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永紅
( 中共思南縣委宣傳部,貴州 思南 565100 )
論思南宣慰司和思州宣慰司在貴州建省中的地位與作用
田永紅
( 中共思南縣委宣傳部,貴州 思南 565100 )
600年前,思州、思南田氏政權,在大西南這個荒遠偏僻一隅打下一片江山,并長期與中央政府保持一致,經過數百年的努力經營,勵精圖治,以開放的心態接受并傳播先進文化和生產技術,推動了所轄地區的經濟文化的發展,使這一地區成為貴州區域開發最早的地區之一,經濟社會發展水平在明代以前位居全省之首。該地以豐富的物質財富和精神文化,為貴州省的建立奠定了地域、政治、經濟和文化基礎。
思南宣慰司; 思州宣慰司; 貴州建省
公元1413年,即明永樂十一年,貴州建省,這是貴州歷史乃至中國歷史發展中的重要里程碑。從此,貴州以全國第13個行省的身份進入中華民族大家庭的政治舞臺。這是15世紀中國邁向民族大統一國家進程中的一次政治體制改革。它使我國行政區劃進一步合理,結束了貴州歷史上政區歸屬多變、分合不定的分散狀態,使貴州政治體制上與中原內地并軌,揭開了貴州經濟文化發展新的一頁。
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以黔東北強宗大姓為首的思州、思南田氏政權,在大西南這個荒遠偏僻一隅打下一片江山,并長期與中央政府保持一致,勵精圖治,經過數百年的努力經營,以開放的心態接受并傳播先進文化和生產技術,為貴州乃至烏江流域的經濟文化開發與發展做出過較大的貢獻,在貴州歷史上有著重要的地位和作用。該地以豐富的物質財富和精神文化,為貴州省的建立奠定了地域、政治、經濟和文化基礎。
田氏政權在烏江流域黔中地區的統治可以追溯到隋開皇二年(582),田宗顯為黔中刺史開始,止于明永樂十一年(1413), 統治時間長達831年之久。隋開皇二年(582),烏江下游的黔中(治所彭水)包括今黔東北一帶,處于湖廣、四川交界的“兩不管”的地方,山巒起伏,地勢險峻,交通極為不便,歷史上稱之為“蠻夷之地”,加之“夷苗屢叛”,人民生活貧困并難以安寧。對于黔中“蠻夷之地”的治理,隋朝廷無計可施。此時,大臣蘇威保薦田宗顯為黔中刺史。田宗顯與其子田惟康(田世康)到任一年多,黔中大治,政通人和。隋文帝大悅,于是封田宗顯為國公節度使。后來,白蓮教金頭和尚任則天舉行農民起義,朝廷再次調遣田宗顯前往征伐。戰爭勝利后,田宗顯奉命管理黔中一帶,接著,又被加封為宣慰榮祿節度使金龍護國公,子孫世襲。由此,田氏確立了對烏江流域的黔中包括今黔東北地區的統治地位。
唐初太宗統治時,二世田惟康世襲為黔州刺史,因為平叛有功,又加封為黔潭二州節度使。三世田陽明平“賊”有功,授都督府大總管一職。四世田克昌能以恩威服夷,接受義軍兵馬使。經過田氏十多代人的努力,烏江流域的下游的治理已見成效。但今貴州境內的黔東北地區,雖然均為黔中田氏政權所管轄。然而,山高皇帝遠,鞭長莫及,當地人民生活仍貧困而不能安寧。直到宋代大觀元年(1107),田宗顯十四世孫蕃部長田祐恭入朝內附,愿為王民,始建思州治。田氏政權重心開始從黔中的彭水移到今黔東北的思州。據史料記載:思州之名始于唐代,唐武德年間,有因務川當牂牁要道而設務州的記載,屬于羈縻州。貞觀中,又以思邛水之名改為思州。又據《新唐書?地理志》載:思州轄有務川、思王、思邛三縣,設址務川。政和八年(1118)以其地置思州,領務川、邛水、安夷3縣。宣和元年(1119),田祐恭以征“蠻”有功,加封貴州防御使(貴州之名始于此),贈封為少師思國公。宣和四年(1122),廢州縣,改務川縣為城,邛水、安夷2縣為堡,屬黔州。南宋高宗紹興二年(1132),復置思州和務川、邛水、安夷3縣,為羈縻州,州治務川,仍屬黔州。至此,黔東及黔東北才得到有效治理。
之后,無論是羈縻或經治思州,都是田氏為知州,田氏世為思州守。進入元代,中央王朝對西南少數民族推行土司制度,元代至元十五年(1278),思州田謹賢以地歸附,乃置萬戶府。后改置思州軍民宣撫司,隸湖廣行省。元至正年間,田氏族屬鎮遠州知州田茂安,始分據其地以獻農民起義首領明玉珍,創設思南道都元帥府,其慰徙治都坪,而思州分為二矣。元順帝至二十五年(1365),元思南宣慰使田仁智歸附,朱元璋仍置思南宣慰司,田仁智仍為宣慰使;朱元璋改思州宣撫使為思南鎮西等處宣慰使司,以田仁厚為宣慰使,下轄務川縣、鎮遠府及十四州、五十二長官司。其地域“以今之地域觀之,大致東起湖南永順、保靖,西迄貴州務川、鳳岡、施秉一線,北達四川酉陽,南至黔南荔波、從江,幾乎占有貴州的三分之二兼及湘西之一部,地域遼闊,遠遠超出唐宋時代的思州”[1]44。元思州田氏地方政權是元代管轄范圍最寬、級別最高的大土司,難怪朱元璋在建立明王朝初期也說:“兩廣岑黃,思播田楊”,即指思州田氏、播州(今遵義)楊氏,勢力之強大。思州宣撫使在元代就分為思南宣慰使和思州宣撫司,故民國《貴州通志》卷6前事志曰:思州“自龍泉坪徒宣撫司治清江郡,因此稱為思州,而改稱故思州為思南”。可見,元至元時期(1264~1294)思州田氏政權就一分為二了,其中一部分已遷入今思南。明初,思南宣慰司轄有水德江、蠻夷、沿河佑溪、思印江、朗溪、鎮遠溪洞金容金答、施秉、偏橋、邛水十五洞(團樂、得民、曉愛、陂帶、邛水五長官司)、臻剖六洞橫陂等處、銅仁、省溪、提溪、大萬山、烏羅、平頭著可、溶江芝子坪等17個長官司,加上思州宣慰司的地盤,就相當于今天的岑鞏、思南、玉屏、石阡、鳳岡、黎平、錦屏、從江、榕江、務川、德江、沿河、印江、施秉、三穗、鎮遠、江口、碧江、萬山、松桃等縣和重慶酉陽部分地方。這些地方與四川、湖廣相鄰,地處要沖,自元代以來,為湖廣通往云南的驛道干線所經,有水陸通往四川、湖廣,又是川鹽入黔孔道之一,流寓以四川、陜西、湖廣、江西為多,經濟較為發展,具有重要的政治、軍事戰略價值。
至此,思南、思州田氏宣慰司成為貴州四大土司中的兩大土司,思南、思州(今岑鞏)分別成為黔東北和黔東南的兩個地區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改土歸流后的兩宣慰司被廢,以其轄地建立了思南、思州、銅仁、石阡、烏羅、鎮遠、新化、黎平八府,加上四州十五衛建立了貴州行省。所以說思南、思州田氏宣慰司廣闊的轄地為貴州建省奠定了地域基礎。
作為封建統治者統治少數民族地區的黔東北和黔東南地區的兩個田氏統治集團,不可避免地存在著這樣或那樣的局限,但是,它們在與周圍大小土司的摩擦和自身艱難的運轉中,能在西南政治舞臺上出現八百多年,它的存在也毫無疑問地有其存在的諸多原因。筆者認為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田氏從隋朝開始,就很注重和中央政府始終保持一致,服從大局,聽從中央安排。隋唐田宗顯、田惟康等是朝廷直接任命的黔中刺史,就不用說了。就是宋代十四世的田祐恭,作為一方土著大姓首領,也主動愿為“王民”,被朝廷封為思州刺史,始置思州,效力王朝,屢建奇功。之后,歷代田氏土司都很注重與中央政府的保持一致,正確處理好上下級關系。
元末的乙巳年(1365)六月初二日,元思南宣慰使田仁智遣其都事楊琛前往見朱元璋,“并納元所授告身”,受到朱元璋的表揚,曰:“仁智僻處遐荒,世長溪洞,乃能識天命率先來歸,可嘉也!”仍“置思南宣慰使”,“授琛思南等處宣撫使兼新軍萬戶”。可見,思南宣慰使田仁智的政治敏感和大局意識,朱元璋還沒有徹底打下天下,田仁智就先拜了碼頭。此舉使西南各大小土司受到了強烈震動。六個月后,元思州宣撫使兼湖廣行省左丞田仁厚歸附,朱元璋照同樣辦法處理,并升了一級,改思州宣撫使為思南鎮西宣慰司,任命田仁厚為宣慰使。之后,元播州宣慰使楊堅、元順元宣慰使奢香夫人都入朝歸附。接著,貴州境內的30多個大小土司紛紛歸附,從而穩定了貴州局勢,為朱元璋統一全國爭取了主動,也為大明王朝建立做出了重大貢獻。
當朱元璋的大明王朝建立后,田仁智以及其他田氏土司就走得更熱更勤了。在一次田仁智入覲中,朱元璋推心度腹地給田仁智說:“天下守土之臣,皆朝廷命吏,人民皆朝廷赤子,汝歸善撫之,俾各安其生,則長保富貴矣。夫禮莫大于敬上,德莫盛于愛下,能敬且愛,人臣之道也。”田仁智對朱元璋的這番話,心領神會。所謂“敬上”就是要求地方長官必須忠誠朝廷,與中央政府保持一致;“愛下” 則指對老百姓收取要適當,以人民承受的能力為限。所以,在以后的執政過程中,田仁智、田仁厚特別注重“能敬且愛”。這里僅以思南宣慰使與朝廷往來為例子。《明實錄?太宗永樂實錄》載:
洪武元年(1368)四月初六日,朝廷遣使思南宣慰使田仁智以羅、錦、綺、帛。
洪武二年(1369)正月二十九日,思南宣慰使田仁智向朝廷上表,并獻方物。
四月初五日,朝廷遣使思南宣慰使田仁智以金織羅綺、錦帛紗帽、鞍韂。
洪武九年(1376)三月二十五日,詔免思南宣慰司夏秋稅課。
八月思南宣慰使田仁智入朝,貢馬及甜醬瓜、雄磺、茶葉、棕扇、燈芯草、粉糯米、香楠木等方物。甜醬瓜御品之而贊曰:“味美清脆,香、甜、咸適度,可素食,可葷用,可謂上等佳肴。”
洪武九年(1376)九月二十八日,思南宣慰使田仁智告別朝廷,返回思南途徑九江龍城驛館病故。有司以聞,明太祖遣官致祭,并敕有護柩還鄉。其祭文曰:“維,大明洪武九年(1376年)丙辰十二月庚戍朔,皇帝遣國學生鐵處義致祭于思南宣慰田仁智之靈。爾昔知天命,保境來歸, 已替授爾官職,世守本土。今者親貢方物,甚嘉爾誠!豈期回至中途,偶疾而逝,深用憫傷。朕特遣官持禮祭奠,爾其享之。尚食饗!”
洪武十四年(1381)四月初一日,思南宣慰使田大雅率部入朝,貢馬及棕絲斗笠等方物。田歸,復賜衣帽靴祙及文綺20匹,鈔250錠。
十六年(1383)四月十五日,田大雅以孝慈皇后喪上慰表,貢馬等方物。御賜綺、帛、鈔錠。
二十年(1387)十二月初四日,田大雅入朝,貢馬及水銀。
永樂二年(1404)四月二十四日,田大雅與其祖母入朝,貢方物。御賜鈔100錠,彩帛4表里。
從這些記載,可以看出田氏土司是如何“敬上”的,又可以看出朝廷是如何“愛下”的。可見,田氏土司與朝廷的密切關系。
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就土司制度而言,它反映了中國元、明、清三朝在西南和邊疆地區的統治措施及政權組織形式。中央王朝需要這種政治制度,用以夷制夷的手段,來達到它統治鞭長莫及地區的目的。這就是說,中央政府在西南地區需要象田氏土司這樣既有實力而又識大體的政治集團,對于統治階級是一種相互利用、相互需要,以此維護一方社會安定;反過來,這對人民群眾的生活及區域經濟開發、促進社會事業的發展又何嘗不是好事呢?田氏政權這一舉措為貴州建省奠定了政治基礎。
北宋時期,由于漢族移民大量遷入,中原文化即在這一帶廣泛傳播。田氏政權的領導人,審時度勢,與時俱進,不僅不拒絕、排斥外來文化,而是主動學習并傳播先進文化。根據明(嘉靖)《思南府志》記載:“宋政和間,藩部長田祐恭被召入覲,進止不類遠人,徽宗異之,問其故。曰:‘臣門客夏大均實教臣。’上悅,厚賜之。拜大均保州文學。”這說明,北宋年間,漢族知識分子夏子明、夏大均父子流寓到思州,得到田祐恭延的禮遇,并請至家教授儒家經籍和中原禮儀文化。當時為借助中原統治者的力量鞏固自己的地位,田祐恭主動向流寓當地的漢族人民學習儒家文化和禮儀道德。才有后來的田祐恭到開封朝貢徽宗,在宮廷上熟諳中原君臣禮節,拜伏進退,不像邊疆土著。具有深厚儒家文化修養的徽宗皇帝十分驚喜,西南崇山峻嶺中,競有這等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土著首領。可見,當時在田氏政權轄區,隨著漢族流寓人口的增多,先進的中原文化及儒家思想通過文化教育的形式被田氏土司上層統治者接受并廣為傳播,并開始作用于貴州的傳統文化和意識形態。思州田氏土司勢力能夠起于隋唐,興于宋元明,世代雄踞貴州,亦實因其先輩能自覺接受儒家文化,主動推行先進文化。進而,“土俗大變,漸染華風”;“夷佬漸被德化,俗效中華”,“風俗同中”。
宋朝時期,統治者推行“興文教,抑武事”的國策,隨著中原文化的向南撒播和書院教育的興旺發達,書院文化作為中原文化的一種重要載體已開始進入田氏政權轄區。據史載,南宋紹興年間,在今貴州沿河土家族自治縣境內的白泥河畔,曾建有鸞塘書院和竹溪書院。“鸞塘書院,在思南府沿河司,宋紹興時建。石碑尚存。竹溪書院,在司南府沿河司,尚留遺址斷碑,余無考。”又據道光《思南府續志》載:“鸞塘書院,在沿河司,宋紹興時建,今廢。竹溪書院,在沿河司,今廢。”宋廷南遷以后,西南成為南宋朝廷的大后方。處于烏江航運線上的沿河是中原文化和荊楚文化的交匯地,與貴州其他地區相比,其政治、經濟、文化較為發達。田氏土司在沿河創辦書院,傳播儒家思想,為統治者培養治術人才,也在情理之中。
元代,田氏政權轄區文化教育繼續發展。明初,在朱元璋“凡有子弟皆令入國學受業”規定下,田氏土司按照要求派出土司子弟到京讀書,學習儒家文化思想,學成之后回到地方繼承土司職位。洪武二十年(1387)十二月初四日,田大雅入朝,返回路經江西時,還邀請宗族田永富到思南傳授儒家文化,(其后裔在今天的思南、德江等地興旺發達,其第四代孫田秋,官至廣東布政使,并對貴州設科考做出重大貢獻。)永樂年間,中央政府設思南、思州二宣慰司儒學。延師以訓土司土官子弟。儒學的建立,推動了貴州政治、經濟、文化的進步。為思南、思州改土歸流奠定了文化基礎,為建立貴州行省作出了重要貢獻。
田氏政權雖然身居邊遠地區,但他們并不夜郎自大,而是以開放的胸襟,學習并傳播先進文化和先進生產技術,加強與中原地區的聯系,促進地域經濟的開發和發展,縮短了烏江中下游地區融入全國一體化的進程。田氏土司在推進經濟開發和發展中,重點做了三件大事。
(一)對農業、手工藝的開發
烏江流域農耕有悠久的歷史,據文獻記載,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巴子國的領域里就有“土植五谷,牲具六畜。桑、蠶、麻、纻、魚、鹽、銅、鐵、丹、漆、茶、蜜、靈龜、巨犀、山雞、白雉、黃潤、鮮粉、皆納貢之。”[2]巴子國的“南極”之地即是黔中地區,這里山高谷深,土地條件較差,但“土植五谷”的農業生產水平當時較先進。唐宋時期,隨著田氏政權在這一地區的強化,以及與中原地區政治經濟文化聯系的加強。明初,黔東北開始進入封建領主經濟,涌現了一批豪強大姓,出現了較大的聚落村寨,如田氏、安氏、張氏、冉氏、李氏、楊氏等大姓家族,引進中原發達地區水利,如提灌工程設施,用于農業灌溉,溪河沿岸利用水力架設筒車提水灌溉。農業經濟得到較快地發展,逐步改變了“刀耕火種”的落后生產方式,逐步采用耕田地自然條件種植包谷、高梁、小米 、豆類等,蠶桑,苧麻和蜂蜜等生產也有了新的發展。特別是思州茶葉,從宋朝開始就很有名氣,北宋大文學家黃庭堅還多次寫詩詞贊揚:“黔中桃李可尋芳,摘茶人自忙,月團犀胯斗圓方,研膏入焙香。”朱元璋遣傅友德征云南時,一次就派思州、思南宣慰司出糧數千石以助軍餉[3]。洪武十一年(1378)四月初四日,朝廷就調集思南宣慰司弩手兩千多人。可見當時思州、思南宣慰司的實力。
在手工業方面,利用山區自然資源制造各種鐵、木、竹農具和生活用品。婦女也學會了絲、棉、麻等紡織技術,生產土布。并出現了簡單的冶煉工藝,尤其得益于烏江、潕陽河、錦江航運之便,推動了生產的發展,沿江的集貿市場也隨之形成而逐漸增多。
(二)對烏江航道的開發
“在重慶至貴州的崇山峻嶺之間,自古存在著一條運輸鹽油的古老通道。這條古道以烏江航運為主,水陸并進,自渝境涪陵碼頭轉運長江上卸載川鹽,溯烏江經武隆、彭水、龔灘、沿河、潮砥,抵達思南,然后從陸路輻射到黔東、湘西、鄂西等地;順江而下的船只,則將桐油、皮張、藥材、生漆、朱砂等貴州土特產品水運出黔。這條被稱為‘渝黔文化通衢’的烏江鹽油古道不僅帶動渝黔經濟發展,而且隨著大量移民的遷入,帶來了先進的生產技術,各種文化的交融、經濟互動、使得古道所在的烏江流域成為當時渝黔經濟,文化繁榮的地區之一,極大推動了兩岸文明的進程,其影響延續至今,其歷史價值與巨大貢獻,堪與滇藏之間的茶馬古道媲美。”[4]其實,唐代以前的烏江鹽油古道也許更為暢通,甚至可直接通航至費州(今思南境內),烏江周邊土司到南京進貢,也通過烏江而往。五代時獎州(今岑鞏一帶),常積谷數十萬石,先后累計獻軍糧二十萬石運往前蜀,也是輾轉進入烏江船載入蜀境。宋代,由于烏江鹽油古道有了新的發展,烏江沿岸開闊地帶也得到了開墾,北宋景德二年(1005)于烏江沿岸墾荒種地就獲粟萬余石。而今思南板橋,石阡的朱家壩、艾家坪等地的四千余畝耕地,就是宋代的軍墾屯田。同時,商賈往來,經烏江進入烏江沿岸又將其集聚的米豆、豬羊、土特產品沿烏江運出。故烏江運輸十分繁忙,出現了船不敷用的狀況。南宋紹興六年(1136)為趕運軍糧,出現運力短缺,于是思州土司下令就地采木造船,來彌補民間船只運力不足。從此,烏江上不僅有民船,同時也有了官船。元明時期,烏江航運得到更快發展,給烏江經濟文化開發帶來了新的機遇。此時,沿江的農業耕作,經濟林木,畜牧產業,加工業,紡織工藝、竹藤編技都有了新的發展,烏江沿岸出現了本土物資集散地和繁華的集鎮,這些集鎮也是沿岸各地的物資集散裝運的重要港口。
(三)開采業有較大發展
黔東及黔東北的朱砂早已遠近聞名。從某種意義上說,田氏土司的興盛得益于朱砂,但頹敗也源于朱砂。《務川縣志》載:“唐,開集鎮于板場。”隋唐,務川仍以丹砂為主要進貢品。《務川縣志》載:“隋大業十年(614),黔中太守田宗顯于務川巖峰腳等處開采水銀、朱砂,向朝廷納課水銀190.5斤。”田宗顯四世孫田克昌“方涉巴峽,絕志宦游,從事商賈,僑居日久,遂卜筑于思州。”是什么事情能夠使這位義軍兵馬使田克昌“僑居日久,遂卜筑于思州”,唯一的東西那就是思州的丹砂。宋代以來,務川丹砂開采史書記載頗多,據明(嘉靖)《思南府志》記載,早在隋唐這里已有“采砂為業”,其注釋說:其朱砂礦的礦坑“深約十五六里,居人以皮為帽,懸燈于額,人而采之,經宿乃出。砂燒水銀,可為銀鈔,居人指為生計。歲額水銀一百六十斤入貢。而民間貿易,往往用之比于錢鈔焉。”可見,田氏在轄內開采水銀時間之長,規模之大,產量之多,用途之廣,礦坑長達十五六里,整晚采掘經宿才運出,其水銀不僅用于上貢,還在民間交易中發揮商品交換中鈔幣的社會功能。唐宋時期,當地居民開采朱砂,有的還提煉成水銀,作為貢品送到京都。至今在盛產朱砂的務川板場、三坑、太壩一帶,還流傳著因獻丹砂于周武王而被稱為“寶王”的仡佬族祖先的故事。其“寶王”后被仡佬人尊奉為“寶王菩薩”。地方建有寶王廟、每一年朝祭一次,稱小祭,每三年大祭一次。在務川儺戲中至今還有寶王面具,“丹砂生產不僅促進了烏江流域與中原文化交流、民族融合,而且更為重要的是丹砂生產過程中逐漸形成了丹砂文化。丹砂文化是神話時代的產物,丹砂因其神奇的醫藥療效,而被祖先倍加推崇。”[5]
總之,田氏土司學習先進生產技術,并用以進行區域經濟開發,推動了所轄地區的經濟的發展,使這一地區成為貴州區域開發最早的地區之一黔東及黔東北地區的農業、運輸業、開采業和社會事業均處于當時貴州的前列,為貴州建省奠定了經濟基礎。
思南、思州田氏土司的內訌,有內在的原因,也有外在的原因。內因和外因的相互作用下,助推了田氏土司的滅亡和田氏土司轄區的改土歸流的成功,為貴州建省奠定了輿論基礎。
內在的原因是,思南、思州田氏宣慰使發展到明朝永樂年間,非常腐敗、殘忍、貪得無厭。據文史記載,思南宣慰司宣慰使田宗鼎“兇狠淫虐,生殺任情,與其副使黃禧構怨累年,互有奏訐。朝廷雖惡宗鼎,然以田氏世守其地,曲與保全,而改黃禧為辰州知府。思州宣慰使田琛,亦與宗鼎有怨,禧暗結琛使圖宗鼎,宗鼎及琛數相攻殺……人甚苦之。”思州、思南兩個田氏地方政權,為爭奪砂坑之利,相互仇殺爭戰不已,朝廷屢禁不止。遂以五萬大軍壓境,將田宗鼎、田琛等治罪,對兩宣慰司進行“改土歸流”,也是全國被“改土歸流”最早的土司。
外在的原因是,思州、思南兩個田氏宣慰使都鉆進了朱元璋首先布下的天羅地網,只不過是永樂皇帝最后來收網獲利。朱元璋將田仁智和田仁厚同時委任思南宣慰使。在這一過程中,田茂安、田仁智父子既欺騙了真正的思州土司田仁厚,又邀寵于明玉珍,獲得了宣慰使一職,然后又用這一任職去騙取了朱元璋的封賞。與此同時,田仁厚也有他的欺騙行為,他投降過陳友諒而獲得了宣撫使一職,然后又用宣撫使一職和領地輿圖去騙取朱元璋的信任,由此結下了田氏三代仇怨[6]。在這個過程中,朱元璋和朝廷在全國統一前,當然不知道全部實情,或者說,以大政治家朱元璋的城府,知道了實情也暫時不講,畢竟云南還在別人手中,貴州作為征伐云南的大后方不能亂。朱元璋憑借著他的政治敏感,早就識破了田氏雙方對他的欺詐,所以采取不動聲色的辦法將兩者都委任為思南宣慰使,從而達到了分而治之的目的,以利于從中駕馭,或者說,為以后田氏雙方的紛爭進行改土歸流埋下伏筆,并最終導致兩者一道覆滅。
由此可見,貴州建省,不能單純地理解為田氏宣慰使如何內訌使然,而應該是朱家朝廷為了維護自己統治的需要采取的一大舉措,也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規律。思南、思州田氏地方政權經過數百年的努力經營,與所轄的各族人民共同創造了豐富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為貴州建立行省奠定了政治、地域、經濟和文化基礎,也為西南邊陲的貴州進入中央王朝主流政權領域做出了重大貢獻。
[1] 田敏.土家族土司興亡史[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0.
[2] 劉琳.華陽國志校注[M].成都:巴蜀書社,1992.
[3] 陳國安.貴州省志·民族志·土家族[M].貴陽:貴州民族出版社,2002.
[4] 田永紅.鹽號·后記[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2012.
[5] 劉冰清,田永紅.烏江文化概覽[M].武漢:崇文書局,2007.
[6] (清)張廷玉.明史·貴州地理志·考釋[M].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8.
Positions and Functions of Sinan Xuanweisi and Sizhou Xuanweisi in Establishment of Guizhou Province
TIAN Yonghong
( Department of Propaganda of Sinan County Party Committee, Sinan, Guizhou 565100, China )
Tian families in Sizhou and Sinan got their regimes in Southwest China 600 years ago and stood on the side of the central government for a long time. Through absorbing and spreading advanced culture and production technology, Tian families managed to develop this area and promoted its economy and culture. Sinan and Sizhou were therefore one of the developed areas in Guizhou and led social-economic development in Guizhou province until Ming dynasty. Sinan and Sizhou, with their rich material wealth and spiritual culture, acted as a territorial, political, economic and cultural basis for the establishment of Guizhou province.
Sinan Xuanweisi; Sizhou Xuanweisi; establishment of Guizhou province
K205
A
1673-9639 (2014) 06-0041-06
(責任編輯 黎 帥)
(責任校對 白俊騫)
2014-04-28
田永紅(1953-),男,貴州沿河人,貴州省管專家,三峽大學特約教授,研究方向:烏江文學創作及烏江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