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信、市場規則與法治

文/林木

自世界金融危機以來，全球經濟愁云慘淡，中國經濟如同過山車一般，跌宕起伏。譬如，鋼鐵產業在2009年時，四萬億財政計劃出臺后委實紅火起來，然而幾年過后卻跌倒谷底，害得這條產業鏈上的諸多行業叫苦不迭，尤其是鋼貿商、倉儲企業和銀行業，更是亂象叢生，危機重重。

以前，鋼貿商沒有固定資產、缺少抵押物根本得不到銀行“青眼”，很難從銀行獲得貸款。不過，從中信推出供應鏈金融、民生首創“銀行為鋼貿商墊資”模式起，鋼貿商從銀行貸款變得不再困難。尤其是四萬億財政計劃出臺后，銀行大量向外放貸，給基層支行、信貸員下達了很重的考核指標，資金密集型的鋼貿商自然成了“香餑餑”，各家銀行都求著鋼貿商來貸款。部分信貸員為拿到鋼貿企業貸款，和鋼貿商串通搞空單質押、重復質押甚至虛假騙貸。

在銀行追著放貸的情況下，原本只有幾千萬貸款的鋼貿企業貸款額可以拉高至數億元。而銀行業務員根本不去倉庫里看貨，也不去調查，銀行風控形同虛設。在上海，做鋼貿生意的主要來自福建周寧縣，這些鋼貿商之間相互聯保，于是周寧人成為銀行追逐對象，只要一張周寧縣的身份證，至少從銀行能貸出500萬。

然而，隨著鋼鐵產業虛火被降了下來，有些鋼貿商便玩不起了，跑路者有之，賴賬者有之。上海法院網數據統計顯示，在短短的一個月內，銀行作為原告和上訴人案件累計700件，而涉及鋼貿類的案子多達348件，占比近五成。在鋼貿案件中，工行87件最多，民生、中信、中行、北京、平安、華夏依次排列，7家銀行鋼貿案件累計達到271件，占銀行鋼貿案件的80%。上海“鋼貿大王”肖家守、“帶頭大哥”周華瑞被銀行集體起訴，再度掀起鋼貿風波高潮。

有消息說，“帶頭大哥”是因為鋼貿商聯保問題牽連進去的，而“鋼貿大王”則是因為資金鏈斷裂，除了欠銀行債務外，還有幾個億的民間借貸無法償還。目前，周華瑞被民生、興業、郵儲、光大銀行先后起訴，官司多達15起。而肖家守除了被工商、民生和平安銀行起訴外，還被兩個自然人以民間借貸糾紛名義起訴，案期從3月初一直排到5月底，涉及案子30個。

現在，因上海鋼貿案已有數百人遭通緝拘留，此案給鋼貿業帶來沉重打擊，給倉儲業留下一片巨大陰影，也給銀行留下一堆爛賬難以收拾，這就使我們不得不反思：什么原因才是釀成此事件的土壤呢？

俺以為，我們搞改革開放，搞市場經濟已有三十多年，但至今沒解決的問題還有許多。從道德層面講，缺少誠信，從市場秩序講，缺少規則，從社會管理講，缺少法治。這些因素疊加在一起，就是釀成上海鋼貿案的土壤。

市場經濟本來就是個信用經濟，誠信作為一切交易活動的基礎，必須遵守才能使經濟健康發展。而誠信的缺失，則要造成社會信用鏈條的中斷和損害，進而破壞市場機制和市場經濟規則，使國民的道德水平下降，加大整個社會的道德風險。上海鋼貿案就是如此，心靈上的丑惡已吞噬了誠信，眼下誰還會相信誠信呢？

上海鋼貿案不僅反映出誠信的缺失，同時也反映出市場規則的缺失。我們搞改革開放，搞市場經濟，加入WTO，實際就是引進了國際規則，使市場有序進行。但是，規則的執行往往在我們這兒打了折扣，才致使亂象叢生，問題極多。

對于誠信和市場規則的缺失，俺以為根本的原因在于法治的缺失。雖然我們在不斷加快立法步伐，但仍有許多空白區。就目前情況而言，法治的缺失在于法規的空白和執法的不作為。難以想象，一個不遵守公共的道德、倫理、規范，沒有權威的法治約束的經濟，能夠實現民族復興的偉大夢想？缺乏道德和法治的長久支撐，就不能維持持久的繁榮，反過來會導致經濟的危機。因此，建立和完善市場經濟體系，提高國民的道德水平，還有待于在法治建設上的長足進步，改革阻礙中國進步的弊端。俺期待，接下來的全面深化的改革，在這些方面取得突破，收到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