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米歇爾·布托爾小說《變》的意識流手法

摘要：《變》是法國當代作家米歇爾·布托爾的名作，發表于一九五七年十月，并于當年十二月獲勒諾多文學獎。米歇爾·布托爾于上世紀五十年代登上文壇，最初寫作小說，先后發表了《米蘭弄堂》、《時間表》、《變》、《程度》等作品，但自六十年代起，他便完全放棄小說，從事詩歌、散文、文藝批評、戲劇方面的寫作，以散文及文藝批評為主。雖然如此，他仍被認為是“新小說”派的重要作家之一。

關鍵詞：意識流 感覺 時間 空間

中圖分類號：I56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8-0000-01

一.《變》小說主人公從無意識到有意識的轉變

（1）意識流小說家對感覺的重視

意識流小說家重視感覺，是因為他們認為只有感覺和與感覺密切相關的其它心理活動才是真正的真實—主觀真實。意識流小說家常常并不直接述說或者無法說清自己的理性思考和對無意識心態的認識，而是通過意象隱喻對應、暗示、象征，來傳達它們。于是，感覺描寫就成了他們的偏愛，因為意象也好，隱喻也罷，其基點恰恰正是感覺。

小說開始不久，主人公在車廂里靠走道的座位上坐了下來，他感到疲乏，“你想蜷縮在角落里，用你的肩筑一個安樂窩。你歪著后背，但也枉然，震動和搖晃使它不得安寧”。讀者看到這里，會提出疑問：什么震動和搖晃？哪里來的震動和搖晃？這個疑團到了下一段才解開：“車外的空間驟然開闊起來…”，于是讀者恍然大悟，原來火車開動了。在這里，作者沒有用“開車”的概念，而是將這個概念還原為原始的具體的感覺。

（2）《變》小說中敘述角度隨意識的流動而轉換

由于人物的意識具有極大的跳躍性和隨意性，時間的先后順序和空間的轉換完全取決于其意識流動的環境，不僅可以從現在流轉到過去，還可以從過去流轉到未來，因而表現為雜亂無章和缺乏邏輯性。人物意識這種流動的無序性，要求敘述者不斷變換敘述視角，才能表現人物意識在不同時空間交替出現的情景。為達到這一藝術效果，意識流小說家借助于不受理性控制、飄忽不定的意識活動，巧妙地將時空形象與人物意識融為一體，讓人物意識悄悄取代敘述者的敘述，使讀者往往在不知不覺中從一個人的意識領域進入另一個人的精神世界。

《變》講的是某意大利打字機公司巴黎分行經理的一次巴黎羅馬之行。他對巴黎的家庭生活感到厭煩，決定去羅馬看望情婦，并且叫她來巴黎與他共同生活。書一開始，主人公走進車廂，而在310頁的最后，當車抵達羅馬時，他改變初衷，決定不去看望情婦，不接她來巴黎，而是找個安靜的旅店，好將這段經歷寫成書。主人公通過二十一小時旅程中的回憶、聯想、遐想、夢幻……而意識到原先所沒有留意的東西。他不在停留在他所經歷的事物的表面上，而深入到表相后面的真實。正是在這二十一小時的時空變化中，他的意識逐漸覺醒，領悟到是羅馬城那瑰麗的歷史、藝術、神話色彩賦予情婦以迷人的魅力。

（3）由無意識過渡到有意識。

小說的時間及地點都是精確的：一九五五年十一月十五日早八點至十六日早五點四十五分，在巴黎一羅馬—錫拉庫薩快車的三等車室里，這一時間地點的確定和法國十七世紀古典戲劇中“三一律”的要求很相似。然而，隨著火車的運行，這一空間無限地擴大了：窗外的景物在變化，城市車站不斷交替出現，有大海、高山、湖泊和田野。隨著火車的行駛，這段時間也無限地擴大了：主人公回想起以往的多次旅行，有三天以前的，一周以前的，一年前、兩年前、三年前的，甚至還有二十年以前的。這些旅行或是由巴黎去羅馬，或是由羅馬回巴黎，或是獨自一人，或是與妻子或情婦同行。再加上他對下次回程的想象，這就構成了九次旅行，它們像鐵軌一樣縱橫交錯，圍繞著眼前這次旅行的主干而展開，使我們在這間小小的車室里經歷了春夏秋冬和雨霧霜雪，目睹了隨著光影明暗而變化的大自然。可以說，作者讓主人公的回憶突破了狹小的時空束縛而上下飛躍，而飛躍又是符合主人公內心活動的規律的。因此，旅行是在兩種意義上進行著，一種是從巴黎到羅馬的實際旅行，一種是精神上的旅行，即精神上的追求與探索，由無意識過渡到有意識。

二.《變》小說中時間的跳躍和滲透

小說中十分突出的是時間的跳躍和滲透。大量的長句，層次重疊，結構隨著主人公的意識活動而不斷變幻。在每章的結構中，時間的交叉滲透也十分突出，耐人尋味。在此舉第三章為例，即二十一小時旅程中的一個小時，在原書上的51頁到91頁。在這一個小時中，時間的跳躍達十三次之多。具體說來如下：51-58頁，此時此地的主人公，現在時：58-62頁，主人公想象在羅馬和情婦愉快的度過明天，將來時：62-63頁，此時此地，現在時：63-68頁，上星期一主人公在巴黎尋找羅馬（包括參觀盧浮宮），過去時：68-71頁，主人公回憶兩年前在巴黎-羅馬列車上與情婦初次相遇的情景，過去時：71頁，此時此地，現在時：71-80頁，繼續在巴黎尋找羅馬（在盧浮宮的漫步，走進羅馬酒吧間），過去時（插入對分居后家庭的生活的遐想，將來時）：81-84頁，繼續回憶上星期一，敘述回家后的情景，過去時：84-85頁，此時此地，現在時：85-87頁，主人公想象如何在羅馬度過后天星期日，以及大后天，將來時：87-91頁，此時此地，主人公在車廂里觀察乘客，現在時。

三.《變》小說的空間性

在主人公所處的三等車廂這個靜止而封閉的空間中，從他踏進車室到他走出車室的二十幾個小時里，火車內外都如同任何一次旅行一樣平靜枯燥，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但相形之下，主人公的內心卻相當不平靜，甚至可以說瞬息萬變。在經歷這一次旅行的同時，主人公還回想了自己以往的七次經歷，并且巨細無遺地想象了自己這一次到達羅馬以后的情景。作品的時間和空間已經突破了這二十幾個小時，突破了三等車廂的狹小空間。有限的時間擴展成無限的時間，封閉的時間變為開放的時間。不按事件發生的先后順序，也不采納傳統小說中的線性結構或者倒敘、插敘、補敘等手法，小說直接在過去、現在和未來三個時間層面之間跳躍而沒有任何過渡。主人公正在經歷的這次旅行的共九次“旅行”的情景，全部被取消了連續性而被分散到全篇文章中。除了這些清晰的情景展現之外，作品中還夾雜著主人公的夢境，清醒半清醒狀態下的幻想，頻繁重復出現的意象、象征等等，整部作品呈現出一種非常復雜的交錯網狀結構。

與傳統小說不同，意識流小說在表現技巧上往往體現出時空的頻繁跳躍、更迭交錯。它打破了傳統小說按故事情節發生的先后次序或是按情節之間的邏輯聯系而形成的單一的、直線發展的結構，通過描述人的意識流動，以自由聯想的方式來組織故事。故事的安排和情節的銜接，一般不受時間、空間的制約，表現為時間、空間的跳躍、多變。人物意識的流動可以跨越物理時間和現實空間的束縛，在心理時間和心理空間中頻繁跳躍。總之，意識流小說手法的運用，使作者能在有限的時間和空間內表現出更加豐富的思想內容，呈現出了人類豐富多彩的內心世界。

參考文獻：

[1] 米歇爾·布托爾著，《變》 外國文學出版社 1983年4月第一版

[2] 楊銳，從《變》看小說之變，《齊齊哈爾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2000年11月

[3] 郭建輝 論米歇爾·布托爾小說《變》的敘事特色 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 第26卷

[4] 喻 琴，《論時間觀念及其在意識流小說中的表現》，宜賓學院學報，第9期

[5] 劉慶雪，《試析意識流小說時空跳躍的藝術技巧》 江西社會科學 2008年5月

[6] 王諾，《意識流小說的感覺描寫》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1994

作者簡介：王麗，女（（1988.8-），山東臨沂人，現為西安外國語大學法語語言文學專業2011級研究生，研究方向：法國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