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級中構建秩序

摘 要：在幾千年的等級社會中，統治階級為鞏固統治、加強中央集權、維系社會秩序穩定，極力維護等級秩序。但是由于不同時代的社會政治經濟背景的不同，人們用以維護等級秩序的方法、學說也各不相同。沿著儒家思想發展的大致脈絡，根據原著文獻的闡述，梳理不同時代對于用以維護等級制度的思想演變。從儒家禮教的等級秩序形成發展階段、成為正統階段、理論深化階段、受到挑戰階段四個階段來考察，根據當時的社會政治經濟背景來分析理論產生、發展、滅亡的原因、規律。

關鍵詞：中國古代；等級秩序；儒家思想；禮教

中圖分類號：B22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4）05-0046-03

一、禮教思想形成階段

（一）春秋時期

儒家思想初步形成于春秋時期。春秋末期是我國奴隸社會向封建社會過渡的開始階段。由于社會形態的轉變，是以生產力的發展為前提的。所以，生產力的發展一定程度上促進了社會關系的發展，進而推動社會形態的轉變。而生產力的發展是以生產工具的改進為前提的。在這一時期，由于鐵器和牛耕的出現，所以生產力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發展。這為封建生產關系的產生提供了充足的物質條件。原來為周天子所有的“公田”，逐漸轉變為諸侯貴族所有的“私田”。封建土地關系發展起來，加速了奴隸制度的瓦解。由于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所以經濟關系的轉變使得政治關系發生相應的轉變。

在政治上，平民與貴族，奴隸與奴隸主，新興封建勢力與奴隸主貴族，以及奴隸主貴族內部的矛盾激化，諸侯爭霸、土地兼并的戰爭日益頻繁，奴隸的逃亡與暴動連綿不斷，奴隸制王權逐漸衰落，各國諸侯即地方奴隸主貴族勢力也大幅度減弱。新興封建勢力日益興起。

在思想上，由于儒家學派誕生于魯國，所以與魯國的特定文化環境有著密切的聯系。魯國是周代開國天子武王之弟周公旦的封，周公在西周王朝長期執政，這種特殊的政治地位，使魯國成為西周時代三大文化中心之一。這就為儒家文化的產生與發展提供了良好的文化交流、傳播環境。

由于經濟上和政治上發生的如此巨大的變革，思想文化領域必然受到很大的沖擊。儒家思想就在這種“禮崩樂壞”的時期產生了。孔子針對這種統治秩序被破壞的情況，提出了維護等級秩序的“正名思想”。孔子認為“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子路》）這一思想有力地維護了統治階級的統治，維護了等級秩序。孔子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顏淵》）就是通過給予不同等級地位的人以不同的稱謂，并且使得其行為符合該等級地位來使得人們產生內化于心的敬畏之情，遵循外化于行的道德規范。“仁”為“禮”提供了堅實的理論基礎，充分論證了“禮”的合法性和必要性。孔子的“仁”來源于周公旦的“德”。“‘仁’的基本含義可概括為三個方面：一是和人交往中的一種關系準則———由‘愛親’而推至‘愛人’。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論語·顏回》）‘仁者愛人’。（《孟子·梁惠王上》）二是‘仁’是個道德總綱目，即恭、寬、信、敏、惠。三是孔子主張‘德’”[1]。孔子希望通過“仁”的德性修養，使“仁”成為一種內在的、自覺的道德規范。所以如果不遵守“禮”，既要受到社會道德輿論的譴責，也要受到自己內心的譴責。“孔子在《論語·述而》中說：‘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孔子以內在要求來解釋外在規范，以心理欲求來解釋世俗倫理。這種倫理一一心理模式，正是仁學思想和儒學文化的核心。”[2]孔子的“仁”的其中一個特點就是，仁的行為要在視、聽、言、動四個方面均符合道德行為規范。孔子認為“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顏淵》）這一觀點使得人們從生活細微處約束自己的行為并且使之符合禮的規范，從而形成遵禮的心理習慣，產生了維護等級秩序的效果。同時，孔子還提出了一系列的輔助性思想。例如，“中庸之道”，孔子認為：“君子之于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里仁》）總之，孔子教導人們“既要用冷靜的、現實的合理的態度來處理問題，以理智來節制感情和欲望，又著眼于在現實生活中按傳統倫理規范來處世、待人和接物。”[2]；教化人們行為要符合道義的原則，即符合周朝奴隸社會的統治秩序與規章制度。

（二）戰國時期

繼孔子之后，戰國時期的孟子和荀子繼承和發展了他的思想。

在孟子所處的時期，地主階級激進派推行“嚴刑峻法”的政治措施。新興地主階級改革家商鞅主張積極開墾土地、鼓勵私人占有土地、招來勞動力等變法改革措施。但是，這種改革措施容易造成相互爭奪、社會秩序混亂、“私肥于公”的情況。據此，孟子在結合當時社會現實條件的情況下，為了緩和新興地主階級與統治階級之間的矛盾，進而繼承發展了孔子的禮教思想。

孟子提出仁政學說，主張將“仁”、“義”放在第一位，而不是一味地追求“利”。這一思想理論使得人們從思想意識上自愿為統治者效力。使人們在獲得經濟利益的同時，并不會想要政治上的權利與地位，因此就不會動搖封建統治。孟子的這一仁政學說也體現了孟子維護等級秩序的思想，“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離婁上》）這就明顯的表明了，孟子所提出的“仁”和“義”的本質是“事親”和“從兄”。充分體現了孟子企圖通過宗法觀念來維護封建統治等級秩序的思想。孟子用來論證“仁政”學說的理論基礎是“性善論”。孟子說：“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運諸掌。”（《公孫丑上》）孟子認為，仁政來源于“不忍人之心”。然而“不忍人之心”即“惻隱之心”是人的天性，人皆有之。由此，論證了仁政實施的可能的普遍性，進而體現了維護等級秩序的有效性。

在孟子之后，隨著新的封建生產關系的發展，荀子提出“隆禮”、“重法”的主張。但是，荀子所提出的“禮”與孔子所主張的“禮”有所不同。荀子對“禮”的內容進行了改造。“禮”所規定的等級秩序已經不是按照宗族血緣關系的世襲等級制了，而是按照地主階級的政治標準建立起來的等級制。“禮”的中心內容就是“分”和“別”，即區分長幼、貴賤、貧富等等級。所以，人們遵循了“禮”就是遵循了封建等級秩序。

二、禮教思想成為正統階段

漢初時期，由于多年的戰亂使得民生凋敝，國庫空虛。所以在漢文帝、漢景帝時期推崇黃老之學，無為而治，使得人民得以休養生息。長期的生產、生活資料積累使得人們生活相對富裕，由此產生了文景之治的盛況。漢武帝時期，隨著生產力的發展，中國早期封建社會進入到一個強盛時期，封建專制主義中央集權空前加強。為了適應當時已經形成的封建大一統的政治局面，為了加強統治階級對人民的統治，董仲舒提出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主張，統治階級壟斷思想領域，利用政治力量推行主流思想，更加便于利用儒家禮教思想來束縛人民的思想，進而再次通過維護等級秩序來穩定統治秩序。

董仲舒的“唯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漢書·董仲舒》），“君權神授”、“天人感應”、“制天命而用之”的這些觀點的提出，為天子的崇高無上性和神圣不可侵犯性提供了充分的理論依據，為等級秩序標準的提出奠定了基礎。為了維護封建統治秩序，董仲舒運用了“陽尊陰卑”的理論，將封建倫常關系固定化。他認為：“君臣父子夫婦之義，皆取諸陰陽之道。君為陽，臣為陰；父為陽，子為陰；夫為陽，妻為陰。”（《基義》）由于陽是處于主導地位，陰是處于從屬地位。陰只有配合陽才有其存在的價值。所以，董仲舒借此表明“君、父、夫”的主導地位、統治地位；“臣、子、妻”的從屬地位、被統治地位。董仲舒從多種社會角色出發，對倫常關系進行限制，鞏固了君權、父權、夫權，通過規定社會等級、家庭等級來維護國家、家族的秩序。通過這種逐級服從的機制來鞏固最高統治者的王權。由此衍生出了“三綱”、“五常”的學說，即“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春秋繁露·基義》）。和“仁、義、禮、智、信”。“五常是個人的德行，三綱是社會的倫理。”[3]“三綱五常”的學說是企圖通過個人對自身行為的約束來維護、遵循社會倫理道德。“五常”也是用來調整“三綱”關系的基本原則。“三綱五常”的提出使得新儒學的思想更加完備。在維護封建等級秩序上達到了新的頂峰。在這一時期，董仲舒的思想也使得儒家思想成為一個具有完善結構的封閉式的系統。

三、禮教思想理論深化階段

魏晉南北朝時期，儒學式微。唐初，統治者大力提倡道教，推崇老子。中葉以后，佛、道學說對人民修養身心方面產生了巨大的影響。重要的是，中央集權的政治也趨于萎靡，藩鎮割據，四夷交侵，社會動蕩不安。傳統儒學的地位受到嚴重影響。宋朝以來，以朱熹、程顥、程頤為代表的理學逐漸興起。理學的興起再次使得儒學的地位得以鞏固提高。理學因統治者的重視而發展繁榮，同樣，統治者也借理學之力禁錮人民的思想，維護社會等級秩序。

就此問題，朱熹提出了“太極”一說。朱熹說：“總天地萬物之理，便是太極。”（《語類》卷九十四）朱熹認為太極是道德的最高標準。然而，“其中含具萬理，而綱領之大者有四，故命之曰仁義禮智。”（《答陳器之》）這個說法直接說明了太極中最重要的是仁、義、禮、智這四種道德原則。并且，為了說明這四種道德規范的永恒不變性和不可違背性，還將其與自然界的四季變化相類比。“以四時言之，為春夏秋冬；以人道言之，為仁義禮智。”（《語類》卷六十八）為了說明這四種道德規范的普遍性，朱熹還提出：“人人有一太極，物物有一太極。”（《語類》卷九十四）可以看出朱熹關于仁、義、禮、智的觀點與董仲舒提出的“五常”的觀點十分相近，但是論述更加充分，甚至引用佛教的觀念加以論述。對于“三綱”的觀點，朱熹也進行了繼承發展。朱熹認為，任何事物都有他的對立面，并且，對立的雙方處于靜止的狀態，不能在一定條件下發生相互轉化。朱熹強調事物間的對立性，就是為了論證封建社會等級差別的必然性。朱熹認為：“物物有個分別，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語類》卷六十八），又說：“君臣父子，定位不易，事之常也。”（《甲寅行宮殿奏札一》）說明了君臣父子之間的地位等級的差異是不可改變的。至此，歷代思想家們依舊提出各種學說來維護階級等級秩序。但是，隨著時代的發展，明清之際的思想家們對于封建等級秩序的維護逐漸帶有批判色彩。

四、禮教思想受到挑戰階段

（一）明代末期

明代后期，政治上腐敗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上層統治集團極端腐朽，完全不以國計民生為意。官吏貪污成風，賄賂公行。官僚階級、地主階級，對于廣大農民、商人、手工業者進行殘酷的剝削和壓迫，使人民深深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經濟上，商品經濟和手工業都有空前的發展，在東南地區還出現了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萌芽。市民階層的力量逐漸壯大。在此種經濟社會發展情況下，思想界興起了突破傳統的啟蒙運動。李贄認為，“德禮刑政”都是束縛人民的工具。“德禮”即道德、禮教，是束縛人民思想的，使得人民不得其所，是人民痛苦和社會動亂的根源。針對“三綱”等學說，李贄提出男女平等的思想。在明清之際的啟蒙思想家中，李贄、王夫之、顧炎武、黃宗羲都對傳統維護綱常禮教的儒學進行了批判，雖然在當時被視為是一種異端思想，但是從人類社會發展的長遠角度看，還是具有很強的進步性，一定程度上解放了人們的思想。

（二）清代末期

19世紀90年代，世界資本主義進入帝國主義階段，對中國進行了瘋狂的侵略。外國列強的壓迫瓜分使得中國的民族危機不斷加深，刺激了中國資本主義的發展和民族工業的產生。在這一時期，一些先進的思想家通過“托古改制”的方法向國民傳播先進的思想。康有為宣揚“人人皆公，人人皆平”的大同社會。（《禮運注》）在《大同書》中，康有為明確指出，造成人類痛苦的原因是世界上存在著各種等級差別。同樣，譚嗣同在《仁學》中指出：“數千年來，三綱五倫之慘禍烈毒，由是酷焉矣。”譚嗣同批判“三綱五常”認為，父母、子女都是天的兒子，父母、子女是平等的關系。君臣關系、夫妻關系也是如此。這一時期的思想家大多具有海外考察的經歷，受到西方思想的影響較深，在國內大力宣揚自由、平等、博愛的思想觀念，使得人民的思想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解放。

維護封建等級秩序的思想隨著封建統治的結束也宣布終結。隨著社會的進步，人們認識能力和水平的提高，自由、平等已經成為人類發展的必然狀態。

五、總結

通過對于不同時代的維護等級秩序的思想的研究，我們從中發現了一些規律。從儒學禮教的方面維護等級秩序的思想的變化與人們的具體的生活時代背景休戚相關。自春秋時期開始，儒學的禮教思想中維護等級秩序的觀念不斷發展。這是由于封建經濟的發展導致地主階級的力量壯大，從而導致統治階級的地位受到沖擊，統治者為維護統治秩序加強對等級秩序的規范，使得相關思想得以發展。同時，由于在政治上古代中國一直沿用君主專制的政治體制，統治者持續具有無上的獨斷權力，并且權力得不到有力的制衡，所以這種統治權力能夠對人們產生很強的管理性和約束力。從歷史發展的角度看，在這種政治力量與經濟力量不掌握在不同階級手中時，必然會引發劇烈的矛盾。在這時，就會凸顯出思想精神力量的重要作用。當思想界產生傾向于統治階級的思想，并且統治階級加以充分利用、推崇時，這些思想就會使得躍躍欲試的財富占有者受到壓制，從而獲得統治的穩定和社會的安定。

但是，當生產關系發生重大的變革時，例如，生產關系中出現了雇傭關系，資本主義開始萌芽，由此導致的經濟發展的潮流對封建統治的統治力度造成了巨大的影響。由于人民力量的壯大，統治者已經無法獨斷地通過強力維護等級秩序來壓制人們的思想解放。當然，不可忽視的是西方思想的傳入，對中國人民思想的影響也是十分重要的。由于西方商業文明所帶來的自由、平等的思想逐漸傳入中國，使一部分先進的國民首先意識到思想解放的重要性，打破了壓制人們思想的儒學禮教的觀念。最終，使得人們的思想受到啟蒙、得以解放。思想的發展變化一定程度上會對政治和經濟領域造成影響。人們打破了等級觀念的枷鎖，掙脫了禮教的束縛，追求平等的思想，促進了工商業的發展。人們在具有了一定的經濟基礎后，為保護私人財產的合法而追求相應的政治權利和地位，從而促進了民主政治的發展。

當今社會中，追求自由、平等已經成為不可撼動的主流思想。在中國如今所處的現代化民主法治建設進程中，對于個人，只有徹底的打破曾經的腐朽的等級秩序的觀念，自由、平等的思想才能真正的深入人心，人們才能真正的在精神上獲得解放，才能真正地實現人的全面發展。對于整個社會體制，只有堅決地倡導自由、平等的思想，經濟體制改革才能逐漸地、持續地深化，國民生產總值才能健康有序地提高。法律體制才能更加的公平、公正，法律體系才能不斷地健全，政治體制才能有條不紊地進行改革，才能徹底地突破持續幾千年的官僚體制，中國的社會才能向著更和諧的方向發展。

參考文獻：

[1]王平.淺析儒家思想的演進[J].科教文匯，2009（7）.

[2]楊明偉.儒家思想的發展耽跡[J].貴州民族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1990（2）.

[3]馮友蘭.中國哲學簡史[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190.

（責任編輯：許廣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