我看見天使在飛

姚影

九月，金風送爽，碧藍的天澄澈明凈，云朵純白如雪。

接了新的初一， 學生檔案已經按照考試成績由高到低摞在一起。成績一欄已不再標明學生的具體分數，取而代之的是優秀、良好和合格，被評為合格的是極少數。教師評語一欄，大都是些溢美之詞，但是隨著學生成績由高到低，評語的字數似乎也在依次遞減。

待我翻到最后一張檔案，他的成績欄里都是合格。但是教師評價一欄，卻寫得滿滿的：“你是咱們班的天使，你的微笑溫暖過我們每一個人的心；你擦黑板是咱們班擦得最干凈的，干凈到老師都舍不得在上面寫字；你的眼睛是最清澈的，因為你的注視，我們都學會了真誠……”

看完評語，我對這個倒數第一的孩子，有了一份特殊的期待。

當這個倒數第一的“天使”出現在我眼前時，他的微笑真的很燦爛，他的眼神真的很清澈。他的耳朵上戴著助聽器，嘴里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老—師—“鳥”（好）！一字一頓。我知道我當時的表情一定很驚訝，雖然我極力用微笑來掩飾。他的衣服不是很整潔，助聽器應該也很廉價，因為他的助聽器不是那種塞在耳朵里的人工耳蝸，而是掛在耳朵上的，顯得很笨重，以至于他的耳朵不堪重負耷拉著，這個助聽器還時不時地發出“哧哧——”的聲音，聽得我心里像塞了塞子一樣發堵。

我把他安排在了第一排，正對著講臺。當我給學生們講當天的計劃時，我關切地問他：“聽清了嗎？”他總是微笑著，向我點點頭，我便向他伸出大拇指。發新書了，當一本本新書發到孩子們手里時，他們非常興奮，摸摸這本，翻翻那本，只有這個小“天使”，半蹲半跪在講臺邊，撿起捆書用的繩子和廢紙，熟練地把廢紙摞在一起，細心地用繩子捆起來。見我正看著他，便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一字一頓地問：“放—在—哪？”我笑著指指垃圾桶。他猶豫了一下說：“可—以—賣—錢。”我的心一陣酸軟，瞬間眼淚盈眶，為了不讓孩子們看見，我微笑著，順勢向他伸出大拇指說：好！

接下來，宣布一些注意事項，只要我一用詢問的眼神看他，他就會給我一個真誠的微笑。下課時，我對孩子們說：“下課！”除了他，所有的孩子們都站起來說：“老師，再見！”他始終微笑著看著我，直到發現其他人都站起來了，他才慌忙地站起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自始至終，我和這個“天使”，在心里不知道是誰在照顧著誰，誰在鼓勵著誰？

下午上學，“天使”的座位空了，他的家長說他更適合去特教學校上學。就這樣，我們結束了半日的師生緣，甚至沒來得及說聲再見。

抬頭望見晴朗的天空，碧藍明凈，一朵潔白的云彩在藍天的懷抱幸福地飄游，像是天使在自由地飛……

編輯：陳富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