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蘭教與多元的河湟文化研究

摘 要：從大格局上來講，伊斯蘭教是世界性的宗教，河湟地區①作為一個地域，只是其傳播和影響的一個微小的部分；從小格局上來講，伊斯蘭教作為一種文化因素包含于河湟文化體系內，對于河湟文化體系的形成與發展具有不可磨滅的貢獻。

關鍵詞：伊斯蘭教；多元；河湟；文化

中圖分類號：G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4）05-0138-02

一、河湟地區史前羌人的燦爛文化

河流對于早期文明的形成具有重要的作用。河湟地區是由黃河、湟水以及大通河沖積而形成的土地肥沃的谷地，加上四周高山環繞，易守難攻，非常適宜早期人類的生存和文明的衍生。近年來，考古發掘也證明了早在新石器時期河湟地區便已出現了人類活動的痕跡，其中以馬家窯文化最為風采卓異，以制作精美、數量眾多的彩陶器具著稱于世。1973年在大通縣上孫家寨出土了舞蹈紋彩陶盆，盆內壁繪有三組五人聯手而舞的群體舞圖，這反映出河湟地區音樂舞蹈等古老藝術文化領先于世界的地位。而在河湟另一處的樂都柳灣遺址，文化遺存分布更為密集，僅一處就清理出馬家窯文化半山類型、馬廠類型等各種文化類型的古代墓葬1 700余座，出土文物3萬余件，其中陶器1 500余件，彩陶占陶器總量的一半以上[1]7-8。這些考古資料證明，早在三四千年前，河湟先民就繁衍生息在這片土地上，并創造出了燦爛的農耕文明。大量研究認為，這些遠古文化乃由生息于青藏高原最古老的民族羌人所創造的。遠古羌人文明是河湟地區已知的最早的文明。

二、漢族遷入河湟及漢文化在該地區的形成

西漢武帝時期，河湟一帶成為漢軍北擊匈奴的前沿陣地。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霍去病率軍三擊匈奴，均大勝而歸，此后金城河西沿南山西至鹽澤便不再有匈奴出沒，這就為西漢政權進一步控制河湟地區打下了基礎。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漢武帝派李息、徐自為率領十萬大軍進抵湟水流域，在此設置護羌校尉，對羌人行使管轄權，并通過移民拓邊、筑城置亭等措施，使漢族勢力逐漸滲透到該地。神爵元年（公元前61年），西漢統治者在趙充國平羌勝利的基礎上，接受其屯田之策，開始向河湟之地大規模有組織的移民、屯田，并逐步將河湟之地納入中央王朝的郡縣體系之中。此后漢族人便逐漸成為河湟地區社會舞臺上的主要角色，成為經濟、文化發展的主導力量。以此為先河，以后歷朝歷代都曾對河湟地區行使管轄權，除少數時期因鮮卑等民族入侵或戰亂原因而導致漢民東遷外，大部分時期都有漢人的大量遷入，尤以明朝為盛。直到現在，河湟民間都還流行著河湟漢民有許多來自南京珠璣巷的傳聞。部分學者認為，青海人愿意承認祖籍是南京的說法，可能是受到了中國自古以來形成的中原文化和中華大一統情結的影響。大量漢人的遷入，不僅帶來了中原先進的農耕技術，而且將漢人的一些生活習俗及儒家文化傳播到這里，這一定程度上對河湟地區漢文化的形成與發展起了加速作用。其具體表現為：平弦、玄弦、皮影戲等民間藝術的繁榮及祭祖、敬重老人等漢族儒家倫理的根深蒂固。

三、藏傳佛教文化在河湟地區的興盛

藏傳佛教是佛教的重要一支，因主要在中國藏族地區形成、流傳，并通過藏文傳播，故名。它是印度佛教傳入西藏地區后，與當地苯教等原始宗教相互影響、相互融合的產物。傳入時間約始于公元7世紀，吐蕃贊普松贊干布從尼泊爾和唐朝迎娶來尺尊公主和文成公主，從而帶來印度佛教和中原漢地佛教的信息。經過與苯教的激烈斗爭之后，赤德祖贊贊普在位時期，佛教真正形成規模，藏傳佛教文化也于此時開始逐漸成為西藏地區的主流文化。

藏傳佛教始入河湟要追溯到公元9世紀中葉。當時吐蕃達磨贊普在西藏本土實行禁佛政策，迫使西藏高僧藏饒賽等人和剌殺達磨的僧人拉隆·貝吉多杰先后逃來青海，其后他們便開始在被稱作“瑪域”的今黃河流域的循化、化隆、尖扎等地和湟水流域的西寧、樂都、互助、平安等地傳教。此后藏饒賽等人的弟子喇勤貢巴饒賽在化隆建旦斗寺，收徒傳教，遂成為西藏佛教“后弘鼻祖”。因此，大部分學者都認同河湟地區是西藏佛教后弘的發祥地之一的觀點。這是關于藏傳佛教開始進入河湟之地的較為可信的傳說。

唐代安史之亂爆發后，甘青地區的唐軍悉數東調，河湟地區防務空虛，吐蕃勢力便乘勢東進，占領了隴右、河西各地，藏傳佛教文化在吐蕃政權的支持下，于河湟之地迅速地傳播開來。河湟地區的大部分漢族人在吐蕃政權的強制之下，衣胡服、習胡語，逐漸接受了藏傳佛教文化。

自公元9世紀中葉至10世紀下半葉，河湟地區，■末蜂起、吐渾嘯聚，吐蕃文化開始顯露新的風貌。

宋代，篤信藏傳佛教的■廝■建立了部落聯盟式的青海政權。與吐蕃政權不同的是，■廝■王國是臣屬于宋朝的，實行與中原王朝和睦相處的政策，這就為河湟地區營造了一個相對穩定的和平環境，同時也為藏傳佛教文化在該地區的發展創造了良好的政治環境。■廝■政權滅亡以后，其部眾與漢人雜居于河湟，由于長期的共同生活，相互通婚，漢族藏化，藏族漢化的現象便較為普遍了，民族融合雙向進行的特征在這一時期表現得較為明顯。藏傳佛教文化在河湟地區開始走向成熟，形成了以佛教教義為核心的倫理道德觀。此后的蒙元、明清時期，藏傳佛教在該地區繼續發展，形成教派眾多，寺院林立的局面。

四、伊斯蘭文化的傳入與多元河湟文化的最終形成

伊斯蘭文化是伴隨伊斯蘭教的傳播而逐漸發展起來的。伊斯蘭教作為一種外來的宗教，又是一種后進的文化體系，它是怎樣融入河湟社會的呢？伊斯蘭文化并不像漢文化和藏傳佛教文化，傳播它的主體并沒有在這一地區建立過政權，所以它的傳播不可能依靠武力進行強制性傳播，而是依靠另一種獨特的方式融入河湟原有文化體系中的。伊斯蘭教于“唐天寶后，由西域流入甘肅；其教徒多西域人，時稱西域為回族，因以名教” [2]。從口述資料得知，在唐代，“曾有中亞商人越蔥嶺，翻祁連，到達大通河、湟水流域經商，繼從事耕作，他們即成為伊斯蘭教在青海的最早傳播者。”[2]

宋代，頗為開放的對外政策使得中西貿易再度繁興。大量的阿拉伯、波斯以及中亞其他地區的穆斯林商人繼續沿陸上絲綢之路進入新疆，到達羅布泊附近。由于當時河西走廊為西夏所據，穆斯林商人要想在宋朝轄地內進行外交和貿易活動，就必須向東繞道，進入青海柴達木盆地，經青海湖北岸，過西寧，循湟水谷地到洮河流域，走臨洮，再由隴南進入關中平原，東走洛陽、開封，這就是繁興一時的絲綢輔道——青海道。青海路的開辟，使得西寧成為東西路上交通的一大貿易集散地，于是大量的穆斯林商人便開始居留于此。“四通往來賈販之人數百家”即是形容當時的青唐城東城居住的由中西亞而來的穆斯林商人。宋時的青唐城基本與今天的西寧市城區相仿，其東城大致為今西寧南北大街以東至東關地區一帶。清代以前，內城東北、東南處有多處清真寺，今觀門街北端一中所在地原本即是一座規模較大的清真寺。穆斯林商人的居留和清真寺的修建，正是伊斯蘭教在河湟之地傳播的明顯標志。但此時居留于此地的穆斯林仍只是少數，而且多為商人，伊斯蘭文化的影響相對于當時相對強勢的漢、藏文化來說仍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到了蒙元時期，河湟地區伊斯蘭才漸成規模。元朝建立，將回族人歸屬為色目人，使之擁有較高的社會政治地位，伊斯蘭清真寺和宗教活動也都受到了保護；加之元時駐鎮西北的蒙古宗王將帥中不乏信奉和支持伊斯蘭的人，這都給伊斯蘭在河湟地區的傳播和發展提供了有利的社會環境。據載，至元十年（1273年），蘭巴尼·爾卜都·來海曼以穆罕默德二十世孫的名分來到西寧傳教，后歿于此，西寧王速來蠻在今鳳凰山為其修建拱北，以志紀念[1]311。元朝末年，西域回回薛都爾丁被封為甘肅行省僉事，歸降明朝后仍得授原職，駐米拉溝，后來其三世孫乜祥更姓冶，在明清兩朝的五百余年間作為西寧府十九家土司之一，世襲罔替，今大通、民和、化隆等地的冶姓回族，大都是薛都爾丁及其部眾繁衍發展而來。與薛都爾丁相前后，撒拉族先民在其首領尕勒莽兄弟帶領下從原來居住的中亞撒馬爾罕，分別沿天山南北兩路向東遷徙，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隨尕勒莽輾轉來到現在循化街子一帶定居下來，繁衍發展為撒拉民族，他們的先輩東遷時攜帶的精制香牛皮裝幀的《古蘭經》，作為民族瑰寶世代收藏至今[1]273。可以說，蘭巴尼·爾卜都·來海曼歸真西寧、薛都爾丁及其部眾駐米拉溝及撒拉族先民東遷，均是伊斯蘭教在河湟地區傳播與發展的重大事件。

明清兩朝是伊斯蘭教在河湟地區隨著西北回族的大遷移、大流徙而進一步發展的時期。明朝，移民實邊成為一項基本國策，數次移民青海。移民，雖大多數為漢民，但也有不少的江南回族人同被遷移，伊斯蘭教便隨著回民的遷移而得到了更廣泛的傳播。如洪武十三年，鄧愈督修貴德城時，發現該地的土著居民多是羌戎，后經朝廷批準，由河州移民貴德，而河州自明清時即已成為中國回族較為集中的聚居區，這次移民不可能沒有回族。陸續遷入的回族，由于其信仰的不可變異，使得伊斯蘭教在原來多系羌戎的貴德傳播。如今青海回族聚居的大通等地仍然保留著當初以移民鄉貫所起的地名，如河州莊 、涼州莊等村落名稱，此為例證。這一時期，伊斯蘭文化在河湟地區開始走向成熟，形成特有的教派和門宦制度，伊斯蘭清真寺遍布河湟地區。

清代，從乾隆后期開始逐步形成對回族伊斯蘭教壓制的政策。咸豐同治年間，馬文義、馬歸源領導了西寧府回民起義，結果被殘酷鎮壓，河湟地區伊斯蘭教遭到致命的打擊，但其仍以頑強的生命力植根于此，同時這也充分說明了伊斯蘭文化已融入河湟社會。

隨著伊斯蘭文化在河湟地區的定型，多元一體的河湟文化體系也最終形成。

參考文獻：

[1]崔永紅.青海通史[M].西寧：青海人民出版社，1999.

[2]郭洪紀.多元視域中的河湟文化[M].西寧：青海人民出版社，2012.

（責任編輯：宋 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