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里的詩意空間建構

摘要：王小妮一直以一種獨立邊緣的姿態堅守著自己的詩歌之路，用敏感的直覺和平靜的心態在日常生活中尋找詩意。《被白紙包裹的人》充分體現了王小妮詩歌的日常美、口語美以及詩人內心對精神家園的堅持和守護。

關鍵詞：王小妮 日常生活 詩意空間 口語化

中圖分類號：I207.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8-0000-01

自上世紀80年代初期以來，王小妮始終以一種獨立邊緣的姿態堅守著自己的詩歌之路，以敏感的直覺和平靜的心態在日常生活中發現詩美，用錘洗凈化后的凝練口語建構自己的詩意空間。創作于1995年的《被白紙包裹的人》，充分體現了王小妮詩歌的日常美、口語美以及詩人內心對精神家園的堅守。

一、日常生活中的詩意美

日常與詩意，看起來是一對相互矛盾的概念：日常生活往往意味著平凡、庸碌、瑣碎，讓人沉淪倦怠；詩意則需要超脫、孑然、自由，要讓心靈能夠自由地飛翔舞蹈。但王小妮有著這樣一雙能夠從日常生活中蒸餾出詩意的眼睛。

《被白紙包裹的人》中這樣寫：“陽光走在家以外/家里只有我/一個心平氣坦的閑人。”[1]平心靜氣的安穩心態和無事悠閑的生活狀態在詩作的開篇就躍然紙上。“一日三餐/理著溫順的菜心/我的手/漂浮在半透明的瓷盆里/當我想向很遠的時候/白色的米/被煮成了白色的飯。”擇菜、洗菜、煮飯，這種充滿了人間煙火氣息的生活場景被王小妮自然地糅合到詩歌中。“沙門像風中矗立的書童/望著我睡過忽明忽暗的下午/我的信箱里落了蝙蝠的絨毛們/人在家里/什么也不等待。”這幾行詩繼續描寫一種自然閑適的獨處狀態，詩人所描寫的生活狀態是我們每個人都經歷過的，具有很強的寫實感和生活氣息。凡人俗事、柴米油鹽，日常生活中瑣碎繁雜的事物都被她納入了自己的審美范疇，從中抽離出獨特而細膩的美感。菜心是溫順的、瓷盆是透明的、門是風中矗立的書童，在王小妮看來生活中的一切事物本身都是充滿靈性與詩意的。王小妮曾說“詩是現實中的意外”[2]，正是因為有著這種隨時感受捕捉生活中美感的心，她才能從日常的平淡中發現高妙的詩意。

二、紙后燃燒的詩人之心

王小妮對日常生活的審美觀照表露在她的詩歌創作中，建構起一個平凡而又真實的女性形象。然而在凡俗的生活背后是一顆跳動而蓬勃的詩人之心。她以直覺的方式去坦露一個凡俗女子在日常生活中的真實狀態。王小妮曾說：“在今天的中國，恐怕女人離詩人更近。”[3]女性特有的敏銳的直覺讓她們能夠更近地觸摸詩神。但在肯定女性寫作的同時，王小妮也不忘提醒人們“個性，比女性重要得多。”[4]一個詩人首先應該用自己的心靈對生命和生活進行感知體驗，用自己獨特的聲音發出呼喊，對詩人而言這種獨特性比性別意識更為重要。

王小妮的詩人之心在她筆下瑣碎平凡的日常生活表象下積淀著、埋藏著，并在適當的時候毫不保留地勃發出來。在《被白紙包裹的人》中詩人以一個家庭主婦的形象出現，在她擇菜、煮飯時卻還是有“想向很遠的時候”，家務并沒有成為詩人的負累，相反，在進行這種勞動的時候常常會有靈感在她腦中飛過，她有一顆能夠飛翔跳躍的詩人之心。詩人聞到米飯“那香里面的險峻不定”，感到“有哪一把刀/正在劃開這世界的表層。”王小妮在日常生活的空間中找尋詩意詩美，卻沒有忘記自己的內心的堅守和執著，能夠敏感地覺察表象背后掩藏的真相。“就這樣平凡地活著/在我的紙里/永遠包藏著我的火。”謝絕了逃離與回避，詩人肯定平凡俗常的當下日常生活狀態，但仍燃燒自己內心中的炙熱火焰和執著堅守，為自己留一片精神的家園和熱土。俗語常說，紙里包不住火，詩人卻要“在我的紙里/永遠包藏著我的火”，這種與常理相背反的“陌生化”的詩歌語言大大增強了詩的張力。而“我的紙”和“我的火”兩個“我的”運用則凸顯了詩人強烈的主體意識和對自我的堅守。“ 包藏”這個謂語動詞的出現又減少了“劃破”、“火”造成的尖銳感，是整首詩最后回歸到一種圓融飽滿的狀態。

三、口語化的表達方式

在詩歌語言上，王小妮也選擇了日常生活中運用的口語作為自己的表達方式。拒絕了隱喻和象征造成的隱晦艱澀，相反，她用一種最能直觀表現所見所感的口語來傳達自己對生活最本真感性的體驗。

《被白紙包裹的人》通篇的語言都是日常口語中的詞匯：菜心、瓷盆、白色的米、白色的飯、煤氣、電、西瓜、自來水。這種把生活中隨處可見事物納入詩意空間的手法充分體現了詩人對當下對日常的關注，顯現出一種平和自然的生命氣質。對于用口語寫作的詩人來說，泛口語化和過分俗化是必須要警惕的創作傾向，如果過于俗白直接，那么詩意就會淡化消解。因此，王小妮在用口語作為詩歌語言時注重將自己的獨特體驗融入其中。在《被白紙包裹的人》中，菜心是“溫順的”，白瓷盆是“半透明的”，下午是“忽明忽暗的”，管道是“危險彎曲的”，米飯的香氣是“走在家里”的，詩人對日常生活總有自己獨到的發現與體驗，這種私人化的感覺和刻畫方式有力地避免了詩歌過分俗化直白的傾向。同時詩人的語言也傾向于溫和而有節，這也使得這首詩更有韻味，更具耐讀性。

在《被白紙包裹的人》中，王小妮關注日常生活，發現尋常生活中的詩意詩美書寫自己對生活的真實感受。但又沒有被日常的瑣碎繁雜所累，仍然能保持自己旺盛燃燒的詩人之心。王小妮用自己的赤子之心和敏銳直覺觸摸生活，并運用平實靈動的詩化口語建筑了自己的詩美空間。

參考文獻：

[1] 王小妮.活著[J]詩刊.2000，（08）：34.

[2] 王小妮.王小妮談詩[J]詩探索.2011，（02）：60.

[3] 與王小妮.小妮聊詩—王小妮訪談錄[J]星星.2012，（03）：139-141.

[4] 王小妮.王小妮談詩[J].詩探索.2011，（02）：60.

作者簡介：張麗雯，山東濟南人，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現當代文學專業，2011級碩士研究生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