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話花兒市

張金華

花兒市在原崇文門外，作為地片名，泛指現在的國瑞城、新景家園、棗苑、富貴園、虎背口等小區所在的范圍；作為街名，具體是指現在的西花兒市大街和東花兒市大街，總長約1.8公里。現在該地已是高樓林立、商業服務業發達、人口密集、充滿現代氣息的中心城區，東西花兒市大街也成為重要的交通干道。這一地區在現代文明的背后卻充滿了深厚的文化底蘊，在街道、小區散布著不少歷史遺跡，一塊磚、一片瓦、一座石碑都有講不完的故事，訴說著那引以為傲的逝去的輝煌……

花兒市的起源

說起花兒市的歷史要從700年前的元代說起。自打元朝那會兒，花兒市一帶是元大都城東南一個風光秀麗、水草豐茂的郊外。到了明代永樂十八年（1420）將北京城南墻南移0.8公里，嘉靖四十三年又修建了外城之后，外城已經人口稠密，經濟趨于繁榮了。此時花兒市地區稱作崇北坊，花兒市大街已經形成，它西起今西花兒市西口，東至廣渠門外，當時名字叫神木廠大街，因為明代存放神木的神木廠坐落于此。嘉靖三十九年（1560）張爵撰寫的《京師五城坊巷胡同集》中記述了崇北坊有7牌37鋪的市政編制，花兒市上中下四條胡同已經形成，小市口、手帕胡同、堂子胡同、牛角胡同、臥佛寺街、唐刀兒胡同、鍋腔胡同、北河槽等地名已具。到清代乾隆年間神木廠移到廣渠門外后，該街在清代書中的《京師坊巷志稿》上和《清乾隆北京全圖》上已改稱“花兒市大街”了。從此直到解放初期的200多年中，花兒市地區一直是商賈云集、作坊密布的地區，尤以制作、銷售各種假花為該地的特色。到新中國成立初期，道路兩側依然是商戶櫛比，綢布百貨、日用雜品、參茸國藥、煙酒糕點、回漢飯館、風味小吃、浴池理發、車店客棧……真是應有盡有，百業俱全。

花兒市的花兒

為什么稱花兒市大街呢？《都門雜詠》有詩曰：“梅白桃紅借草濡，四時插鬢艷堪娛。人工只欠回香木，除卻京師到處無。”這首竹枝詞吟詠的就是北京匠人制作婦女頭飾花之事。天下絹花兒出北京，北京的絹花出花兒市。扎戴假花兒的歷史要追述到唐代，相傳楊貴妃鬢角有一疤痕，為了美觀終日戴花遮瑕，沒有鮮花的季節則用假花替代。宮中嬪妃以此為美爭相效仿，形成了婦女戴花的習俗。到了明末清初做假花、戴花的傳統已從宮中傳到民間，并形成假花業的黃金時代，不論大家閨秀、小家碧玉還是老嫗幼女皆離不開花。花兒市地區以制作出售絹花絨絹馳名遐邇。絹花又叫京花。這里造花作坊密布，集制作、銷售為一體。新中國成立前南北羊市口、南北小市口兩側的胡同的住戶多以造花為主。據《北平工商概況》記載：“各街市花莊及住家營花者約在一千家以上”。花兒市的假花也很有講究，有佩花（胸花、簪花、領花）、喜花（紅絨做的）、戲花（頭飾）、瓶花、供花和喪花；有小姑娘辮子上的飛花、新娘頭前的排頭、中年婦女抓髻上的圍花、老太太發鬏上的石榴花；北京制作絹花的藝人，也曾出了一些蜚聲海內外的人物。如“花兒劉、“花兒龔、“花兒金”等。“花兒劉”劉享元的作品，傳說可以招蜂引蝶，曾經拿過巴拿馬國際博覽會大獎。花兒市除了買假花外，街南側的黃家店胡同的鮮花兒市場也很具規模，一年四季出售各種鮮花和樹苗，花香陣陣，蜂飛蝶舞。所以，以花兒市命名這條大街是名副其實的。

花兒市的廟觀與廟會

花兒市繁華的重要原因是這里廟觀眾多。現在花兒市仍存在的宗教場所只剩下清真寺了，但在明清時期寺廟卻是花兒市地區的主要建筑。據文獻記載，明代就有關王廟、娘娘廟、天仙廟、土地廟、崇恩觀、臥云庵、無量庵、崇恩寺、新火神廟、臥佛寺、增福寺、白云寺、積谷寺、萬神寺等十幾座廟觀；至清代又增加了圣泉寺、萬佛寺、送子白衣庵、三元寺、彌勒庵、藥王廟、普陀寺、天龍寺、三清觀、金山寺、皂君廟、忠義觀、觀音庵、崇興寺、土地廟、財神廟、法域寺、寶慶寺、九泉積善寺、三圣庵、福善庵、地藏庵及回人禮拜寺。

香火旺盛的寺廟往往會有廟會，花兒市有三處廟會最為著名。一處是西邊的火神廟廟會，每月農歷初四、十四、二十四以火神廟為中心，西起西花兒市大街西口東到羊市口有集市，是清代北京四大集市之一，（其他三個集市為西城的護國寺、東城的隆福寺、原宣外的土地廟）。第二處是花兒市東邊的皂君廟廟會，八月初一至初三有廟會；第三處是東北角的蟠桃宮廟會。

火神廟集在《宸垣識略》《天咫偶聞》《京師坊巷志稿》均有記述。由于集市以銷售人造花和鮮花為特色，逐漸改稱花兒市集。每逢集日這里除了街兩側擺滿了各種飾花、絹花、紙花、絨花外，還有眾多日用雜貨攤、農具攤，還有過鳥市、鴿子市、騾馬市和玉器市。火神廟前很多賣香燭供品和各種傳統小吃的攤販，逛集（廟）的人摩肩接踵，人山人海。據傳這座火神廟很靈驗，所以廟會期間香火更加旺盛。

位于花兒市東北角的蟠桃宮正名叫“護國太平蟠桃宮”，始建于明代，清代康熙元年（1662）重修，是北京的著名道觀之一。每年三月初一至初三都要開廟三天，名之為“蟠桃盛會”。每逢廟會之際，香客游人如織，熱鬧非凡。從原崇文門至蟠桃宮前沿護城河南岸茶棚、貨攤林立，在河岸小吃攤位一字排開，打把式、賣藝、變戲法、摔跤的接連不斷，還有唱戲的、拉洋片的以及套圈、耍猴的等娛樂項目，原崇文門至東便門的水路中船來船往，船上游客常聚集票友演出岔曲、單弦牌子曲、時調小曲、蓮花落等。有詩文留下了當時的情景，“蟠桃宮里看燒香，頑耍沿河日正長。童冠歸來天尚早，大通橋上望漕糧。”

（北京市東城區檔案館館藏）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