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柔詩二首

鐵柔

致青春

我得到了什么？大學(xué)校園

幾個女生的愛戀，她們的名字

叫玉米，稻穗，高粱和蕎子

而畢業(yè)意味著失去

玉米葉枯卷，亮出金粒，進了

別人的糧倉，稻穗成了南方的大眾情人

高粱和蕎子，返回，高寒山區(qū)

因寒冷和強紫外線，受孕

釀成喝不完的高度酒

時光桌面上擺滿空杯

邀誰，誰都可能制造

他自己的時間：他已經(jīng)死去。

死于闖南北，搗江河，劃船

去天邊，請落日大夫為母親治病

一心向善，死于染毒，偷渡

死于不常回家看看

死于回到家，什么也看不到

死于沒給奈何橋一個微笑

你唯不想讓激情和純真

也死去，在金沙江邊

一個舊軀殼，悔恨無情流淌的金子

在天橋上，沖著腳下的人潮抽一支煙

不想再抽第二支

一個讓人閉嘴的城市，不想拿出

第二只話筒，向上蒼發(fā)表污染空氣的演說

我得到了什么？如一個民工

按時收到捏在手里的血汗錢

呵呵地笑，如一個孩子

挨痛當(dāng)哭，如一只螢火蟲，入夜

當(dāng)亮，如布衣，俠客

風(fēng)吹草低現(xiàn)出深埋田野的劍

我得到的，僅僅是

一個秋夜的安靜，置身星空的杯盞中

我盼望得到原野的寬恕

一個奔走他鄉(xiāng)的人，一個從小

看著父親打鐵的人，再也不能，借來

火種，讓月亮為蕭瑟的秋風(fēng)擺一桌

在人間

羅阿姨一家來自四川

她說我書法描紅寫的棒

她做的火鍋更棒，煤油爐

燃著的那個冬天，我學(xué)會了川話

李哥是成年黑龍江人

陽宗海教會我游泳那年，他住那間

換了個會打扮的會澤姐姐

這個他不知道。他大老遠孤身

跑來云南一個小鎮(zhèn)賣他們那邊的冰激凌

整天吃臉盆盛的涼菜

后來不知道去了哪里

最難忘重慶小女孩

的紅皮鞋，耳房那間跑出來

喊我下去和她一起做作業(yè)

十多年前他們住在我家

而我現(xiàn)在寄居在另一個地方。他們

付的房租，父母在我身上已經(jīng)耗盡

似一個輪回，我記住了川話罵人，游泳，從不暗戀

這些包裹，我提前把它們寄往天堂的檔案室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