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觀“最偉大的”馬戲團的生存之道

潘向東

2014年1月5日美國林林兄弟、巴納姆和貝利馬戲團（這是美國人自己翻譯的漢語名稱），結束其在“根據地”佛羅里達州坦帕市的5天8場演出。所謂第144屆美國巡演的開場戲很圓滿，演出地位于市中心的Tampa Bay Times Forum。這里是個體育館，可以打冰球比賽，在接近熱帶的地方搞這項運動，開始多少有點讓人想不通。以中國傳統思維去理解，比如“物極必反”“物以稀為貴”，好像又在情理之中。這讓人想到北京和河北要聯合申辦冬季奧運會，冰雪運動在北方更應該是喜聞樂見的一件事。

臨上飛機，北京演藝集團康偉董事長在電話里叮囑：“要通過這次和外團交流的機會，總結一些經驗。”他也是我們中國雜技團有限公司的董事長。張紅總經理在行前動員會上對演員說：“你們這次去，不是一般意義的商業演出，更要當作是一次出國留學。”

林林馬戲團創建于1886年，誕生地是美國威斯康星州一個叫巴拉布（Baraboo.Wl）的小地方。就時間來說，可稱得上最有歷史的馬戲團，美國的老字號，自我標榜為“The Greatest Show on Earth”，即“世界上最偉大的馬戲團”，外界公認是世界三大馬戲團（其他兩個是紐約大蘋果馬戲團、加拿大太陽馬戲團）之一。

它的發展史就像美國的歷史一樣，由小到大，長盛不衰。開始時，美國本土有不少馬戲家族，規模都很小。到了19世紀80年代，由于發展的需要開始出現合伙經營。20世紀初，林林馬戲團逐漸適應市場變化，有點要脫穎而出的意思。1929年，收購了一家馬戲公司和6家小馬戲團。1956年，美國所有馬戲團還都是在大篷里演出，林林馬戲團當時的老板歐文·菲爾德提出：“我們要想辦法改變演出環境，馬戲在室內場館演出的時代開始了。”他們認為養團不如請團，不養演員，只養動物。每年投入大把資金，以非常合算的價格滿世界挑選節目和表演人才，使自己的舞臺年年能推出一些新鮮玩意兒，生意越做越順。

回想在同一時期，我們中國雜技團在前蘇聯專家的幫助下，開始培養了一批高水平的馬戲演員，訓練了一批動物明星，成立了中國大馬戲團。在上世紀60年代初開始演出，紅火了幾年，可惜的是受到“文革”的沖擊，從此一蹶不振。70年代，曾經在北京工人體育館復出，兒時的記憶非常深刻，說起來都有幾分感慨。到了2005年的“十一黃金周”，中國雜技團在北京朝陽公園開始恢復馬戲演出，悲催的是，場地又回歸到了最原始的大篷。馬戲演出隊伍來自河南周口，算是當時國內不錯的，現在和人家美國馬戲團的演出規模一比，那就叫鄉村草臺班。可我們還玩得挺高興，幾輪下來鬧個小賺不賠。當然，在演員的表演技巧上中國人確有過人之處，演出條件雖然不好，也擋不住喜歡馬戲又很多年看不到馬戲的北京人，特別是孩子。

林林馬戲團能成為“百年老店”總有些特別之處，比如有11種文字的“演出制度匯編”，下面讓我們看看老板的前言：

林林兄弟、巴納姆和貝利馬戲團為其是“世界上最偉大的馬戲團”而感到驕傲，因為我們的目標是世界表演質量最高的專業馬戲。我們的馬戲團是一個極其獨特的、國際性馬戲藝術家團體，我們的獨特性則要求我們的所有人負擔起職業職責。

我們期望林林兄弟、巴納姆和貝利馬戲團的每一位成員，在馬戲場內和場外對其行為舉止負有職業感。行為總則是任何組織所必須的紀律。為“世界上最偉大的馬戲團”工作，需要具有更高的職業行為水準。

我們已經將行為總則和演出規章匯集成一本書，作為我們的行動指南。屢次違犯或公然漠視這些規章者將受到金錢或無償從事公眾服務的處罰。有必要時，罰金或罰勞動將由總經理、演出主任和犯規者的直接領班組成的委員會決定。罰金為5～50美元不等，將依情節輕重而定。所有的罰金將捐給慈善機構。

制定這些規程是為了維護我們高質量的馬戲團的表演傳統，保證“世界上最偉大的馬戲團”是一個公正的、有趣的和激動人心的團體。

關于“有趣的”的感覺，在我們幾個中方管理人員和演員赴馬戲團的總部菲爾德（FELD）娛樂公司參觀時，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總部離排練地和居住地很遠，大約走40多分鐘高速，后來看地圖才知道是沿著坦帕灣在轉，一路的開闊地，幾乎見不到高樓。居民區混在天然樹林里，或者依傍在湖泊和海灣岔口。一層的別墅居多，南方房子顯得單薄，有些類似國內地震后的臨建房。路過蓋了一半的，框架是真材實料的木頭，外觀“另類”得漂亮，顏色除了白就是不太順眼的黃綠藍。

到了總部有專人接待，一個人在前面帶路兼解說，還有人在斷后，連你上廁所她都在外面候著。走到營銷部門的大廳，要求不能出聲，人家幾十臺電腦正進行幾十個城市的線上票務買賣。走的地方事先都安排好了，想讓你看的都是人家的“亮點”。第一大“亮點”就在總部前臺，地方真不大，正面墻上是老板一家三代人的四張照片，下面是他三個女兒小時候參加演出的服裝，還有關于米老鼠的演出道具。看了就讓人明白這是家族企業。

接著聽介紹，“亮點”是公司所在地。1984年，老板花5000萬美金置辦下來的，有三個足球場大，目前的建筑體號稱是佛羅里達州第二，里面光廁所就有37個。目前有300多人辦公；2014年底外出演出的都回來，將有1000多人。這里有新的動物排演場，有馬戲團的歷史陳列，還有一個藝術設計學院。參觀這里，有一種在國內旅游時鉆溶洞的感覺，口小肚子大。

再接下來的一個“亮點”，給人的感覺就兩個字：大氣，或者說嘆為觀止。在表演院團待過的人都知道，演出服裝是看家的飯碗，應該是最重要的事，可哪個單位會把它當“收藏品”？可人家馬戲團真是這樣做的。在介紹服裝庫的時候，用了“風景”和“俯瞰”意思的英文詞，虧他們想得出來，看了才知道不是吹牛皮，就是一道風景。接下來，給出的一組數據更加可觀：服裝庫里有1967年以后歷次的演員演出服裝一萬套，小動物演出服裝1000套，大象演出服裝100套。

所有的服裝按顏色排列得井井有條，除了年頭長的略顯老舊外，沒有一絲破損。回過頭再看看他們有關日常戲裝管理的規定，就知道為什么能把這項工作做到極致：

總戲裝室是“世界上最偉大的馬戲”中極其重要的組成部分。為此制定了下列規章：

● 所有演出服裝和道具必須小心輕放。

● 在置放演出服裝或戲裝的場所不得吃口香糖、吸煙、吃東西或喝飲料。

● 化妝室用品（化妝品、香粉、備用服裝等）不得帶進總戲裝室。

● 演出服裝必須放在藏衣櫥里，不得放在個人更衣的地方。

● 所有演出服裝用后必須放回藏衣櫥。

● 身著演出服時，不得坐下、玩耍或奔跑。

● 演出鞋和演出服只能表演時穿著。當你因某種原因而離開演出現場時，穿上你個人的鞋衣。為了宣傳的目的而將演出服帶出或穿出演出現場之外，必須經過管理人員批準。

● 演員負責其緊身衣褲的修補。

● 由于演員不小心或疏忽而損壞的演出服或道具將由該演員出錢修補。

作為旁觀者，我們無法深入探究這家年收入六七個億美元企業的管理“精髓”，引用幾條規定不過想說明一點：越簡潔直白的東西越容易落實。

接著參觀菲爾德公司的道具加工，就知道是什么在支撐著馬戲產業。與演出內容相比，更強大的東西在幕后。做道具的地方被外方接待人員稱為公司的“最高機密”，我們只能看，不能拍照。看后想用語言形容一下，還真不容易，可以把好萊塢的電影工廠作為參照物，超大的廠房車間不僅僅為自己的演出進行舞美道具加工，而且在為社會上的電影動漫演出娛樂場所制作、設計、加工各類卡通玩偶和舞臺模型。那是真正掙大錢的地方。

在迪斯尼的授權下，菲爾德娛樂公司長期運作經營“迪斯尼舞臺劇”和“迪斯尼冰上世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家公司還涉足體育汽車項目、摩托車比賽和更瘋狂刺激的大卡車比賽。據介紹，這里擁有46輛不同風格的“大腳車”，車我們無緣相見，“大腳”輪胎倒是親密接觸了。他們還曾經推出“馬戲團健身”（Circus Fit）全國性的計劃，通過展示和教授雜技的柔韌、伸展運動，進行力量練習、有氧健身及舞蹈等，倡導年輕人過健康積極的生活。

（編輯·麻 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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