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鉆友
在《粵海風》改版滿百期之際,謹向這本雜志的編者表示衷心祝賀。
《粵海風》是一本思想文化類雜志,主辦者強調文章有思想,文字有靈性。雖然我接觸《粵海風》時間較晚,幾年的閱讀仍讓我愛上了這本內容充實、富有灼見、文風清新活潑的刊物。當然《粵海風》要產生全國性影響,尚須作出更多努力。我認為,處理好地方性知識和普遍性的關系是進一步提升《粵海風》學術影響力的關鍵。
《粵海風》首先要姓“粵”,地方性知識應成為雜志的特色。對思想文化的研究探討,最好有一個載體,天馬行空、捕風捉影的方法,難獲理想效果。王安憶一直以寫出民族心靈為文學理想,多年苦于找不到突破口。張承志《心靈史》的出版,給王安憶以沖擊,她敏銳意識到,借助歷史事件,表現民族的心靈世界,也許是一條通途。王安憶所言雖是小說,思想文化的研究何嘗不是如此,脫離了歷史環境,哪有什么思想文化研究的科學性可言。張承志的《心靈史》以西北為地域背景,以哲合忍耶教派在圍剿中強毅生存的歷史為中心事件,寫出了一個少數民族的心靈,在文學和思想上取得了雙重成就。一定意義上,心靈史提供的也是地方性知識,倘如張承志沒有無數次進入那片特定的地域——西北哲合忍耶教派流傳之地作堅實的調查,就不會有這本書。
粵海,嶺南之謂也。這片被南方雨林覆蓋的邊遠之地,近一百七十余年發生過多少歷史事件,從金田起義、萬木草堂到辛亥革命,再到深圳特區、改革開放,大風起兮,中國的歷史進程為之改變。廣東為何屢屢在中國歷史的關節點扮演不可替代的角色,科學回答這一問題,價值無法估量。
上海和廣東,相距數千里,卻是對廣東人作為一個族群寫下最多“廣東觀”的城市。小刀會起義發生在上海,但起事者主體是廣潮閩商人。1932年12月第一次淞滬戰爭爆發,來自南方的粵軍為捍衛民族尊嚴,奮勇抵抗,贏得上海人的無比尊敬。難得的是廣東敢于冒險犯難、仗劍行義,在商業上,同樣具有雄闊的氣魄和膽略。1930年代,粵商的環球百貨公司、大型棉紡織廠開在上海、漢口、天津等通商口岸。尤其是南京路粵商四大百貨公司,投資規模、商品種類、大廈外觀完全壓倒外商四大公司。在與廣東人的接觸中,上海人真切感到,廣東人是一個不同尋常的族群,對“廣東精神”的談論于焉而生。什么是“廣東精神”,這個廣東人自己也未必說得清楚的問題,上海的媒體普遍認為,“廣東精神”就是革命精神。至于什么因素成就了廣東人的革命精神,“廣東精神”有哪些內涵,回答尚付闕如。今日中國正面臨著新的突破,一場比之過去30年更艱難的改革大潮已悄然迫近,值此之際,國人更需要從過去的歷史中汲取前行的力量,科學解答這一“百年之問”刻不容緩。
方法上,應加強對重大歷史事件的研究,但在關注度上,不妨由今及遠,70年代末開始的南方改革已過去30余年,至今未被作為近代中國偉大的歷史事件加以研究,由此上溯,辛亥革命、“康梁”改良、太平天國,仍有大量研究工作要做。其次,應加強次一級歷史事件和人物的研究,所有重大事件均由一系列小的事件匯聚而成,把大事件和小波瀾聯系起來,有助更清晰揭示歷史真相。
地方性知識固然重要,沒有選擇將迷失方向。正確處理地方性知識與公民知識體系的關系是始終不可遺忘的原則。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大量的地方性知識只對少數公民有用,只有那些具有普遍認識價值的地方性知識或經驗才有必要進入公民的知識體系。從當下中國的需要出發,發掘、研究廣東的地方性經驗,探討廣東精神的內涵和形成由來,不僅有助于廣東下一輪的改革事業,必將對中國的改革開放產生積極影響。作為一本地方性思想文化類刊物,《粵海風》責無旁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