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圣手

張麗娜

印第安那步行者正闊步向前，儼然已經是總冠軍的最有力爭奪者，當然，這其中聯盟當紅炸子雞保羅·喬治功不可沒。但是僅僅有喬治在外翻江倒海還不夠，羅伊·希伯特在內線的遮天蔽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才是步行者高奏凱歌的最主要原因。“聯盟頂級的防守型中鋒，最好的籃筐保護者之一。”賽季開始前ESPN在球探報告中如此評價希伯特，而現在看來，這段評價中的“之一”該去掉了。年度最佳防守球員獎正在向這位喬治城大學在NBA的新代言人招手。尤因、穆托姆博、莫寧……趕超前輩之路，希伯特正在路上。

禁區守護神

2003年盛夏的某一天，希伯特走進了喬治城大學古舊的籃球訓練館，他站在某一塊籃球場的三秒區里，突然心生敬畏——要知道，尤因進入NBA之后還經常回到這里，和莫寧賣力地較量——在這塊地板上，也許就滴有兩個人的汗水；兩個糙漢碰撞和叫罵的聲音似乎還回響在耳邊。這種感受讓希伯特下定了加盟喬治城大學的決心。

喬治城大學出產的中鋒猛男們都曾在NBA的賽場上呼風喚雨，與前輩們相比，希伯特還略欠火候，但他已經繼承了喬治城大學的光榮傳統，追隨前輩們的腳步逐漸成長為頂級內線。尤其在防守端，希伯特就像一個禁區守護神，為步行者撐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本賽季，步行者每100回合只丟掉93.1分，為全聯盟最少，他們之所以能夠打出聯盟第一的防守效率，希伯特絕對居功至偉。擁有內線鐵閘的步行者，在三秒區內只讓對手投出了51.1%的準星，聯盟最低值。而同樣擁有高大內線的森林狼讓對手在三秒區內的準星達到了64.2%，快艇這一數據達到62.1%。這就是希伯特同佩科維奇和小喬丹等高大中鋒的差異所在。他能像巔峰時期的霍華德一樣，改變一支球隊的內線防守。

如果深度挖掘，希伯特的防守影響力相當驚人，他對籃筐的保護能力（定義為防守人距離籃筐5尺內，同時在進攻球員出手點5尺內）冠絕聯盟。在前21場比賽結束后，希伯特送出65次蓋帽，對手面對他在籃筐附近場均只能投中3.9個進球，命中率僅為39.7%，他限制對手籃下命中率在聯盟所有送出至少30次蓋帽的球員中高居第一位。ESPN對此評價說：“你想面對羅伊防守上籃？奉勸你三思而后行，考慮到命中率，實際上你更應該遠遠躲開他，去三分線跳投，躲著羅伊外線跳投的命中率，至少比迎著他上籃的命中率要更高一些。”

更可怕的是，希伯特身材高大但移動靈活，他的防守范圍能擴大到中距離甚至三分線。據統計，在他的防守下，對手在17尺到三分線的準星只有38.5%，而對手在17尺以內的準星只有33.3%。

“他是我們防守端的核心，他是比賽中最棒的防守者，他打出了我們這支球隊在防守端的典型風格。”步行者主帥沃格爾如此評價自己的弟子。而希伯特在防守端的核心價值，在數據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本賽季當希伯特在場時，步行者每100回合只丟90分，他是聯盟防守效率最好的球員（前提是場均至少出戰30分鐘），這一數據比他們的賽季平均值還要低。而當希伯特不在場時，步行者每100回合丟分上升到98.5分。希伯特在場與否步行者每100回合失分差高達8.5分，這個差距是個什么概念？聯盟防守效率第二好的馬刺同防守效率第五差的鵜鶘之間的差距，可以說是頂級與最差的差別。

本賽季至今，希伯特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點在于，他成熟了，其犯規率大幅下降，無腦犯規少了，菜鳥賽季他每36分鐘犯規次數高達7.7次（2004-05賽季以來所有出場超1000分鐘的球員中排名最高），過多的犯規令他無法長時間留在場上。但本賽季，希伯特每36分鐘犯規次數可以控制在3.6次。對于一個內線而言，其最具價值的特質可能就在于在不犯規的前提下保護籃筐，看上去希伯特對這項技巧的掌握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出色。

得鄧肯點化

希伯特曾說過，在籃球領域他最佩服兩個人：一個是他職業生涯的領路人，同時也是帶領步行者走上復興之路的傳奇巨星拉里·伯德；另一個則是如今依然長生不老、他一直視為偶像和榜樣的蒂姆·鄧肯。

2011年夏天，希伯特找到鄧肯說，“我想跟你一起訓練”，并且說了一堆好聽的話，“你是我的偶像”等等，還說起了2001年華盛頓全明星賽。有一次，希伯特溜進了電視直播室，看到鄧肯、莫寧、達柳斯·邁爾斯、霍爾德斯克勞（前WNBA明星）幾人在等著做節目，“我記得你當時的表情，百無聊賴的樣子，時不時就用雙手抱著腦袋……”沒等希伯特表白結束，鄧肯說：“你就是想跟我一起訓練對吧，那就來吧。”當希伯特出現在鄧肯面前時，后者毫不保留傳授獨門絕技“鄧氏擦板跳投”給他，希伯特透露：“蒂姆教了我很多在低位的進攻技巧，包括他的成名之作———擦板投籃。這一招真是不可思議！他一招一式地教我，從接球、轉身到抬臂、出手，很細致的一整套過程。”鄧肯還教希伯特如何在一些非常規進攻區域制造潛在的威脅，或者更有效率地為隊友做策應，“蒂姆還告訴我要注意出手的時機選擇，以提高投籃效率，他說你不可能成為沙克那樣的核武器，但你可以成為中鋒里的效率先生。”希伯特說。

看看現在的希伯特，再回味一下鄧肯當年那番話，鄧肯真是看得通透，完全是站在一種境界層面上看待問題，對希伯特的定位也相當準確。

希伯特說自己花了很多時間鉆研錄像，并且從中找到了應該自我提升的地方。“也許你從來沒有聽說過尤因是左撇子，也沒聽說過奧拉朱旺是左撇子，但你去看看他們的比賽錄像，你就會知道他們的左手也具有殺傷力。我通過錄像意識到了這一點，我可不想讓自己成為一個只會用右手進攻的大個子。事實上，如果你有絕對的身高優勢，又能左右開弓，那你在內線將會有極強的存在感。我從2011年夏季開始就有意識地練左手，比賽中我也會適時地（用左手）進攻或者蓋帽。”希伯特開玩笑說：“如果用時間來計算我看了多少錄像的話，我的工作量恐怕比專職錄像剪輯師還大。”作為當今聯盟技術最為細膩的傳統型技術流派中鋒之一，他對自己的投籃越來越有信心，尤其在學過“鄧氏擦板跳投”后。“我看了很多蒂姆的視頻剪輯，看他怎樣選擇出手時機，看他怎樣跟隊友做擋拆。蒂姆告訴我看錄像是非常有必要的，并且要取百家之長。”步行者陣中幾乎人人可以在中遠距離跳投，希伯特說他通過看擋拆方面的錄像，自我提升了不少，“我們全隊的擋拆進攻質量也得到了提升。”

一個巨人的成長，除了要有扎實過硬的技術，還得有強大的心理做支撐。這個身材高大威猛的中鋒在生涯初期算不上強硬、堅韌，即便偶爾被對方小個后衛蓋掉出手他都會郁悶不已，他一度甚至懷疑自己得了抑郁癥，但是2011年夏與鄧肯在一起練習的那段日子，幫助他克服了心理陰影。

“多虧了蒂姆給我的幫助，他讓我堅強起來。說實話，我生涯的前三個賽季，心理很脆弱，拉里·伯德不止一次跟我談心，但我總覺得自己過不去那道坎，直到蒂姆給我幫助。”希伯特說，“他告訴我，不要去定義任何一個對手，或者覺得誰更強，誰更弱，無論面對什么樣的對手，你只需要帶著‘必須擊敗他的信念走上場就對了。”

2013年夏天，希伯特照例找到鄧肯合練——事實上，跟自己的偶像鄧肯一起訓練已經是希伯特每年夏天的必修課，并且還將隊友馬辛米一道帶了過去。這一次，他重點打磨了自己的力量，他們利用特制輪胎，鍛煉上下肢、腹部力量。另外，希伯特還利用拳擊鍛煉了自己的敏捷性、反應能力，等到一夏天特訓結束，出現在人們視野中的，是一個胳膊粗了兩圈，增重15磅的肌肉男。“你來打爆我”！鄧肯這么跟希伯特說。希伯特后來也感嘆道：“如果這么跟蒂姆練，還沒法進步的話，那就是廢材了。”慶幸的是，希伯特還真是可塑之才，你很難給現在的他定位“聯盟第幾中鋒”，但至少，在他的鎮守之下，步行者愈發強勢。

在職業生涯當中，希伯特算是個幸運兒，他得到過伯德的指點，有幸跟比爾·沃爾頓這樣的前輩合練過，但在技術和心理層面，真正讓他破繭成蝶的是蒂姆·鄧肯，這一點希伯特始終銘記于心。

進階的目標

2012年2月，希伯特和格蘭杰并肩站在步行者的訓練場上，討論著即將出爐的全明星替補名單。希伯特告訴格蘭杰說他認為后者很有機會進入全明星。“然后我們開始想，他們會把誰放在中鋒位置上？”格蘭杰說，“肯定有德懷特·霍華德，然后又會是誰？除非他們要讓一名大前鋒頂到中鋒的位置上，否則那個人肯定會是羅伊。”

格蘭杰說對了。名單出爐時，希伯特榜上有名。“全明星是我給自己制定的第一個目標，我為此努力并且實現了它。蒂姆告訴我，人要有追求。”希伯特說。

的確，“每年給自己樹立一個目標”，這是鄧肯對希伯特的告誡。而希伯特本賽季給自己設定的目標就是“年度最佳防守球員”，并入選最佳防守陣容一陣。“人們似乎總是認為我從來都沒有個人目標。過去我從來不談論這個，但現在我會。我想成為最佳防守球員，過去的一整個夏天都在為此而努力。”希伯特說，“我玩命練臥推、深蹲，加強下肢力量，加強身體對抗，我總是想著（上賽季）我在年度最佳防守球員排名中僅列第10位，我被遺棄在了年度防守陣容之外，我總是以此來激勵自己。”同時，希伯特也認為步行者陣中有太多可以得分的能手，“所以在進攻端他們不需要我太搶鏡頭，雖然保羅·喬治經常沖我叫嚷‘你有機會就出手，但我還是覺得送給對手結結實實一記封蓋要比得分更加刺激。我有我的目標——這個賽季就是要成為年度最佳防守球員。”希伯特說。

步行者立足防守，整個防御體系固若金湯，可以說希伯特在這其中的作用居功至偉，而他也似乎對防守著了迷，甚至說：“一場比賽零出手也沒問題，我愿意全力拼防守。”去翻看希伯特的推特，不久前他還曾發過這樣一條：“DPOY。Goodnight！”

照目前這種勢頭——限制對手籃下命中率方面聯盟第一，在場時球隊防守效率冠絕聯盟，考量一個球員防守能力和影響力的兩項數據，希伯特都排名第一，這樣的強勢表現，甚至超過了上賽季的年度最佳防守球員獎得主馬克·加索爾，在“年度最佳防守球員”獎杯的爭奪中，希伯特已經成為領頭羊。

11月出生的家伙總是給人刻板的印象，他們不茍言笑，但做事認真。這些人中能在NBA打出來的，往往天賦平平，卻在刻苦二字上下足了工夫。就如費舍爾所說：“朋友們釣美女的時候，我在健身房；朋友們開派對的時候，我在健身房；朋友們惹是生非的時候，我還是在健身房。”能夠在NBA站穩腳跟的家伙，往往擁有比同齡人更加成熟的心智和價值觀，希伯特就是如此。所謂天道酬勤，這樣用功的家伙取得些許成就理應是順理成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