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家養的驢子

崔耕和

以前的電視機，只有一個頻道，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今天的電視機有上百個頻道了，可我們一晚上卻看不了幾個節目，更多的時間都放在摁遙控器上了。

先說一個先秦時期的故事。有個叫楊朱的人很有思想，某次外出辦事，走著走著遇上一條岔道。那時沒有路標或指示牌，他一時不能決定走哪條路，猶豫間或許聯想起人生多歧路，選擇太艱難，竟一個人在路口悲悲戚戚地哭了起來。后來哭累了，就回家了。

不知是真是假，法國哲學家布里丹養了一頭驢子，也許被哲學感染了，這頭驢子也喜歡思考。有一次，布里丹突發奇想，放了兩堆一模一樣的干草給它做午餐。這下可把驢子難住了，先吃哪堆后吃哪堆呢？驢子思來想去無果，竟在兩堆干草之間餓死了。

人生有了選擇才變得沉重，說它沉重是因為選擇就意味著承擔。正是因為人們難以承擔選擇之重，才有人將選擇交給了父母，有人交給了占卜，還有人為此頻入寺廟，交給了泥塑的佛陀、神仙，反正是別人替自己選的，錯了也不怪自己。

其實人生從一開始就是無從選擇的。人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無法選擇自己的故鄉，無法選擇出生的時代。在被拋入人世之前，沒人征求愿意不愿意就有了生命，來不及問一聲為什么，命運之鞭就催人上路了。至于后期的工作、婚姻、創業等等，大都是魂牽夢縈般受了命運和潮流的挾裹，順水而流，隨風而逐。有時看似作了人生的主，其實終歸是歲月的奴。人生放長了看，沒有對錯，放大了看，沒有成敗。如果一個人時時事事都把選擇重重地權衡，那流年終究會讓人無法承受生命之輕。

想起以前的電視機，只有一個頻道，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今天的電視機有上百個頻道了，可我們一晚上卻看不了幾個節目，更多的時間都放在摁遙控器上了。

幾年前，同事麗雯面臨三個適婚人選，一個家境殷實，一個博士加身，第三個人物俊朗。父母再三比較不能定，問麗雯，答：選那個最對眼的。是了，憑感覺走，不讓選擇成為負累。事實上，麗雯整天樂呵呵的，一臉的幸福。

現實的世界不是缺少道路，而是道路太多，不是缺少答案，而是到處都是答案，誰也不知道哪條路是正確的，誰也不知道哪個答案是正確答案。

選擇的困境所導致的情緒焦慮，讓人無法回避，如影隨形。

停留是剎那，轉身即天涯。許多人在潛移默化的時光里，順其自然成就了自己。選擇其實與刻意無關，那個叫楊朱的老頭不哭也能回家。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