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子不語》小說的故事性

摘要：一部小說能否吸引讀者來閱讀并讀下去的關鍵在于它的故事性如何。《子不語》的作者是清代“乾隆三大家”之一的袁枚。它曾與蒲松齡的《聊齋志異》以及紀昀的《閱微草堂筆記》并稱為“清代三大文言小說”。雖然《子不語》在后世的影響不能與其他二者相比，但它亦憑借自己獨特的魅力在清代文壇上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頗受時人歡迎與傳述。當然，這主要是歸功于《子不語》小說較強的故事性。

關鍵詞：《子不語》；故事性；真實性；現實性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8-0000-01

《子不語》是清代“乾隆三大家”之一袁枚的一部文言小說。袁枚，清代著名文學家、思想家、詩人和詩論家，也是杰出的古文家、駢文家，他也還是一位筆記小說家。《子不語》與蒲松齡的《聊齋志異》及紀昀的《閱微草堂筆記》在當時并稱為“清代三大文言小說”。憑借其獨特的藝術魅力，《子不語》在當時曾一度成為茶余飯后街談巷議的重要素材。當然，這主要要歸功于其較強的故事性特點。何為“故事性”呢？簡單地說，就是“可讀性”，小說的寫作就是一個講述故事的過程，故事娓娓動聽抑或枯燥乏味都與其故事性有著直接關系。我國人有愛聽故事的習慣，不止進人愛聽，古人也愛聽。宋代的“說話”藝術便是一個很好的證明。我國古典小說相當充分地反映了我國人愛聽故事的社會心理，因而呈現出一個非常顯著的特點，就是故事性很強。下面筆者將從以下兩個方面來詮釋《子不語》小說的較強的故事性。

一、故事真實性的營造

《子不語》是一部筆記小說集，且著重“志怪”。小說中的故事不少采自傳聞佚事，與六朝志怪小說也很多類似之處。以“實錄”的態度來創作小說，把小說當作“歷史”，是六朝小說創作最為突出的一個特點。因此，袁枚在創作此小說當中，自然深受六朝志怪小說的影響。他對小說故事的真實性進行了特殊的加工處理，這也是《子不語》專記鬼神怪異之事，但讀者讀來卻頗為真實，不會有天馬行空之感的原因。筆者認為，小說對于故事真實性的營造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一）有意而為之——小說要素的特意交代

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中說道：

中國本信巫，秦漢以來，神仙之說盛行，漢末又大暢巫風，而鬼道愈熾，會小乘佛教亦入中土，漸見流傳。凡此皆張皇鬼神，稱道靈異，故自晉迄隋，特多鬼神志怪之書。其書有出于文人者，有出于教徒者。文人之作，雖非如釋道二家，意在自神其教，然亦非有意為小說，蓋當時以為幽明雖殊途，而人鬼乃皆實有，故其敘述異事，與記載人間常事，自視固無誠妄之別矣。[2]（P43）

在這段文字中，魯迅先生指出了魏晉南北朝時期志怪小說的興盛原因，同時也指出了小說作者的根本創作態度是將怪異傳說視為事實來記載。《子不語》同樣志怪，作者在此創作手法上加以創新，通過不同的敘事手段來表現故事的真實性，如標志性的敘事時間以及敘事地點及人物，以此來達到“寫實”的敘事效果。這種實例在《子不語》中比比皆是。如《顧堯年》一篇，開頭：“乾隆十五年，余寓蘇州江雨峰家。”[1]（P35）《雷誅營卒》故事發生在“乾隆三年二月間”。[1]（P79）《驢雪奇冤》記“乾隆四十三年春”保定清苑縣之事等。[1]（P396）從這些敘事時間上來看，袁枚所記的故事大多發生在乾隆年間，與袁枚所處的時代同時或相近，這種時間的當下性，使得小說有著明顯的時代性和強烈的現實感。

當然，除了采用當下的時間外，袁枚多在文章的開頭或結尾處注明事件經歷參與者或故事講述者的一些具體信息。如《劉刺史奇夢》中開頭記：“陜西劉刺史介石，補官江南，寓蘇州虎丘。”結尾道：“此語介石親為余言。”[1]（P30）袁枚特別強調故事是親耳聽人說的，且小說中出現的當事者可考，地點也較具體，這就增強了故事內容的可信度。另外，在《子不語》小說中還記錄了當時一些文壇名流的軼事，如《蔣太史》和《山陰風災》中都寫了蔣士銓的故事。蔣士銓是乾嘉時期比較有名的詩人，與袁枚、趙翼并稱“乾隆三大家”。同時，在小說中袁枚還寫到了自己的親身經歷。如《沐陽洪氏獄》便是以第一人稱寫其斷案之事，讀來頗感真實。

（二）真實原型基礎上的夸張與虛構

《子不語》寫鬼寫狐，記述奇聞異事，但是袁枚的小說素材往往是來源于真實的社會事件。如《火燒鹽船一案》一文，在火燒鹽船這一真實的案例背景下，記述了三人因貪污一位婦人所捐的修廟銀兩，后婦人死后為鬼向城隍告發而受到懲罰之事。小說的背景是真實的社會事件，后半部分則是作者在此基礎之上予以的夸張與虛構。這樣使得小說在突出真實性的同時寄托了作者懲惡揚善的心愿。另外還有《沐陽洪氏獄》等文，都是在真實事件基礎上的夸張與虛構，此處就不再贅述。

通過對于小說時間、地點和人物等要素的特意交代，以及在真實事件原型基礎之上的虛構等手段，袁枚的《子不語》小說故事的真實性得以彰顯。

二、鬼怪世界接壤現世生活

上述主要是從敘事手段方面對較強故事性的形成原因進行的分析，它帶給人們的是一種直接的感官效果。但是，《子不語》之所以具有較強的故事性、可讀性，能為時人普遍接受并稱為街談巷議，主要還因為它與時人形成了一種心靈上的交流與共鳴。

《子不語》中描寫了大量的鬼神怪異，有些篇目純屬記述道聽途說的傳聞怪事，但絕大多數篇目卻包含著作者深刻的寓意在其中。有的寄寓了作者對于社會現實的批判，如科舉八股、吏治腐敗、世態炎涼等，有的反應了作者重視真情、反對泯滅人性的封建倫理的思想，有的則彌漫著濃重的勸善懲惡的氣息。這些有著積極意義的篇目恰與當時的士人心理相映照，也由此贏得了讀者的眼睛。

小說中雖然描摹了許多鬼怪的世界，但是它們照射的恰恰是那時當下的社會現實。此處舉一例來說：乾隆好大喜功，自稱十全功德，喜聞奉承之言，上行下效，形成一大風氣。正確的意見都不得傳達接納。乾隆六下江南，設千史宴，為母親過壽奢侈浪費，勞民傷財，民間苦不堪言，卻不敢直言。這些在小說中很好的得以反映：《枯骨自贊》中一具枯骨埋地下喃喃自語，通鬼語禪師：“此鬼生前曾作一大官，好人奉承，死后無人奉承，故時時在棺材中自稱自贊耳。”官場就是人與人的互相利用，下級官吏的命運掌握在上級官吏的手中，為下者終日戰戰兢兢，惶恐不安，于是便對上級奉承，極端恭敬。然而，為上者一旦失去了昔日尊貴的地位，也就慢慢失去了逢迎者。《官運二則》中的我是被罪之人，一路上人情冷落，即使是我之前所提拔過的屬吏，如今卻也待我如冰。這是多么變態的畸形關系，但這確是那時的真實情狀。而這些在《子不語》中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買官、賣官、官吏腐敗等事件不勝枚舉。

袁枚在小說中展現的內容、發表的議論不正是當時人們所敢怒而不敢言的嗎？ 書中描寫鬼怪世界，但卻接壤現世生活，同時文章又直接或間接地對于丑惡進行著批判，對于真善進行著宣揚，此類小說若拿來讀、說，豈不大快人心？《子不語》語言平淡質樸，所寫內容深入人心，與讀者形成心靈上的碰觸，形成思想上的共鳴，這在無形之中使讀者的閱讀能夠酣暢淋漓，也由此呈現除了它較強的可讀性。

綜上所述，借助袁枚深厚的文學功底與較高的寫作技巧，《子不語》呈現出了它較強的故事性，向我們展示出了它獨具的小說魅力。

參考文獻

[1] （清）袁枚撰，申孟、甘林點校.子不語[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2] 魯迅.中國小說史略[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

[3] 賈文昭、徐召勛.中國古典小說藝術欣賞[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1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