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倦的歌者
——魏松演藝生涯評傳

張春娟

提起當代中國的歌劇藝術，有一個人一定繞不過去，那就是魏松。魏松與戴玉強、莫華倫并稱為“中國男三高”。如今，“三高”已成為一個品牌，作為“三高”之一的魏松在四十年的演藝生涯中，不僅主演過《托斯卡》《鄉村騎士》《葉普根尼·奧涅金》《卡門》《蝴蝶夫人》《弄臣》《茶花女》等外國經典歌劇，而且在《楚霸王》《雷雨》《蒼原》《仰天長嘯》《紅河谷》等中國原創民族歌劇中也飾演重要角色。這些角色的成功飾演奠定了魏松在中國歌劇舞臺的常青地位，同時，他的獨唱音樂會和交響音樂會也在中國的音樂史上留下了濃重的一筆，他用自己渾厚的聲音唱響了世界舞臺的最強音，成為世界歌劇領域里不可忽視的東方之聲。

一、出色演繹西方經典歌劇

1988年是魏松歌劇生涯中正式開始演繹西洋歌劇的開端。在1988年他參演了普契尼的歌劇《托斯卡》，并在劇中飾演男主角卡瓦拉多西。這是魏松人生中第一次穿上了向往已久的西洋歌劇戲裝，也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踏入神圣的歌劇圣殿。此后的二十多年里，魏松出色地演繹了眾多西方經典歌劇角色。

在意大利歌劇《鄉村騎士》中，魏松飾演男主角圖里杜。他出色的演唱被德國華裔著名指揮家黃胤靈先生稱之為“具有典型意大利風格的男高音，可以到世界任何地方去演唱”。之后，該劇應臺北歌劇團的邀請，在當地與韓國、日本的演員多次合作上演，后又在上海大劇院兩度公演，受到觀眾的熱烈歡迎。

在俄國柴可夫斯基的著名歌劇《葉普根尼·奧涅金》中，魏松飾演青年詩人連斯基。他在此劇中成功塑造了連斯基的光輝形象。正是由于這次的成功演出，魏松一舉摘得第五屆“白玉蘭”戲劇表演獎。

在法國作曲家喬治·比才作曲的歌劇《卡門》中，魏松曾與莫華倫輪流主演男主角唐·何賽。時隔三年，中央歌劇院復排《卡門》時，在距公演不到一周的時間內，飾演男主角的歌唱家突然患病，不能出演。在這緊急時刻，中央歌劇院趕緊邀請剛剛回國的魏松臨時救場。由于中央歌劇院版的《卡門》是用中文演唱，而魏松在上海歌劇院版中是用法文演唱，所以那次演出是我國乃至世界舞臺上都罕見的同臺用兩種語言演出的《卡門》。這場演出不僅受到首都觀眾的熱烈歡迎，而且魏松的杰出表演才能和雪中送炭的俠義精神在首都文藝界和觀眾中一時傳為佳話。

在享譽百年的普契尼經典歌劇《蝴蝶夫人》中，魏松同旅美女高音歌唱家高曼華合作，飾演了美國海軍上尉平克頓。此劇在上海大劇院公演后引起了很大的轟動。恩師周小燕教授看過該劇后，對魏松的演唱給予了很高的評價，認為他的演唱已經達到了國際水平。

在威爾第著名歌劇《茶花女》中，魏松飾演男主角阿爾弗萊德。該劇不僅在北京、上海、臺灣等地多次演出，受到觀眾的普遍歡迎，而且在2003年首次實現了國際化合作。該劇的女主角薇奧來塔由世界一流的美國女高音寶拉·德麗佳蒂擔任，該劇由美國著名導演約瑟夫·巴歇塔執導。這是魏松從歐洲考察國外歌劇管理與市場運作后，在中國上海首次實踐的國際化合作演出，因此引起滬上演藝界和觀眾的廣泛關注。魏松在該劇中塑造的阿爾弗萊德活靈活現，演出后受到導演巴歇塔的極高評價：“上海擁有這樣優秀的歌劇演員，使我這個歌劇導演對這座城市的感情越來越深。中國人經常創造奇跡，如果這些歌劇演員到歐美的歌劇院去演出，他們的出色演唱一定會讓那里的觀眾感到驚奇。”

2004年，魏松出演威爾第歌劇《奧賽羅》，該劇一直被世人公認為意大利歌劇中最具魅力與音樂性的杰作，被許多歌劇界人士稱為“歌劇第一難”。由于它的難度很大，所以在世界歌劇舞臺上很少見到《奧賽羅》的整場演出。據說享有世界男高音之王的帕瓦羅蒂也曾拒絕全場的舞臺演出，更何況在中國由中國人全場演出過。然而魏松卻用他的堅韌與執著成功地出演了該劇。對他來說。“奧賽羅”是他歌劇生涯中一個里程碑式的角色，《奧賽羅》的演出標志著他的歌唱藝術與舞臺表演已逐漸趨于成熟，亦把他向世界歌劇的頂峰又推進了一大步。從此開了《奧賽羅》在中國舞臺上整場演出的先河，完成了《奧賽羅》舞臺演出的第一個中國版。

2004年歌劇《奧賽羅》

2013年，作為制作人的魏松攜手戴玉強、莫華倫共同出演“三高版”《托斯卡》，三人在劇中共同飾演卡瓦拉多西，三人同臺演唱、各演一幕，既讓觀眾在輕松愉悅的觀賞環境中欣賞到別具一格、獨具開創性的經典歌劇作品，又體現了魏松追求表演藝術求同存異、開拓創新的胸懷與魄力。

二、精心打造中國原創民族歌劇

在中國的歌劇舞臺上，魏松四十多年來在演繹西方經典歌劇作品的同時，更加注重中國原創歌劇作品的人物塑造，他在《楚霸王》《雷雨》《蒼原》《仰天長嘯》《紅河谷》等中國原創民族歌劇中飾演了許多重要角色，在中國民族歌劇藝術的文化長廊中塑造了許多栩栩如生的動人形象。

在原創歌劇《仰天長嘯》中，魏松飾演岳飛的大將梁興（男高音）。在這部作品中，魏松創造性地運用美聲唱法演唱民族題材的歌劇，得到了專家的一致肯定。周小燕教授在觀看該場演出后動情地說：“魏松是個很好的歌劇演員，有著漂亮的戲劇男高音音色，很有樂感，他的表演都是發自內心的，舉手投足都在節奏上。”于是，由魏松飾演的第一個原創歌劇人物形象，頻繁出現在上海的各大電視屏幕中。

原創歌劇《楚霸王》選取自中國歷史題材，在該劇中魏松飾演楚霸王項羽。該劇場面浩大、氣勢恢宏，作曲家金湘為突出項羽的豪邁形象，竟在全劇中為魏松創作了五十多處A以上的高音。雖然當時的魏松年輕力壯，但連續四場的公演也使魏松的體力嚴重透支。在最后一場演出的大幕降下以后，他頓時感覺頭暈目眩，不得不一下子坐到了舞臺上。雖然這次演出是對魏松高音的巨大挑戰，但同時也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因為在此次演出中，他的高音演唱得到了最為寶貴的鍛煉機會，在此次演出后，曾經困擾他多時的高音問題再次有了新的突破。

原創歌劇《雷雨》改編自劇作家曹禺的同名話劇，劇中的周萍由魏松飾演。魏松運用漂亮的美聲唱法渲染和揭示周萍的內心世界，他創造性地將聲音分為三種音色來揭示周萍這一人物內心深處不同的情境：對四鳳的“愛”，對繁漪的“怨”，以及對父親的“怕”，都用極富金屬般穿透力的聲音以及動情的演唱表現得淋漓盡致、活靈活現。

2006年歌劇《雷雨》

2003年10月，魏松應遼寧歌劇院的邀請，主演了中國原創歌劇《蒼原》，在劇中飾演男主角舍楞將軍。該劇描寫的是三百多年前，寄居在俄羅斯伏爾加河畔的土爾扈特蒙古族部落，不堪沙皇的重壓，十七萬人舉族東歸，悲壯慘烈的歷史故事。魏松飾演的舍楞將軍豪邁、壯烈，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由于該劇是首屆“國家精品劇目工程”的參評項目，所以魏松的出色演出為該劇增色不少，使得該劇名列十佳前三名。

2009年10月29日到11月5日，國家大劇院和上海歌劇院聯合制作原創歌劇——《西施》，魏松在劇中飾演越王勾踐。魏松的演出不僅精準到位，他的演唱更是余音繞梁，一曲蕩氣回腸的《影子之歌》，勾勒出鮮活的復仇戰神形象，令人印象深刻。

魏松在國內的演出備受矚目。2007年，他被評為2006年度文化部優秀專家。2008年，他榮獲2008年度上海文藝人才基金優秀文藝人才獎。2011年，他憑借在歌劇《紅河谷》中的杰出表演榮獲優秀表演獎。2012年，魏松榮獲聯合國文化使者稱號……

面對這些榮譽，魏松并沒有停下前進的腳步，而是更多地開始思考中國民族歌劇的生存與發展，思考如何在當今創作一部立足于中國本土的民族題材的歌劇，如何打造一部既具有時代感又有現實意義的優秀原創歌劇。為此，在出任歌劇院院長之后，魏松身體力行，著力尋求適合中國歌劇表現的有力素材。這時候，他靈感一現，決定以中國著名藝術家周小燕先生的藝術人生作為歌劇藍本，創作一部自傳體的中國民族歌劇。這一提法得到了大家的認同。該劇將周小燕藝術人生的四個片段濃縮在“生日”“求學”“任教”“使命”四個舞臺場景中，以晚年周小燕生日場景展開倒敘，講述聲樂教育家、花腔女高音歌唱家周小燕的藝術人生。她青年時代留法，回國唱響《長城謠》，新中國成立后從教，“文革”中拉上窗簾教授聲樂，晚年難以割舍的歌劇情節等，塑造出了歌唱家、教育家周小燕平凡而又可敬可愛的形象。魏松邀請著名作曲家奚其明譜曲，世博會會歌歌詞作者甘世佳作詞，并組成了由兩位國內外獲獎女高音劉戀和熊郁菲扮演老年周小燕、張慧勇和吳睿睿扮演青年周小燕的主演團隊。該劇在演出后反響熱烈，不少專家認為這是一部音樂悅耳、劇情感人的現實題材作品。擔任總策劃的魏松也對此劇的演出頗感欣慰，他認為“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排演《燕子之歌》亦是自己對恩師周小燕最好的回報。

2013年歌劇《燕子之歌》

三、邁步走向國際歌劇舞臺

魏松雖然在國內享有盛名，可是他的舞臺不只在中國，在他的心目中，用歌劇唱響世界舞臺是他多年的夙愿。近十年來，他的足跡遍布全球，他以雄渾高亢的出色聲音征服了世界，邁步走向國際歌劇舞臺。他不僅出訪了朝鮮、韓國、日本、印尼、德國、瑞士、意大利、法國、俄羅斯、澳大利亞、美國、加拿大等國家和臺灣、香港、澳門等地區，而且還同中外著名的交響樂團與合唱團合作，在諸多中外大型聲樂作品中，擔任男高音。如：威爾第的《安魂曲》，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曲》之《歡樂頌》等。

在旅法學習期間，魏松參加了多次音樂會演出，每次演出不僅受到了華人同胞的熱烈歡迎，而且受到了法國當地觀眾的熱情稱贊。巴黎市長蒂貝里先生2000年在市政廳舉行盛大的春節招待會，邀請我國駐法使館吳建民大使與夫人出席，特邀魏松出席并演唱，這場演出不僅再一次受到熱烈歡迎，而且巴黎的中文報紙《歐洲時報》撰文刊登了此次演出，從此，魏松的名字不僅傳到了法國巴黎，而且傳到了整個歐洲。

接著，魏松又在馬里蘭大學音樂廳舉辦了獨唱音樂會。這個音樂廳是目前馬里蘭地方華人區除肯尼迪中心之外最好的一個劇院，魏松是首位在該音樂廳舉辦獨唱音樂會的中國人。音樂會現場不僅十分隆重，據說連當時中國駐美國的公使都去了，而且魏松在馬里蘭大學還開辦了大師班，負責講學歌劇藝術。在這之前，魏松一直在國內籌備開個人獨唱音樂會，沒想到國內還沒開，在美國竟率先舉辦成功。

在演唱會的前一天，美國歌唱家、聲樂教授卡門·巴斯若普女士把魏松介紹給馬里蘭大學聲樂系主任、著名男中音多米尼克先生。一開始，曾經多次與多明戈等大師同臺演出的多米尼克教授并未將這個中國人太當回事，他坐在臺下毫不掩飾地蹺起了傲慢的“二郎腿”。但當魏松唱到《丑角》中的一段詠嘆調時，多米尼克仿佛受到了震動，他馬上放下了“二郎腿”，連身體都離開了椅背，前傾著、全神貫注地聽起了魏松的演唱。一曲終了，多米尼克三步并作兩步沖上臺來擁抱了這位中國同行，他激動地嚷道：“太棒了，太棒了。你比美國大都會的男高音唱得還要好！”言語雖然夸張，但魏松知道，實力說明一切，他已經用自己的實力征服了這個傲慢的美國人。

演唱會后，在場的瓦格納音樂節總監助理那爾·安布熱斯特激動地說：“這是我欣賞到的最出色的一次男高音演唱會。”卡門教授也對魏松的表演給予了高度評價：“他音色優美、寬厚，富有戲劇性，是真正的意大利男高音！”當地演出界資深人士馬上要求魏松在一周內加演一場。華盛頓國際歌劇院院長親自跑到后臺，向魏松發出了熱忱的邀請：“你正是我們期待已久的男高音，整個美國歌劇界的舞臺都會向你敞開！”院長隨即拍板，請魏松在隨后的8月參加華盛頓國際歌劇院的慶典演出，出演歌劇《弄臣》中的男主角。

2008年歌劇《圖蘭朵》國家大劇院演出

在馬里蘭的演出余音繞梁，華盛頓的電視臺又在《今日世界》欄目中為魏松推出兩個小時的直播專訪。一位頗有造詣的德國鋼琴家在同魏松合練后，頗為感慨，他說魏松的演出令他震撼，因為真正的意大利人，還沒有一人唱意大利歌劇能比魏松唱得好。

此后，魏松在日本大阪成功主演了歌劇《圖蘭多》中的卡拉夫王子，并在名古屋舉辦獨唱音樂會，受到了日本觀眾的高度贊譽；又與香港管弦樂團成功合作，參加第33屆香港藝術節舉辦的獨唱音樂會，受到了當地音樂界的高度評價，稱其演唱為“世界華人的驕傲”。

而在華盛頓的音樂會上，魏松除了演唱一些歌劇的詠嘆調和經典之作外，還特意準備了一些中國曲目，以解華僑在異國他鄉的思鄉之情。在魏松看來，一個中國歌唱家到國外演出，應該考慮唱一些自己國家和民族的優秀聲樂作品來展示祖國的形象。而在演唱時，更應該使歌聲如一幅幅生活的剪影，一串串心語的流瀉。

2006年1月，魏松首度登上意大利歌劇舞臺，完成了科莫歌劇院的兩場普契尼歌劇《群妖圍舞》的演出。這是中國本土培養的歌劇男高音第一次令歌劇之鄉意大利的觀眾歡呼雀躍，全場起立向他致以長時間的掌聲，以至讓他謝不了幕。

此后，魏松從走出國門開始，在以后的十幾年間，足跡遍及歐、亞、美洲。每到一處都受到當地外國友人和華僑的歡迎和好評。每次國外演出回來，在鮮花和掌聲中謝幕時，觸及他靈魂深處的第一反應是祖國，他為自己是一名中國的歌劇演員而自豪。

魏松頻繁出訪，結識了不少朋友，打開了自己的視野，對于如何使中國歌劇事業同國際接軌，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他希望通過自己以及更多音樂人的努力，把中國的音樂作品推廣到國外去。所以，在每次的音樂會上，他幾乎都要演唱不同風格的中國歌曲。與此同時，魏松一直有一個夢想，他期望有一天，他能同外國人，在外國或中國的舞臺上，上演一部真正優秀的、可以成為經典的中國歌劇，并用中文演唱。他希望通過自己的實踐，讓歌劇舞臺成為傳播中國文化的絕佳陣地。

四、結語

俗話說：“魚兒離不開水，瓜兒離不開秧”。作為一名歌劇演員，自然離不開歌劇表演的舞臺。魏松作為一名歌劇演員，他做到了，不用說他四十年來舞臺生活的全部，只說他投身歌唱事業一項，就足以證明他的勤奮、努力與執著。

2013年12月，魏松藝術生涯四十周年音樂會在上海大劇院舉行。魏松用音樂會的形式，表達了他從藝四十年來對聲樂藝術、對歌劇舞臺的執著與熱愛，也體現了他在四十年演藝生涯中所取得的輝煌成就。

2014年5月，作為上海歌劇院院長的魏松帶領上海歌劇院的眾多藝術家，赴北京世紀劇院舉辦音樂會。作為歌劇表演藝術家的魏松，他的歌唱腳步從未停下，他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踐行著自己一貫的音樂主張——做一名不倦的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