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夜·尺滿熱血

劉鋼

這幾年我一頭扎進老酒里很少旁顧。從2010年5月的中國名酒專場拍賣開始，將一個小眾賞玩做成了一個“有文化”的新興行業，親自經歷親自見證講來還是蠻有趣的。

不說眼下風光的老茅臺和“八大名酒”，就說咱北京老二鍋頭。三年前我花一瓶200元的價格偶然淘到4瓶上世紀70年代后期的紅星二鍋頭，當年組織秋拍上拍2瓶，以2500元一瓶的價格拍出，當時很多人以為是朋友間的捧場。2012年我手里剩下的2瓶中的一瓶被北京通州一位酒友8000元買走（要不是因為手里還留了一瓶這瓶也不會轉讓），而最后一瓶1979年的“老二”最終還是沒留住，被一位朋友“軟硬兼施”愣用價值3萬元的70年代老茅臺給換走了。

最后一瓶被換走之后我感覺“相當失落”，作為北京的老酒藏家怎能丟掉老北京二鍋頭？趕緊聯系一些酒友，敢情大家都很敏覺地開始找這種酒，70年代北京別的酒廠出的二鍋頭雖說已經接近萬元但還能遇到，唯獨紅星“老二”難覓蹤跡。當然我最后總算還是搞到了一瓶1978年的，付出的代價是1.5萬元。

我講這個事也是想說這幾年中國收藏市場是多么紅火，國外咱也轉了幾圈只有中國才會這樣吧？通過一瓶酒這個小孔，我窺測到了中國收藏市場的未來?！袄隙彪m少但總算還能找到，下面介紹的一個小物件可是想找找不到的，只能靠“碰”。

這是一把尺子（長度也正好一尺），是民國初年北京瑞蚨祥的。之所以斷為民國初年，是因為尺子背面有“內除國賊 外抗強權 擁護共和”字樣，系用石材嵌制進去的。當時的背景是：1915年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日本乘歐美無暇東顧之機，入侵中國山東一帶。袁世凱政府迫于日本的強大，為了避免與日本簽訂喪權辱國將中國變成“第二個印度”的《二十一條》，發起鼓動社會各界反對簽訂《二十一條》，在全國人民一片反對聲中乘機與日本談判，最終與日本簽訂了《關于山東省之條約》等相對損失較小的條約。

民國以來，北京人當高官領袖的幾乎沒有，但北京人參與國家大事的熱情可謂天下第一。這把尺子就見證了當年京城商業集團——瑞蚨祥綢布莊參與這場運動的情況。 瑞蚨祥建于光緒初年，位于北京最繁華的大柵欄，京城“八大祥”之首，店名中的“蚨”是古代傳說中一種形似蟬的昆蟲，取青蚨還錢的寓意。據傳美國沃爾瑪公司創始人山姆·沃爾頓曾說：“我創立沃爾瑪的最初靈感，來自中國的一家古老的商號，它的名字來源于傳說中一種可以帶來金錢的昆蟲。”20世紀30年代，瑞蚨祥已發展成為集布匹、綢緞、繡品乃至錢莊、當鋪等眾多經營項目的商業王國。

這把尺子是2013年10月從朋友老張那里拿的。東北老張快六十了，多年前來北京做郵票生意起家，趕上了幾次大行情和低谷，發財到破產都經歷過。如今在收藏市場開了個小店踏實做生意，還回到十幾年沒回的東北老家看望老母，并“撿回”了多年不見的兒子。兒子很出息，留學回來后成為高級白領，正是在老張的影響下也開始搞收藏，才在廣州逛地攤時“碰”到了這把尺子。

一把100年前的小尺子，從北京到廣東又回到北京，不僅是那段歷史的實物見證，也是張氏父子團聚與我和老張多年友誼的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