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本原思想的通種式考察

摘要：泰勒斯認為水是萬物的本原，水作為基本范疇是構成其哲學體系不可或缺的一個組成部分。泰勒斯留下的資料殘缺不全，但這反而為我們提供了一個進一步引申、發揮其多種可能性的機會。本文欲從柏拉圖的通種論的視角重新分析水本原學說，并以此為契機對古希臘時期哲學的本體論的發展進行一次考察。

關鍵詞：水本原；通種論；本體論發展

中圖分類號：B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8-0000-01

古希臘米利都學派的創始人泰勒斯被公認為是西方哲學史上的第一個有據可查的哲學家，因為從他開始提出了世界的本原問題，從此開創了西方哲學的本體論研究。關于泰勒斯的思想，最早來自于亞里士多德的敘述。亞里士多德在《形而上學》中說，“這一派哲學的創始人泰勒斯認為水是本原。”[1]“萬物的本原是水”雖說只是一個短短的命題，但這卻開啟了西方哲學的本體論研究的大門，由此之后形形色色的本體論便孕育而生。

關于水本原學說的由來，亞里士多德是這么說的：“他得到這個看法，也許是由于觀察到萬物都以濕的東西為養料，熱本身就是從濕氣里產生、靠濕氣維持的（萬物從而產生的東西，就是萬物的本原）。他得到這個看法可能是以此為依據，也可能是由于萬物的種子都有潮濕的本性，而水則是潮濕本性的來源。可是也有人認為，那些生活在很久很久以前、最先對神的事情進行思考的古人，對本體也是這樣看的，因為他們把海神夫婦看成創世的父母，并且把諸神指著發誓的見證也說成水，即詩人歌頌的黃泉。”[2]亞里士多德在上述這段話中用了“也許”、“可能”等這種模棱兩可的說法，這說明他對泰勒斯之所以把水看做是萬物的本原也并不是十分確定的，亞里士多德的學生塞奧弗拉斯特在《論自然哲學家的意見》中也有類似的記載。辛普里丘在《〈物理學〉注釋》中轉述：“感性的現象使他們（泰勒斯等） 得出這個結論。因為熱的東西需要潮濕來維持，死的東西則干燥了。凡是種子都是濕的，所有的食物都充滿著水分；所以，說每一種事物都以它們從而產生的東西作為營養，是很自然的；而水則是潮濕性質的本原，又是養育萬物的東西；因此他們得出這樣的結論，認為水是萬物的本原，并宣稱地浮在水上。”[3]但這些說法并沒有對水本原思想尤其是作為本原之水與現實感性世界之水有何區別作出進一步說明，接下來我所要做的就是對“水”這個概念進行柏拉圖式的分析，以此達到深入理解水本原學說的目的，并以此考察本體論在古希臘時期尤其是蘇格拉底前后期的發展與演變過程，我所選取的視角是對“水”這一概念進行柏拉圖通種論式的分析。

在《智者》篇中，柏拉圖闡述了他關于通種論的論述。先介紹下關于柏拉圖通種論，柏拉圖將最普遍的理念稱之為“種”，“種”與“種”之間的關系（即理念之間的相互關系）成為通種論。“種”的概念一共有六個：有（即存在）、動、靜、異、同和非有（即非存在）。全篇通過客人（代表柏拉圖看法）與泰阿泰德的對話，通過不斷的提問與回答，推論得出六個最普遍的“種”，并且得出“理念之間的關系有三種可能的情況：全部都相互結合（即分有）、全部都不能互相結合；有的能相互結合，有的不能”[4]的結論。具體的論證十分繁瑣，簡略地說，柏拉圖通種論的邏輯進程是這樣的：其主要的目的是為了證明巴門尼德絕對的非存在論是站不住腳的：他的存在不動論的嚴重后果是取消了認識，抹煞了知識，而且指明巴門尼德堅持抽象的同一律是謬誤的根源。他進而建立“通種論”，先考察存在、動、靜這三個最基本的“種”，然后由這三個最基本的種之間的相互關系推出同和異這兩個種，再考察存在、動、靜、同、異這五個最普遍的“種”的性質、滲透能力，論證“種”本性是相通的。在此基礎上，由異的性質推導出“非存在”，得出了“非存在”穩然存在即介于存在與非存在之間的虛假存在的結論。

那么，命題“水是萬物的本原”這里的水究竟具有什么樣的特性呢？首先，從“存在”和“非存在”這個角度分析下，作為本原的水肯定是存在的，不可能不存在。然而這個作為本原的水并非是我們在現實的感性世界所能直觀到的，這個作為本原的水只是一個概念分析、邏輯推導的產物。它并非是上文亞里士多德所說的產生濕氣、滋養萬物的感性的、現實的水，而可能是更偏重于神話意義上具有本體意味的水。這樣的水我們并不能在現實的感性世界中經驗到，它只是以一種水的理念的形式存在于我們的理念世界之中。我們在感性世界中所經驗到的水譬如像江河湖海中的現實的水，這種水既非作為存在的本原之水也并非是與存在相反（這里需要注意的是相反而不是相異）的“無”，而是一種作為穩然存在的“非存在”的水，這種水是現實的、可經驗的。再者，我們從“動”和“靜”角度來分析下水，“水無常形”這是我們對水的一個基本的映象，在現實的感性世界中，不管是汪洋大海，還是林間小溪，甚至是我們看似平靜如鏡的湖泊，作為現實的感性世界中的水總是流動不已的、變化不均的。但是作為本原的水卻不能這樣變化無常，它只能是靜止的。如果說作為本原的水也是活動的話，那么按照當時的人們看來，水運動變化肯定有一個使水變化運動的作用者，這個作用者在本體意義上比水更具有本原意義，這是與水本原學說相矛盾的；亦或者也可以這么考慮，作為本原的水是運動的，但是并非有外在作用者使其運動，而是水自身使自身運動即水是水運動的自因。這么考慮固然可以，但是這種思維方式在當時是不可能有的，如果強加于上的話，不免過度演繹之嫌，因此我們還是傾向于作為本原的水是靜止的這一說法。最后，我們從“異”和“同”的角度對水進行下分析，作為本原的水和作為現實感性世界的水有同亦有異。本原的水肯定不能簡單地等同于現實感性世界的水，因為這兩種水是屬于不同世界的：現實世界和理念世界（理念世界在柏拉圖語境中更具有本體意義，現實世界分有理念世界而成為現實）。但是，又不能簡單的說兩種水是不同的，因為本原的水是通過現實感性世界中的水邏輯推演而得出的，并非全然無關。而且按照柏拉圖的語境來說，現實的水之所以是水而不是其他，正因為分有的本原的水的理念，因此兩者是有同又有異。我們也可以這樣分析，現實的水和其他現實之物是相異的，比如說水和火、土、氣就相異，但是按照泰勒斯 “水是萬物的本原”的說法，作為本原的水是萬物的本原，萬物由水產生，消亡之后又回歸于水，所以本原的水又是和現實之水的相異物相同的。

黑格爾在其《哲學史講演錄》中說過：泰勒斯的“水”，決不僅僅是物質意義上的水，它的內涵應該比這更豐富得多。當他提出萬物的本原是水時，這水已經不僅僅是個別的、具體的，哪的水，而且是抽象的、一般的、普遍的水。它既是可直接感覺的對象，又更是理性的對象；既具有具體物的特點，又是表示性質（柔韌的、變化的、神奇的）。但泰勒斯的“水”這個概念還不具有質料與形式的明確分別的意義（這樣一種具體與抽象、質料與形式、偶性與實體未能分化的概念所指稱的東西，我們稱為“物性基元”）。[5]上述所分析的思路其實就是泰勒斯水本原思想在柏拉圖語境下的再考察。由此我們可以發現，作為西方哲學重要支柱的本體論在古希臘時期短短三百年中所發生的變化，從泰勒斯所面對的現實世界中逐漸分離出一個起主導作用的、具有本體意義的柏拉圖的理念世界。

參考文獻：

[1] [3] 汪子蒿.希臘哲學史（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73-74

[2] 西方哲學原著選讀（上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16

[4] 苗力田、李毓章.西方哲學史新編[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73

[5] 黑格爾.哲學史講演所錄（第一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3.183—1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