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雜技團美國巡演之開篇

潘向東

一年365天，兩年是730天，是104個星期，是48個月。2013年11月21日，中國雜技團起程去和美國的玲玲馬戲團（Ringling Bros. and Barnum & Bailey Circus）合作，進行全美巡演，前后恰好是兩年，這一次算是在“沙家浜”扎下去了。兩年說短也短，如果你的生命有80年，它就是其中的四十分之一，將這段時間的一些生活碎片挑挑揀揀展示出來，把一些心得記錄下來，不會是無用功。

沒來過美國，一直以為飛機是橫跨太平洋上空。30多年前福建家鄉偷渡大軍中的一些人，沒機會上飛機，弄條破船從海上就漂過去。我們坐的是美國聯合航空公司的777，航空座椅已經有點破損，估計走得夠勤的。放眼一瞧大都是炎黃子孫，連空嫂都是華裔，不過她真有奔五的感覺，中國話說得很純，少了點職業微笑。其實，咱也不需要虛頭巴腦的那一套，能溝通就好，自己斷斷續續學了幾十年的英語極不靠譜，張嘴就沒。

看著航空圖的屏幕，見飛機升天后就向北飛，經過張家口，心想會掉頭往東，可人家一路向北。經過蒙古俄羅斯大地就到了北冰洋，順著白令海峽開始往北美靠近，等到了美國，再看這條路就是一個弓形。這樣走自然有飛行的科學道理，只是不免讓人產生聯想：那上古時代北去的民族，不會是一步步沿著下面的荒原遷徙到了美洲？

上午10點多從北京T3航站樓起飛，北京時間下午4點在北冰洋，美國時間0點30分接近國際日期變更線。可能因為地球磁場的影響，感覺腳開始腫，對時間的概念有所混亂了。加上飛機餐雞肉米飯牛肉意面非常難吃，體會到了出門的辛苦。這時又想起了古人，想起徐霞客，用他老人家的精神來激勵自己。

美國時間21日早上快9點在芝加哥降落入關，心里忐忑，終于到人家的地盤了，也不知道好不好玩。咱屬于“特農民”的一類，進城就怕被人瞧不起，我們就是來美國打工跑碼頭，可在人格上不會先把自己看低。年輕有為的主管張春雨站在關口已經開始“想家”，可惜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和老婆因為拿著不一樣的美國簽證，正琢磨著那個美國移民官更面善一些，終于在翻譯陳的提示下，走到好像有印度血統的官員前。這位男士確實很友好，幾乎沒費口舌，過了。編的一堆話，人家一句沒問，就問是否帶美元現金。膽小把實話說了，得，麻煩來了，到另外一個地方填表點錢，手忙腳亂。好在有翻譯在旁邊，口語沒的說，美國官員問她我老婆是什么職業，她解釋大概是給政府干活的，人家一樂。美國海關被國人傳說的事比較多，親臨現場，確實感受到大國的威風，回想我們國家的海關也如是，自豪。

在芝加哥轉機去佛羅里達的坦帕，再次上飛機前領教了他們的安檢。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親身體驗一下，雖然有思想準備，還是覺得刺激。所有身上的東西掏出來，皮帶解下，鞋子脫了，如果褲腰寬松掉落的可能性極大。這也無所謂，因為接著站在X光機前雙手高舉，留個全須全尾，自然已經是美丑畢現。美國飛機不能帶水，在北京機場臨上飛機就把茶倒個干凈，到美國再上飛機，忘了這檔事，剛續上過安檢又倒，人已經過了，回頭要你再過一次。程序一點不能少，連脖子上掛的水晶觀音菩薩都翻出來看，您不是剛看完嗎？他不覺得煩，我還要賠個笑臉。安檢這事美國人已經習以為常，讓你多過一次大約是叫你長記性。我們屬于大驚小怪，他們為了自己的安全什么都能干，不服不行。

大驚小怪的事還有，芝加哥起飛近三個小時，居然沒有吃的只有喝的，簡簡單單，餓著肚子到了佛羅里達上空。這里是美國本土歐洲人定居最早的地方，1513年西班牙人瑞安·彭斯·德·里昂為尋找神話中的“青春泉”來到這里，登陸并宣稱這一地區屬于西班牙所有。其后法國人也到這里建殖民地，1565年西班牙人阿韋利斯打敗法國人，建立圣奧古斯丁殖民地，成為北美大陸最古老、保留時間最久的殖民點。1763年，英國通過交出古巴哈瓦那從西班牙手里得到佛羅里達。1783年，英國又根據第二次巴黎和約將該地交還給西班牙。1819年，西班牙在戰敗的情況下，將該地賣給美國。1845年建州，成為聯邦的第27個州。

玲玲馬戲團總部所在的坦帕市，位于佛羅里達中西部，人口大約有28萬。1824年，美國軍隊在這里建立布魯克城堡，同年通鐵路，成為該州的進出口貿易中心。附近的城市圣彼得堡最初由俄國移民建立，人口有24萬。說這里是避寒勝地，一走出候機樓就感受得到，北京的冬衣在身，內里已經濕透，看著當地人的短打扮，自己腦袋上也開始冒汗了。佛羅里達是熱帶和亞熱帶地區，接近北回歸線，有“陽光州”之稱，是冬季旅游的好地方。人們說這里的“太陽更亮、海水更藍、沙灘更軟”，每年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多達2500萬。這讓人又想起我們中國的海南，只不過這里的一些景點非常著名，比如沃爾特·迪斯尼世界、肯尼迪航天中心、邁阿密海灘。

我們停留的坦帕南面和古巴的哈瓦那隔海相望，西面隔墨西哥灣和墨西哥相望，在這里很容易就感覺到了南美的拉丁風情。異國他鄉，既來之則安之，住進Hilton Garden Inn，第一頓晚飯是當地一家叫“好好”的中餐館送的。或許是饑腸轆轆，吃得是分外香。特色是油大，第二頓就受不了，何況這種中餐外賣幾乎不換樣，和送飯的伙計商量，人家說每天好幾百份都這樣，不可能像國內那樣點菜。既然是外方給提供的免費“午餐”，對好壞不能說三道四。夠吃也行，可這點要求也是不盡如人意，練雜技的孩子體力消耗大，能吃得多。中餐不夠西餐補，這西餐就是飯店提供的早餐，讓人非常不舒服的是，飯店專門給我們安排了一間吃飯的屋子，東西居然也是六七天不換樣。

11月的第4個星期四是感恩節，讓我們趕上了，這是美國家庭吃火雞大餐的日子。感恩節是由400年前馬薩諸塞州普利茅斯的豐收節日演化而來。1620年9月，歐洲的一些移民乘“五月花”號輪船開始他們奔向新大陸的行程，他們有的是為了躲避宗教迫害，有的是為了尋找更好的生活機會。經過一路的艱難，到達弗吉尼亞的詹姆斯敦，打算在那里建立第一個英國永久殖民地。不幸的是，這些人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來適應這里的蠻荒生活，在第一個冬天，近一半的人口因為寒冷的天氣和饑餓而死去。在善良的印第安人幫助下，他們學會種植南瓜、大豆和玉米，學會了打獵和捕魚，秋天迎來大豐收。為此，他們和印第安人舉行慶典，這就是今天美國感恩節的由來。

據說，為了這節日大餐，美國人會進行數月的準備，有蘋果、橘子、栗子、胡桃、葡萄，有李子布丁、餡餅、酸梅醬，有烤火雞和南瓜餅。我們天天忙，只有感恩節放假一天。玲玲馬戲團特意在我們住的酒店安排了大聚餐，時間是下午1點～4點，晚上送我們去湊打折購物的熱鬧。這讓不少人高興大半天，早餐都不吃了，躲在客房看花車游行的直播。到點準時下樓找飯轍，一點兒動靜也沒有，馬戲團過來吃大餐的老外都很茫然。后來終于開門了，一屋子人擠來擠去，火雞肉算是領教了，其他食品多是“糨糊”一類，吃得不明不白。

更不明不白的是晚上的活動，說好是酒店的車接送，6點出發時間到了，前臺突然通知車壞了。心想，這車平常就停在酒店大門口，今天卻不見蹤影了，好一個拒絕的理由。感恩節干活薪水翻幾倍，租個大車要350美元還只有4小時，大家都覺得太貴，回屋洗洗睡了。

這地方說是花園城市不假，說是個鄉村也行，反正沒車是寸步難行。想起“文革”的一句流行語——廣闊天地大有作為。讓大家接受再教育，也分學什么，反正早年“洋插隊”的那撥人吃的苦，我們是體會不到了。時代在變化，中國人的自信心是越來越強，可是從踏上佛羅里達土地的那一刻起，我們還是深深感受到“天藍樹綠水清”的強烈反差。可能是國情不一樣，走了一條和他們完全不同的城市發展道路。我們的城市中心區功能強大，確實給生活帶來很多方便，可是在國內一些人滿為患的區域，開車其實沒有方便和樂趣可言。我們在坦帕十多天，到處都看見車，可沒見過堵車。沒脾氣的是，同一家沃爾瑪超市去了三次，無論是人氣還是物品時髦程度比國內差遠了，據說已經是附近比較大的了，再想去別的還不太好找。另外，在這個城市，看不見出租汽車，公共交通線路少站點多，晚上公路上黑乎乎，路口也沒有供行人使用的紅綠燈，真正敢在路邊行走的人是要有些膽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