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夢十夜》是夏目漱石1908年的作品,它是由十篇短篇小說組成的,作者在其中記述了十個光怪陸離的夢。本文主要通過結合明治時期日本社會環境、歷史背景來解讀《夢十夜》中的第七夜,以更好的理解夏目漱石對日本社會、人生的領悟。
關鍵詞:夏目漱石;夢十夜;第七夜;憂患意識
中圖分類號:I207.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8-0000-02
夏目漱石,1867年1月5日出生于東京,被稱為“國民大作家”,在日本近代文學史上享有很高的地位。一歲時就被嚴原昌之助收為養子。7歲的時候養父母離異,生父夏目家與養父嚴原家發生了糾紛,于21歲復籍夏目家。29歲結婚,但是和妻子鏡子的婚姻生活也很不和諧,漱石年輕時曾暗戀自己的嫂子登世,可是登世卻在二十五歲時去世了。而兩三年后,在東京大學上學時漱石所喜歡的他認為最理想的女性大冢楠緒子又嫁給了他的好友小屋保治。31歲時得了神經衰弱癥。33歲時被日本政府公派前往英國倫敦留學,留學期間由于東西方文化的沖突使得漱石十分苦惱,神經衰弱變得更加嚴重。夏目漱石代表作有《我是貓》、《心》、《哥兒》、《門》等等。此外,他對東西方的文化均有很高造詣,既是英文學者,又精擅俳句、漢詩和書法。
《夢十夜》是夏目漱石中期的作品,它是由十篇短篇小說組成的,作者在其中記述了十個光怪陸離的夢。夏目漱石通過這十個夢表達他對于人生以及日本社會現狀的觀點和認識。文章是從1908年7月25日到8月5日在《朝日新聞》上連續發表。這一年漱石41歲。
目前,國內研究《夢十夜》主要是通過與魯迅的《野草》進行文化對比。魯迅于1902年4月到1909年8月,在日本留學,留學期間,他接觸并關注日本文學,并想通過日本文學的 “窗口”來燭照和窺視世界文學。《夢十夜》發表于1908年,所以在日本期間的魯迅看過《夢十夜》,而且寫作風格受夏目漱石影響的很大,魯迅曾經在自己的回憶錄里承認:自己最喜歡的日本作家是夏目漱石和森鷗外。此外,從作品風格和立意上說,《夢十夜》確實也和《野草》有許多相似之處。例如魯迅也喜歡通過描述夢幻境界來表達某種微妙的感覺和深刻的哲理,在《野草》23篇短文中,直接以夢為題材的就有9 篇。1921年(夏目漱石逝世5年后)魯迅與周作人一起合作翻譯《現代日本小說集》,期間曾經想把《夢十夜》擬編入其中,但是后來因《夢十夜》篇幅太長而換了夏目漱石另外的一篇。
關于第七夜的先行研究,在國內學術界沒有太多的研究和探討。本文,將結合當時的歷史背景、社會環境,探討《夢十夜》中“第七夜”的主題思想。
夏目漱石生于1867年,也就是說他出生的第二年,明治天皇建立了新政府,發動了明治維新運動,日本政府進行近代化政治改革,建立君主立憲政體,經濟上推行“殖產興業”,學習歐美技術,進行工業化浪潮,并且提倡“文明開化”,社會生活歐洲化,大力發展教育等措施。這次運動是在西方資本主義工業文明沖擊的背景下所進行的由上而下、具有資本主義性質的全面西化與近代化改革運動。
《夢十夜》就是在這樣的社會大背景下,完成于1908年。而夏目漱石作為日本明治時代的同齡人,他親身經歷了明治時期日本近代化進程中的社會變遷。明治社會以前的日本,面臨著西方列強瓜分世界、染指東方的嚴峻的國際形勢,更加上1853年,美國軍艦來日的“黒船事件”,給日本人帶來極大的憂患意識。因此,日本的整個明治時代就是以“富國強兵” 、“文明開化”等口號大力推進日本近代化進程的時代。但是,這種“開化”,夏目漱石在《近代日本的開化》中所指出的,是極其“膚淺的開化”,是為了國家自立的不得已而為之的救國之策。明治時代一方面在推行膚淺的全盤西化,另一方面卻又在恢復傳統的《教育敕語》,推行以效忠天皇為核心的軍國主義教育及家族制度,因而在意識形態的領域里出現新舊價值觀交匯過程中的激烈沖突,使人們的思想陷入更大的混亂。也就是說,西化已經成為日本發展的不可逆轉的歷史潮流。但同時,在日本延續了上百年的封建文化同西方文明產生激烈的沖突。
《夢十夜》中的第七夜集中體現了明治社會過渡期人們對舊傳統文化的難以割舍,對接受新思想的不安和焦慮。第七夜采用了隱喻的表現手法,其中毫無目的的大船象征著當時的日本,不斷噴著黑煙的它正開足馬力在海上行駛,但誰也不知道最終的目的地在哪里,它將開往何處。這正說明了日本這艘船在全面西化的過程中,被動的摸索著自己的道路。強大的西方文化的存在和弱小的日本文化的對比沖撞顯得十分明顯。那么在“這艘船上”出現的“人”,也就是在明治時期在日本生活的人的情況又怎樣呢?
首先我們來看下文中的水手。“許多水手們正在合力拉著粗重的帆繩”,他們努力的帶領著大船向前行駛,但是他們也不知道大船將會到往何處。筆者認為,這些水手象征著當時日本的掌權者,他們領導著日本進行政治改革,學習西方先進的科學文化,實施全面西化的政策,但是最終的日本會變成怎樣的國家,這些“水手”似乎并不知道,他們只是在盲目的行駛著大船。
“天色陰霾,船身搖晃不定,我瞧見一個女子在倚欄低泣。更瞧見她擦拭眼淚時那條白色手帕。她身穿印花洋裝。看到她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穿上悲傷的人不只我一個。”女子在“拭淚”,在悲傷。“我”和“女子”的感受是一樣,產生了共鳴。“悲傷的人不只是我一個”。由此可以說明這個女子象征,和夏目漱石一樣,屬于知識階層的人物,即:受到西方影響,但堅持日本傳統文化。明治時期的日本知識分子對于本國文化與西方文化產生激烈的沖突,顯得特別敏感。他們對舊傳統文化的難以割舍,對接受新思想的感到不安和焦慮,他們對西方文化的入侵毫無辦法,卻又感到無奈和痛心。
“又有一次,我到沙龍喝酒,看見一個年輕的女子,……男子嘴巴看起來大的驚人。倆人的樣子,看上去像是完全無視他人存在似的,也看上去像是忘記了身置船上之事似的。”兩個人都很明顯是,已經完全徹底被西化了的日本人。他們看不見身邊劇烈變化的日本社會,追求西方資本主義社會的個人主義和自由。對于他們來說,“日本”這個社會的舊傳統文化可以被忽視,開始盲目的崇拜西方文明。這樣的日本人,學會了西方的自私、狂妄、個人主義。他們在穿著華麗的衣服,在時尚的沙龍里,彈著來自西方的鋼琴,引吭高歌,完全活在自我的世界里,不顧及他人。夏目漱石用“嘴巴看起來大的驚人”來形容他們。但是“我”只能作為一個觀者,無法抵抗,只能接受。
“我越來越感到無聊。終于下定尋死的決心。趁著無人時,斷然縱身躍入海里,……但是在跳下船的那一刻,“我”才醒悟到,即使不知船要行駛何方,我應該待在船上。”此時的“我”,明白了西方文明的大量涌入是不可抗拒的歷史潮流,是歷史的選擇。作為在歐洲留過學的子的“我”,毫無意義的抵抗與頑固只能給我帶來無盡的“悔恨”。但是,自殺,對于夏目漱石的焦慮和不安的內心,也許是最后的解決辦法。夢有兩個含義,一方面夢是代表了一個人的寄托,是美好的,能夠讓人幻想、進而通過努力去實現的。另一方面夢又是模糊的、虛幻的,比如白日夢、黃粱美夢,是無法實現的。夏目漱石對于日本的近代化是一種模糊的感覺,他既希望能夠成功,因為他覺得日本這樣做是不錯的,但現實又告訴他日本在西方化的過程中是有問題的,但是作為文人的他又找不到方法,只能用夢來描述。夏目漱石曾經說過“頗具野心的我,要讓100年后的人們來解開這個謎。”他希望自己的思想在百年后能夠被人們認識,并且把自己的一些疑惑留給了后人。
綜上所述,《夢十夜》中的第七夜反映了社會大變革中的不同階層人的精神風貌,也反映出夏目漱石對日本明治時期所出現的個人主義與傳統倫理道德之間的矛盾的反思。這也是夏目漱石畢其一生所探討和試圖解決的課題。正如李光貞教授所指出的:“無論從地理位置還是文化傳統來看,日本都有其獨特的、有別于其他國家的特點:一方面有開放的一面,易接受新鮮事物,另一方面他們又具有保守性。明治維新后,在東西方文化的激烈沖突中脫穎而出的知識分子群體,……在與舊有的傳統道德和文化價值體系沖撞面前,日本的知識分子的矛盾和猶疑表現出比其他國家更多更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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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彭仁煌(1983年——),男,漢族,福建省古田縣人,吉首大學外國語學院教師,研究方向為日本文學、日本語言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