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關于“情”字在《文心雕龍》中的運用和內涵,《情采》篇有較為集中的論述,但是劉勰對“情”的更多看法,則是分散在整部書之中的。本文主要通過“情”與其他字共同意義的探討來辨析“情”的主要意義。與情之“自然情性”相對應的為“氣”,與情之“內容”相對應的為“理”,與情之“思想”相對應的為“志” ,所以分別從“情與氣”、“情與理”、“情與志”的角度來論述。
關鍵詞:情;氣;理;志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2013)-13-00-01
1、情與氣
關于氣的概念,曹丕在其《典論·文論》中運用得出以下幾個層面的意思:關于氣質的個人天才,表現這種天才的個人文章風格,以及帶地方色彩的筆法或鮮明的地區精神。
據統計,“氣”在《文心雕龍》中共出現了七十九例,周振甫先生認為:“劉勰講氣,就作家的正義感說,相當于正氣;就作家的血氣說,相當于氣質;就作家的體質說,相當于體氣;就作家的才力說,相當于才氣;就作家的氣勢或氣概講,相當于氣勢;就作家的情志說,相當于志氣或意氣;就作家的語氣說,相當于辭氣。”[1]關于血氣,劉勰在《體性》篇也有所表述:然才有庸俊,氣有剛柔,學有淺深,習有雅鄭;并情性所鑠,陶染所凝。……才力居中,肇自血氣。氣以實志,志以定言,吐納英華,莫非情性。此處之氣是指人的血氣,精氣,精力。但是“氣”既然可以與作家的情志發生關聯,也就自然與情有關系,二者甚至相通,如
《明詩》篇:“慷慨以任氣,磊落以使才。”
《體性》篇:公干氣褊,故言壯而情駭。”
《風骨》篇:“情與氣偕,辭共體并”
《才略》篇:“阮籍使氣以命詩。”
上述幾例中的“氣”偏指感情,情感,任氣是任由情性自然抒發。志為氣,情為志,情也就同于氣,情、志、氣,一也。
曹丕所講的“孔融體氣高妙”“徐干時有齊氣”等中的“氣”,與《體性》篇中的“公干氣褊”同樣是指的性情之格調。
“情與氣偕”講的是“情與氣的一體性”,因為“氣也是性,情生于性,情與氣偕,氣之特點影響情之特點。”[2]所以最后一例中的“阮籍使氣以命詩”中的“使氣”也可以理解為任其情性的發抒。
通過以上幾個例子我們可以看出“情”與“氣”的關系,一方面,當“氣”指血氣,精氣時,它們是“文人各自性情的組成部分”。[3]另一方面,當“氣”作情志講時,又會“情與氣偕”,二者成為一體化的存在。
2、情與理
“理”跟“情”都可以指文學作品的內容,《體性》篇:“長卿傲誕,故理侈而辭溢。”此處指司馬相如為人高傲慢世,越禮自放,其賦作也是“麗淫而繁句”,主要是敷陳事實,描寫對象。我們可以看出此處理、辭對舉,猶情、辭對舉,情辭對舉之“情”多指文章內容,同樣“理”也是指文章內容,“理侈”便可理解為文章內容言過其實,過度夸張。
《情采》篇:“立文之道,其理由三。”《文心雕龍譯注》中的解釋為“文學藝術創作的道路有三種”,也可以解作文學藝術創作的內容、方式有三。
陸機在《文賦》中寫道:“理扶質以立干,文垂條而結繁。……或遺理以存異,徒尋虛以逐微,言寡情而鮮愛,辭浮漂而不歸。”前一個理指“構思之意”,也就是情所表示的構思的內容,將“理”和“文”作為對立的范疇,“理”是喻指文章的內容,“文”是喻指文章的形式。用樹干和扶疏的枝葉來比喻內容和辭采的關系。陸機認為文章的思想內容如同樹干,而優美的文辭只能依附于積極健康的思想內容,文章的內容決定文章形式。“遺理”指“不顧內容”,用來批評一些作家不顧內容,徒尚詭巧新奇之文。
所以,由此看來,“情”和“理”二者均可指文章內容,不同之處是:“從作者的心中想要寫什么的角度而言,是‘情’,從寫出來的事理而言,是‘理’”[4]情屬于文章內容的未發階段,而理是通過文章表現出來的內容和事理。
3、情與志
關于“志”,《說文解字》的解釋為“志,意也”,同樣也是表示人的內心活動。所以說“情”“志”二字在表示心之所存的意思上是同義的。
《辨騷》篇:“故《騷經》、《九章》,朗麗以哀志;《九歌》、《九辯》,綺靡以傷情。”牟世金先生將“哀志”譯為“哀感的自抒意志”,將“傷情”譯為“傷情動人”。這句話中“朗麗”“綺靡”為文章的風格形式,而“哀志”“傷情”則是指表達的感情。
在劉勰這里,我們可以看到“情”和“志”的一體性。但是“過去有些批評家往往把‘情’和‘志’分析開來,認為這是兩個不相容調和的觀念……也就是在‘情’和‘志’這兩個概念之間劃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事實上,劉勰認為‘情’和‘志’這兩個概念不是彼此相斥而是互相滲透的。《情采》篇先后提出的‘為情造文’,‘述志為本’二語,就是企圖用‘情’拓廣‘志’的領域,用‘志’來充實‘情’的內容。使‘情’和‘志’結為一個整體。”[5]
我們采用劉勰的看法同意‘情’、‘志’的一體性,但并非說‘情’、‘志’二字完全同義,只是在一般地表現內心的所存想這一意義上是相同的,按照傳統觀點《尚書·堯典》的“詩言志”好像給志定下了一個方向,即主要服務與國家禮俗政教的美刺,有其政教作用。在很多古籍中,志的運用是不含有政教因素的。如《周易·歸妹》九四《象》:“愆期之志,有待而行也。”注云:“九四超延佳期的心志,在于靜待時機而后行。”[6]此處的“志”只是“心志”而已,并未含有任何的政教因素。而且《詩大序》中的“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于中,而形于言”,很明顯二者是不分的。劉勰在《明詩》篇也持有同樣的觀點“人稟七情,應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吟志”也就是吟情。劉勰接受了前人的關于‘情’和‘志’統一的正確觀點,《文心雕龍》中的志,是關于情、志的統一體,并且在《附會》篇的“必以情志為神明”中將“情志”二字連用來表示互相滲透的思想和感情。
注釋:
[1]周振甫主編《文心雕龍辭典》,“氣”釋,中華書局1996,轉引自羅宗強《文心雕龍手記》,頁138
[2]羅宗強,《讀文心雕龍手記》,三聯書店出版社,2007,10,頁188
[3]劉若愚,《中國的文學理論》,中州古籍出版社,趙凡聲等譯,1986,6,頁83
[4]楊明,《文心雕龍精讀》,復旦大學出版社,2007,11,頁151
[5]王元化,《讀文心雕龍》,新星出版社,2007,12,頁174
[6]黃壽祺,張善文,《周易譯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4,頁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