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歸故里

涼雨

當地時間12月11日，在以快艇主帥身份率隊重返北岸花園前，道格·里弗斯以為那些情感熱烈的波士頓球迷，會像以前某些日子、像對待某些離開綠衫軍的球員一樣噓他；但波士頓人沒有這么做，迎接里弗斯的是掌聲和歡呼。

不僅如此，波士頓人還在比賽第一節結束后，特地在球場大屏幕上為里弗斯播放了一段感謝視頻。視頻的背景音樂是鄉村歌手德克斯·本特利的《家》，屏幕上相繼閃過里弗斯的波士頓經典時刻。他在冠軍夜被皮爾斯澆了一桶佳得樂；他笑著舉起冠軍獎杯；他鏗鏘有力地說出一段話：“我們的先發五虎從沒輸過一輪系列賽”，最后，屏幕上出現“謝謝你，道克”五個字。

這是里弗斯應得的贊譽，他在波士頓擁抱了人生真正意義上的成功。他那沙啞，但極具感染力的聲音早已在無數個夜晚的重復中，成為北岸花園中球迷們最熟悉的標志之一。而他在暫停時刻的訓話，賽前激昂的演講，以及他在比賽中向裁判的咆哮都成為了一代波士頓球迷的回憶。

波士頓為他驕傲，里弗斯卻在視頻播放的前一分鐘里都不敢抬頭，因為他很怕自己流淚。

杰夫·格林和其他綠軍球員攻到快艇半場時，里弗斯不得不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他在比賽前18分鐘里差不多都失神了，他覺得自己比球員更需要半場休息，他明白快艇球員清楚他的“狀況”。“半場休息時，保羅說，‘我們懂的，我們懂的，我想他們真的明白了一點我的感情，”里弗斯說。

終場哨音吹響后，沒什么人關注比賽結果（快艇最終以96比88擊敗凱爾特人），17565名球迷沒有像往常一樣離開。他們看著里弗斯走向球場另一側的拉簡·朗多，拍拍他的左肩膀，然后和凱爾特人球員寒暄。那種感覺就像里弗斯從未離開過綠衫軍一樣，短短幾分鐘，當然是體育史上深富人情味的一個瞬間。里弗斯無法不受到感染。

賽后的新聞發布會，里弗斯只講了三分鐘。 “我仍然很難平靜……我覺得這里的球迷……”里弗斯沉默了許久開口，他低頭看了一下技術統計，“這是美好的一天。”又把那張紙拿開，“這里是個經典的地方。”向來談吐流利的他，似乎從沒有這么結結巴巴地說話；又沉默了三秒鐘，他說，“我走到球場另一側，走到凱爾特人板凳席，我感到很激動。”

他在這三分鐘發言里只笑了一次，搖著頭，咧開嘴，“告訴你，老兄，我覺得你們必須要融入波士頓，必須成為這座城市的一部分，不然你不會理解（這種感情）的……這里真是個特殊的地方。”

波士頓的特殊，里弗斯在當球員時就已經了解了。他在1983到1991年效力老鷹時，每次來到波士頓花園面對拉里·伯德的球隊時，都能體會到“花園水平”的敵意。所以在2004年，里弗斯被邀擔任凱爾特人主帥時，心里還是有些忌憚這座城市。他擔心這座“傳統的白人城市”并不歡迎他，因為先前在聯盟工作的日子里，他就聽到過傳言，聽到即便在波士頓功成名就的比爾·拉塞爾，在退役之后也和波士頓劃清了界線。

里弗斯的老婆問他，如果答應了邀約，你還有時間打高爾夫球嗎？他沒有回答；而是苦笑著反問愛人一句：“當你得到執教道奇（洛杉磯棒球豪門）的機會時，為什么不試試？”

里弗斯接下邀請，成為當時已拿到16座總冠軍金杯的凱爾特人，史上第16任主帥。里弗斯執教的前三個賽季，綠衫軍只進過一次首輪，整座城市的批評聲朝他撲面而來。

好在，他挺過了那段艱難歲月，還等了巨星助拳——加內特和雷·阿倫在2007年夏天雙雙來投，他有了可以帶隊沖擊總冠軍的資本。

那是2008年總決賽第五場，那天是6月15日，父親節。里弗斯的父親才在幾個月前去世，但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里，他卻一如既往地像個硬漢，在場上無時無刻不對著球員大喊：“意志！意志！”他的意志卻在賽后第一個提問時就垮掉了，他流了淚，因為記者提到“父親”兩個字；但淚水卻讓他贏得了波士頓人更多的尊重，球隊老板格羅斯貝克說，“從那個瞬間后，道格真正成為了波士頓的一部分。”沒人在意他的膚色、年齡或是別的什么。

里弗斯知道，生命中并不僅有美好和快樂。2008年奪冠后，凱爾特人每年都為傷所困，這是球隊老化和慢節奏、重防守打法的副作用。如果2009年的加內特沒遭遇賽季報銷，2010年總決賽上的帕金斯也沒有倒下的話，里弗斯時代的凱爾特人本該再慶祝隊史第18冠。

2012-13賽季結束后，綠衫軍的三巨頭時代徹底落下大幕。里弗斯選擇離開波士頓，加盟快艇。那時的他，處于風暴中心，因為他或多或少地主動選擇不再執教將要邁入重建期的凱爾特人，轉而遠走洛杉磯。批評者說，在2011年里弗斯和綠軍簽下五年3500萬美元續約合同時，他已經做出了愿意和球隊一起重建的承諾。“我愿意那么做，我有一群對我非常忠誠的球員，”里弗斯當時說，但他卻最終離開了。

近半年時間過去了，在快艇和凱爾特人比賽開始前，里弗斯坦白地承認了錯誤。他說加盟凱爾特人，是自己一生中最出色的決定，他又說，的確是自己拋棄了凱爾特人。

“為了生活做出選擇，這件事就這么發生了……這對我來說是非常艱難的決定。我得到了快艇方面提出的一個好機會。這是我第一次能夠執教和經營一支球隊（里弗斯在快艇兼任高級副總裁）。”里弗斯說。

里弗斯說自己是個很情緒化的人；不過，正如他自己承認過的那樣，生命總是充滿變化，一切都過去了。他和凱爾特人都已邁向明天，這場特殊的比賽后，生活仍在繼續。這場比賽里，里弗斯只讓綠衫軍板凳得到四分，不過他說新凱爾特人表現不錯，喬丹·克勞福德現在打著“正確的位置”，布拉德利則是個“斗牛犬”。他還贊賞凱爾特人新主帥史蒂文斯的表現，認為這名少帥能和他在波士頓執教同樣久的時間，他祝福這支綠衫軍“在未來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