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叔本華對康德的批判

摘 要：叔本華和康德哲學本質上有聯系，也有不同，對康德的思想中對于感性直觀和抽象直觀的混淆做了個人性的解讀。在叔本華對康德的批判基礎之上進一步分析了叔本華對康德批判的關鍵點和兩人哲學走向之所以不同的原因。

關鍵詞：叔本華；康德；感性（直觀）；理性

中圖分類號：B089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4）05-0038-02

一、康德的貢獻

伊曼努爾·康德（1724—1804）是現代哲學的代表人物。他綜合了現代的理性主義和經驗主義，為19—20世紀的現代哲學奠定了基礎，并且今天繼續在形而上學、認識論、倫理論、政治哲學、美學等其他領域產生重大影響。那么康德的貢獻到底是什么，他與其他哲學家所做工作的本質是什么呢？

個人以為，如叔本華所言，康德最大的功績是“劃清現象和自在之物的區別。康德的根據是這樣一個論證：在事物和我們之間總有居間的智力存在，所以這些事物就不能那個按他們自身在本體上原是什么而被認識。”[1]569洛克曾指出事物的第二級屬性如音響、香臭、顏色、軟硬等，因為是基于官能感受的，所以并不屬于物自身，而物自身擁有的是廣延、形狀、固體性，等。而在康德這里，洛克曾說的可以成立的一切，所謂的第一屬性，同樣也只在我們理解力之內而屬于自在之物的現象；其原因是，正是理解力的條件、空間、時間、因果性是被我們先驗地認識了的。洛克把感覺器官在自在之物的現象上所有的那一份從自在之物剝落，而康德把腦力功能所有的那一份也從自在之物上剝落了。從此現象和自在之物間的區別就獲得了絕大的意義和深遠得多的意味。所以說康德的觀點是戴藍色眼鏡看到的是藍色，戴紅色眼鏡看到的是紅色的學者沒有搞清楚康德的觀點，藍色眼鏡之說討論洛克倒是沒有錯。

叔本華認為，康德用最冷靜最清醒的事實證明了柏拉圖曾經用一個寓言表示的真理：對官能顯現著的世界并無任何真正的存在，而只有一個不息的變易，它存在，也不存在，對于它的了解與其說是一種認識，毋寧說是一種幻象；在黑洞里綁緊了的人們既看不到原本的陽光，也看不到真實的事物，而只看到洞里面暗淡的火光和真實事物的陰影。這些真實事物在他們背后靠近火光移動，而他們卻以為陰影就是實物。能做出陰影前后相繼的規定就算是真正的智慧了。同樣的表達在《吠陀》教義中也有論述，但是柏拉圖和印度人只是把這個主張當作是他意識的直接宣泄，與其說是在哲學上明確的，不如說是神話式的，詩意地表達了他們的主張。就這方面說，他們與康德的關系如同早就主張地球圍繞太陽轉的畢達哥拉斯派與哥白尼的關系。

康德指出，不能用經驗中以不可破的必然性在支配著的法則來引申和說明這實際本身；指出了這實際這些法則的效用只是一種相對的效用，在經驗世界已經確立，已經是現成的之后，這種效用才開始；所以這些法則不可能引導我們去認識實際存在。而較早期的哲學家都認為這些法則是絕對的，是不以任何東西為條件的，是永恒真理，他們認為世界本身就只是由于這些法則按這些而成立的，因此整個宇宙之謎可以遵循這些法則的線索而得揭穿。康德指出的法則，也指出了世界本身都是由于主體的認識方式而決定的，由此得出的結論是，人們遵循這些法則，盡管再探討，盡管已經走了很遠，而在表象之外的本質的認識上，并未前進一步。

康德引述了人類不可否認的道德意義是完全不同于，不依賴于現象的那些法則的，也不是這些法則可以說明的，而是一種直接觸及自在之物的東西，這是他的第二個主要觀點。也是重要的貢獻。

二、康德的難題和叔本華對此問題的處理

首先，應該弄清楚為什么康德處理的難題會導致晦澀不清，是康德本身哲學體系的問題還是該問題本身就是人類哲學歷史中的一個未解決的難題。在解決這個問題之前，需要對康德之前批判的哲學有一個簡單的回顧。

康德認為，以往的形而上學陷入混亂的主要原因是人類理性的本性的要求和它的能力之間矛盾。人類理性的本性（這里康德將本性歸于理性，而在叔本華本性，欲望等都歸于感性直觀）的要求和它的能力之間的矛盾。形而上的對象都是超越時間，空間的，是經驗范圍之外的東西，對于它們，既沒有任何的直觀，也不可能有絲毫的經驗；因而人類理性單憑自身的思辨就絕不可能真正認識他們。柏拉圖、笛卡爾、萊布尼茨、伊壁鳩魯和18世紀的法國唯物主義，本質上可稱為獨斷論。它在確立自己的原理和概念之前并據以建立哲學體系之前，沒有對理性獲得這些理性的原理和概念的方式以及使用它們的權利進行深究，即沒有預先批判理性自身的能力，便自以為是，洋洋自得地在其所采取的思辨道路上邁進，并武斷的宣稱已經建立了關于世界的最后實在的絕對知識體系。而與其相反的懷疑論則把現象的知識當作物自體的知識，當發現現象的知識并不能從物自體那里得到必然性保證，就懷疑知識是否具有普遍必然性，從而懷疑科學本身。獨斷輪和懷疑論對應歷史上的理性主義和經驗主義，都是因為沒有對物自體和現象進行劃分，從何導致混亂。不明白現象可知，物自體不可知。康德對于物自體如何過渡到現象這個問題的研究，第一步到感性直觀，認為感性直觀是先天給予的。第二步到理性，在康德那里，理性并不是從感性中升華而來，而是對應著一個客體。而這個客體，既不是在感性中呈現的表象，也不是物自體。這就和他的二分世界的哲學方法有了直接的沖突。對于感性和理性，直觀和思維，康德沒有嚴格區分開，導致整個哲學體系中概念的晦澀不清。

叔本華認為康德沒有對第一步進行深究，導致整個哲學體系里出現了很多概念的混亂，如理性知性的混用，理性概念沒有嚴格區分。叔本華認為康德沒有對直觀和抽象進行分清，康德說：“我們的認識有兩個來源，亦即印象的接受力和概念的自發性。”[2]69前者是接受表象的能力，后者是以這些表象來認識一個對象的能力。由于前者就給了我們一個對象，由于后者才被思維。這是錯誤的，因為我們只對印象才有接受力，而在康德，印象已經是一個表象了，而表象在沒有主體之前，是根本不存在的。叔本華認為，印象是官能上的感覺，在運用悟性之后（因果律）和空間時間的直觀形式之后，智力才會將這單純的感覺變為一個表象。悟性和直觀認識的職責到此完成，無須加上任何概念和思維；因此動物也有此表象。概念和思維當然可以說自發性，如果加上概念，那么直觀的認識就完全被拋棄了，而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表象，即非直觀，抽象的概念會出現在意識中。但就直觀本身看，康德以為直觀是沒有悟性的，完全是感性的，所以完全是被動的，而只有思維（悟性的范疇）才得以把握住一個對象。這樣他把思維帶入了直觀，然后他又說思維的對象是一個個別的，實在的客體，由此，思維損失了它那種普遍性和抽象性的基本特征，所獲得的已不是一般概念而是以個別事物為客體。由此康德又把直觀帶入了思維。上述不可救藥的混淆就是從這里產生的，而這錯誤的第一步的后果又遍及康德的整個認識論。直觀表象和抽象表象的完全混淆貫穿著康德的認識論而抵于兩者之間的一種中介物。康德稱為由于悟性及其范疇而認識的對象，而這種認識稱為經驗。從這點出發，也已發現康德純批中許多自相矛盾的地方。如康德說，我們的悟性只能思維，不能夠直觀。悟性不是一個直觀的能力，悟性的認識不是直觀的而是推證的。由此，這個直觀的世界，即使沒有悟性，對我們也是存在的。這個直觀的世界是在一種完全不可解的方式進入我們頭腦的。如果人們不想把表象的對象算作表象，不和表象同一，那么必然就要拉到物自體那邊去；除了表象和自在之物外，再沒有別的東西了，而無理由的插入一個中介物，插入“表象的對象”，乃是康德錯誤的來源。可是如果出去中介物，則作為先驗概念的范疇學說也隨之化為烏有了，因為這些范疇本來無補于直觀，又不能在自在之物上效用，我們只是借此思維那些“表象的對象”，并由此化表象為經驗罷了。在叔本華那，只有一個物自體給主體刺激，產生感覺，感覺在直觀下（時間，空間，因果律）產生表象，這是直觀表象是所有理性認識的基礎，然后在理性作用下，直觀表象消失，內生出概念，從而產生各種理性表象。而在康德，表象獨立于主體存在，并且這個表象中既有直觀又有思維，既不是直觀表象，也不是抽象表象，這和他物自體與現象的劃分是明顯矛盾的。叔本華指出：康德之所以如此，是擔心承認官能感覺和客體之間有因果關系，會導致洛克的經驗主義。個人以為，歸根結底，康德對于感性直觀內心處是抵制的，他不愿意接受感性直觀包含了理性直觀所需要的所有內容。強行將感性直觀中的悟性劃分到了理性直觀中，從而導致理性直觀無法在感性直觀中找到根據，必須去外部找一個對應的表象。這就和物自體與現象的劃分本質上有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三、總結

康德的問題其實并沒有得到解決，一直橫在那里像一條灰色的河流，河流的一端是未知的世界，而一端是這個變化多端的世界，河流那端是什么，柏拉圖說是理念，叔本華說是意志和“空”，老子說是道，康德說是不可知的物自體，黑格爾說是絕對精神，宗教謂之神。那么對于這條聯系物自體和表象的河流，我們又研究了多少呢？物自體本身無法研究，我們只能研究自己，雖然過去了幾千年，我們對于自己從何而來，自己是誰，自己的本質是什么這些問題從未解決過也永遠無法解決。但實際上，這條道路到如今都是晦暗的，康德遇到的問題，本質上，依然無法得到解決：那就是，物自體和人的主體的表象世界，究竟是如何聯系起來的？一個未知的世界，如何組織成一個有情感、有道德、有理性的主體的世界的呢？（人從何而來？）而這個主體的表象世界最后究竟會如何呢？（人往何處去？）實際上，除了哲學、科學、藝術、宗教，走到最后，也都走向了這條未知的道路。也許對于人來說，這是一個永遠的難題吧。永遠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到何處去，如何真有一天這個問題解決了，哲學也沒有存在之必要了。這才是哲學的魅力所在。

參考文獻：

[1]叔本華.作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M].石沖白，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

[2]康德.純粹理性批判[M].李秋零，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

（責任編輯：田 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