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百戲：一盞茶湯幻變的歷史

◎章志峰

茶百戲：一盞茶湯幻變的歷史

◎章志峰

章志峰先生演示茶百戲技藝

茶百戲又稱分茶、水丹青、湯戲、茶戲等等，是一種能使茶湯紋脈形成物象的古茶藝，其特點(diǎn)就是僅用茶和水，不用其他的原料就能在茶湯中顯現(xiàn)出文字和圖案。

有關(guān)“茶百戲”的記載有見于五代至北宋人陶谷（903-970）的《清異錄》，在該書的《荈茗錄》中記載：“茶至唐始盛。近世有下湯運(yùn)匕，別施妙訣，使湯紋水脈成物象者，禽獸蟲魚花草之屬，纖巧如畫，但須臾即就散滅。”書中詳實(shí)記載了茶百戲是使茶湯“湯紋水脈”形成“禽獸蟲魚花草”等圖案的一門技藝。

有關(guān)“分茶”一詞早期有見于唐代，“大歷十才子”之一的韓岸說“晉臣愛客，才有分茶”，在他看來分茶從晉代開始。但有關(guān)分茶及茶湯形成景象的描述多見于宋代詩文，如宋代文人楊萬里（1127-1206）在《澹庵坐上觀顯上人分茶》中云：“分茶何似煎茶好，煎茶不似分茶巧。”“紛如擘絮行太空，影落寒江能萬變。銀瓶首下仍尻高，注湯作字勢嫖姚?！痹娭行蜗蟮孛枋隽朔植枋鞘共铚纬晌淖謭D案的神奇藝術(shù)。

分茶（茶百戲）是伴隨著點(diǎn)茶法的形成而產(chǎn)生。據(jù)目前的史料考證，點(diǎn)茶法在唐代中晚期已形成，而分茶也隨之產(chǎn)生。早期在茶碗的茶湯中形成圖案的描述多見于唐代的詩文。劉禹錫在《西山蘭若試茶歌》描述：“驟雨松聲入鼎來，白云滿碗花徘徊?！痹娭猩鷦拥孛枋隽瞬铚行纬伞鞍自啤焙汀盎ā钡葓D案。此外盧仝在《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中寫道：“碧云引風(fēng)吹不斷，白花浮光凝碗面?！?皎然在《對陸迅飲天目山茶，因寄元居士晟》記載：“投鐺涌作沫，著碗聚生花?！边@些都是早期在茶碗的茶湯形成圖案的描述，說明分茶在唐代已初步形成。

宋代，茶百戲得到較大發(fā)展，主要得益于朝廷以及大批文人、僧人和藝人的推崇。茶百戲已成為當(dāng)時文人雅士的一種時尚文娛活動，并廣泛運(yùn)用于各種茶會和斗茶活動中，這在宋代的詩詞和文中有大量描寫。其中，皇帝的推崇對茶百戲的推廣起到很大作用，宋徽宗不僅撰《大觀茶論》論述點(diǎn)茶和分茶，還親自玩分茶（茶百戲）賜宴群臣。宋徽宗在《大觀茶論》中對點(diǎn)茶和分茶有如此論述：“……先須攪動茶膏，漸加擊拂，手輕筅重，指繞腕旋，上下透徹，如酵蘗之起面。疏星皎月，粲然而生，……”許多文人如陸游、李清照、楊萬里、蘇軾、史誥、王之道等都喜愛分茶(茶百戲)，留下了許多描述分茶的詩文。陸游在《臨安春雨初霽》中寫道：“矮紙斜行閑作草，晴窗細(xì)乳戲分茶?！睏钊f里在《謝岳大用提舉郎中寄茶果藥物三首日鑄茶》中云：“松梢鼓吹湯翻鼎，甌面云煙乳作花。”史誥《臨江仙》詞中有“春筍慣分茶”之句。女詞人李清照在《滿庭芳》中寫有“生香薰袖，活火分茶”，在《攤破浣溪沙》中還有“豆蔻連梢煎熟水，莫分茶”等描述分茶的詩文。王之道有《西江月·和董令升燕宴分茶》等等。有宋一朝，分茶活動非常普及，男女老幼都會分茶，帶來分茶文化的空前鼎盛。

元代后由于點(diǎn)茶和斗茶不再盛行，分茶也開始逐漸衰落，但仍有文人雅士喜愛。關(guān)漢卿套曲《一枝花·不伏老》：“花中消遣，酒內(nèi)忘憂；分茶、竹，打馬藏鬮”。說明當(dāng)時分茶仍是文人喜歡的娛樂活動。

明清后泡茶法逐漸取代了點(diǎn)茶法，點(diǎn)茶法不占主流，但仍有分茶流傳。明代張輅在《贈陳士寧》中有“佳人雪藕供微醉，童子分茶坐晚涼。”明代文徵明在《暮春二首 其一》中有“老怯麥秋猶擁褐，病逢谷雨喜分茶?！鼻宕膶W(xué)家高鶚在《茶》中寫道：“瓦銚煮春雪，淡香生古瓷。晴窗分乳后，寒夜客來時。”詩中的“分乳”是古人對茶百戲的常用描述，因茶百戲的特點(diǎn)就是能使茶乳分成各種的深淺變化從而形成圖案。晚清詞人蔣春霖在《渡江云》中云：“半窗松影碎，小語分茶，日暖喚青禽?！钡角宕髱捉?。

茶百戲的現(xiàn)代恢復(fù)是茶學(xué)專業(yè)人員不懈研究的結(jié)果，榮幸的是筆者經(jīng)二十多年研究于2009年恢復(fù)再現(xiàn)了這一技藝。2010年茶百戲已正式列入武夷山市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使這項(xiàng)與中國茶文化密不可分的藝術(shù)形式可以重見天日。

責(zé)任編輯/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