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鄉教師流動：問題與出路

摘要：教師流動是均衡教師資源的有效途徑，可以從一定程度上解決城鄉之間師資配置不均衡問題。但教師的流動受到地域、職稱、年齡、學歷、人數、期限、待遇等因素影響，因此，義務教育要構建科學合理的教師流動方式，要以政府為主導，以制度與經濟為保障，并創設良好的學校管理環境。

關鍵詞：義務教育；教師流動；調查研究

中圖分類號：G451.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9094（2013）10-0027-06

本文為連云港市教育科學“十二五”規劃課題“義務教育均衡下區域內教師流動問題研究”（課題編號：C/2011/11/481）成果之一。

收稿日期：2013-07-11

作者簡介：姜先亮，連云港市海州區教育局（江蘇連云港，222021）教科室主任。

《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在“健全教師管理制度”中提出“建立城鄉一體化義務教育發展機制；實現縣（區）域內教師校長交流制度”。在2013年1月連云港市“效能對話”電視評議活動中，教育局領導班子與100名群眾代表進行對話，其中有代表提到目前孩子上學難、“擇校”問題日益嚴重的問題，局長就目前優質教育資源的問題做出承諾：2013年將進一步加大教師的輪崗、輪流制度，以師資均衡推動優質教育的均衡發展。3月，市教育局制定了相關政策，要求市區區域內教師流動人數達到專任教師數的15%。

作為區域內教師合理流動的核心群體，教師的態度關系決定著這項制度的實施成效。為此，2013年5月，連云港市海州區教育局設計了《義務教育階段教師流動問題的調查問卷》，其中選擇題25道，開放題2道，主要從教師的基本情況、教師的職業滿意度狀況、教師對城鄉（區域）教師差距及師資配置現狀、教師流動意愿及對推行教師“定期流動制”的態度和認識等維度，對全區12所小學、初中（其中2所為九年一貫制學校）的354名在崗教師進行了問卷調查和訪談。樣本具體構成為：城區學校4所，農村學校8所；城區教師146名，農村教師208名。調查回收問卷354份，回收率100%。

一、城鄉教師對流動的認識與期望

（一）教師對自我現狀的評價

1.教師對所在學校最滿意的是同事關系

表1 城鄉教師對所在學校的滿意度

由表1可以看出：不論城區還是農村教師，對所在學校最滿意的是同事關系，滿意度都超過60%。城區教師認為所在學校的物質待遇要遠遠高于農村學校，滿意率幾乎是農村學校的2倍。而農村教師認為在農村有更多的發展機會，比如職稱評定、提干等方面優于城區學校，因為城區學校優秀人才太多，競爭太激烈。在管理水平和工作條件上，城鄉教師滿意度差別不是很大。

2.城鄉教師對目前工作的態度存在差異

表2 城鄉教師對目前工作的態度

通過數據可以看出，城鄉教師對目前工作的態度不一樣，相差很大。64.86%的城區教師認為從事教師這個職業對自己很適合，有一定的發展空間，高出農村教師接近19個百分點。而農村教師把教師這一職業僅作為謀生手段的高達43.00%，高出城區教師接近16個百分點，認為不適合從事教師這個職業的也比城區高出接近3個百分點。由此可以看出，農村教師的職業態度相對消極。

（二）教師對流動的認識和意愿

1.城鄉教師對優化教師資源配置最好的方式認識差異很大

表3 城鄉教師對優化教師資源配置方式的認識

總體看來，城鄉教師的選擇差異很大。城區教師第一選擇是對口幫扶，其次才是定期流動，兩者相差超過40個百分點，說明城區教師內心不愿意定期流動。而農村教師第一選擇是定期流動，其次是對口幫扶。另外數據顯示，60.87%的城區初中教師認為定期流動是優化師資配置的最好方式，而城區小學教師選擇定期流動的只有14.50%。結合訪談深入分析，主要原因是初中教師評副高的機會遠遠高于小學教師，而我市明確規定，晉升副高級職稱必須要有到農村支教至少一年的經歷，所以城區初中教師更希望通過定期流動來解決職稱問題。

2.城鄉教師的流動意愿：希望以本人自愿申請的流動為主

表4 城鄉教師的流動意愿

從表4的數據對比來看，城區、農村教師的流動意愿相似，“本人自愿申請的流動”所占比例都是最高的，尤其是城區教師，更希望自愿流動。其次是滿足本人發展需要的流動，城區教師主要是為了評職稱的需要，農村教師到城區學校是想學到更先進的教育理念。再次才是政府要求下的流動。農村有21.50%的教師不愿意參與流動或者無所謂，高出城區教師10.81個百分點。經了解，農村學校有不少年齡超過45周歲的教師家住農村，上班較近，便于照顧家庭，這使他們不愿流動。

表5 不同職稱教師的流動意愿

通過表5數據可以看出，職稱不同的教師流動意愿不同。總體看來，職稱越低，在本人自愿申請和滿足本人發展需要的流動上越積極，說明職稱越低的教師越希望通過流動在教師專業發展、職稱評審上有所突破。職稱高的教師更多選擇政策要求的流動，說明他們流動意愿的被動性較強。

（三）教師對流動的期望與顧慮

1.優越的工作環境是城鄉教師對流入學校的最大期望

表6 城鄉教師對流入學校的期望

總體看來，無論城區還是農村教師，對流入學校的最大期望是更優越的工作環境，其次是更多的發展機會。訪談得知，城區教師希望通過到農村學校去能夠在評優評先、職稱評審等方面得到更大的發展，農村教師認為流動到城區后，在業務上能得到更好的發展。對于更高的待遇以及其它的額外補貼，農村教師期望值更高。

2.多數教師不愿意到低一學段任教

表7 教師到低一學段任教的意愿

由于海州區現在生源處于低谷，初中、小學師生比遠遠超過省控制師生比，而幼兒園教師緊缺，教育行政部門想抽調部分初中教師充實到小學，抽調部分小學教師充實到幼兒園。但從表7中可以看出，小學教師只有16.54%愿意到低一學段任教。初中有35.92%的教師愿意到小學去，主要原因是初中比小學教學壓力大、勞動強度高。不管小學還是初中教師，不愿意到低一學段任教的主要原因是擔心不會教，其次是擔心職稱不好解決。

3.交通不便是城鄉教師對于流動的最大顧慮

表8 城鄉教師對于流動后的最大顧慮

總體看來，無論是城區還是農村的教師，擔心交通不方便是第一大主要問題，其次才是需要照顧家庭和孩子。農村教師擔心不適應新的環境比城區教師高出接近4個百分點，擔心到新環境重新發展高出城區教師約8.5個百分點，看來農村教師適應新環境的能力還有待提高。而城區教師擔心收入待遇低的是農村教師的2倍以上。

（四）教師對流動的政策建議

1.城鄉教師大多認為流動1—3年是比較合適的

表9 城鄉教師關于流動年限的建議

從表9可以看出，城鄉教師都認為流動年限以1—3年為宜，選擇4、5、6年的比例顯著下降。但城區和農村教師關于流動的具體年限還是有所區別：城區教師希望越短越好，62.84%的教師選擇一年，其次是兩年，占21.62%；而農村教師選擇三年所占比例最大，達到31.50%，但與選擇一年、兩年的比例差異并不顯著。

2.城鄉教師大多認為10%的教師流動比例是穩妥的

表10 城鄉教師關于每年流動比例的建議

總體來看，無論城區還是農村的教師，選擇流動的教師數占本校教師總數的10%最多，隨這一比例的增加，選擇人數依次減少。由此可見，教師流動的比例控制在10%左右是比較穩妥與合適的。

3.城鄉教師大多建議流動后人事關系留在教育局

表11 城鄉教師對流動后人事關系處理的建議

總體看來，城區和農村的教師第一選擇都是希望把關系留在教育局，變成“系統人”。與此同時，城區只有8.11%的教師愿意轉入流入學校，而41.89%的希望留在原學校；農村正好相反，還有17.50%的教師希望借機把關系轉入城區學校，而愿意留在原學校僅占20.00%。看來想要教師流動“動”起來，人事關系如何處理也很重要，教育局也應出臺相應的舉措。

4.城鄉教師大多希望給予適當補償，并完善交流制度

表12 城鄉教師對教育行政部門流動措施的建議

表12數據顯示，城區、農村教師都建議教育行政部門首先要給流動教師額外的待遇，其次是要制定長遠的交流制度。這些訴求教育行政部門在制定和實施流動政策應該予以積極回應。

二、影響城鄉教師流動的因素

1.從教育政策的角度看，政策是否具有連續性直接影響著教師的流動

從長遠發展來看，教師流動有利于推進我區義務教育均衡發展，偏遠地區的教師流動問題不用擔心，但是城區部分教師對教師流動甚是反對，反應比較強烈。在一所城區小學訪談的時候，一位中層干部說：“按照政策，如果大家都參與教師流動，我們也可以參與。就怕我們帶頭參與流動，我們的人事關系也過去了，過了兩年，政策發生了變化，其他教師不需要流動了。我們響應了教育政策，但是我們回不來了，你說我們怎么辦？”其他教師也是紛紛響應，共同提出這個顧慮來。

由此看來，如果在區域內開展教師流動，精神鼓勵固然重要，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還必須通過制度來保障。很多教師表示，只要教育局根據教師的意愿制定出公平、公正、科學的交流政策，就可以接受此項制度。

2.從學校管理的角度看，實際問題能否解決影響著教師的流動

很多教師擔心流動以后不能適應新的環境，在生活、工作、發展等方面受到影響。部分教師提出：“我到了農村（或者城區）學校，有的學校沒有食堂、宿舍，你叫我吃飯住宿怎么辦，學校考慮好解決辦法了嗎？”“現在實行績效工資了，我交流到新學校后，績效怎么發？”“我在本校是一名中層干部，交流到其他學校去，我還能參與學校管理嗎？”如何考核流動老師并發放績效工資？是半年考核一次還是一年考核一次？由交流學校考核還是原學校考核？流動教師的吃住問題如何解決？……這些細節都有可能影響到教師的積極性，因此，學校管理是否關注這些實際問題，是影響教師交流的重要因素。

3.從教師個體的角度看，待遇是否合適影響著教師的流動

2012年8月，我區城鄉教師參與流動的有11人，其中城區到農村的有8人，農村到城區的只有3人。據調查，城區到農村的8名教師主要是為了評職稱，并不是自己真正愿意到農村支教。上表4顯示，79.83%的城區教師只有在本人自愿或滿足本人發展的需要的基礎上才愿意流動，也印證這一結論。

訪談中，一位教師說：“我去年流動到直屬單位的托管學校，新學校平時發的福利沒有我們這些教師的份，在那個學校我們顯得很孤單。”還有部分教師提出：“我家住在市區，你叫我交流到農村幾十里的地方，教育局給配車嗎？或者我有車，教育局能夠每月給我付油費嗎？”

由此看來，職稱、評優評先、補貼等各種待遇是否能夠得到很好的解決，直接影響著教師流動的積極性。

4.從教師家庭的角度看，家庭能否得到照顧影響著教師的流動

每個教師都有家庭，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困難，上表8顯示，城區和農村超過40%的教師擔心交通不方便，城區和農村接近30%的教師需要照顧家庭，這些因素都會制約著教師的流動。訪談中，有的教師提出：“我老公是軍人，在外地工作，我要來回接送孩子上學，還要做飯，交流到農村去，家庭怎么辦？”有人提出：“我的老家就在這里，這里有我的父母，還需要我照顧，我的年齡超過50歲了，我還想回到這里，教育局能夠保證嗎？”“我家孩子這兩年就要高考（中考），需要我的照顧，我如果交流到偏遠農村，孩子怎么辦？”

教育行政部門在制定交流政策時候，應該考慮到上述因素。同時，學校也應根據教師的實際情況，有計劃地安排教師參與交流，不然教師“身在學校心在家”，教育效果也不會很理想。

三、提高城鄉教師流動成效的政策建議

實施區域內義務教育階段教師流動，并且要達到連云港市教育局規定的15%流動教師比例，是一項非常艱巨的任務，制定好各項政策才能保證流動順利進行。

（一）完善教師流動政策

調查顯示，很多教師對流動政策存有很多的顧慮，對流動政策、流動方式、流動方向都不明晰。因此，促進區域內教師均衡流動順利實施，必須制定出相應的交流政策，消除教師的顧慮：一是明確流動教師的身份管理。流動的教師身份由“學校人”變成“系統人”，人走關系不屬于哪一個學校，而屬于整個教育系統。二是明確教師流動的對象、人數和年限。流動以骨干教師為主，進行分批流動：開始時每年交流教師控制在專任教師總數的10%左右，在交流取得一定的經驗的基礎上可以逐步增加到15%至20%。在流動期限上，目前最好是一年，在以后穩定的基礎上可為三年，特別是初中，三年正好是一個完整的教學周期，便于學校的課務安排與教師考核。三是明確流動教師的人選標準。凡是在同一所學校連續任教10年，年齡在48周歲以下的教師（獨自照顧孩子的老師、哺乳期的老師、家中有孩子準備中高考等特殊情況除外），都需要參加流動，年輕教師和孩子已經考入大學的教師應該優先交流。四是實行城鄉中小學、幼兒園職稱統一，通過利益驅動，吸引城區優秀教師到農村任教，吸引中小學教師到低一學段學校任教。

（二）明確教師流動的重點和方式

教育行政部門要明確教師流動的重點，那就是城區學校流動到農村去，農村重點校流動到薄弱校，促進師資均衡發展。在政策推動上要先易后難，可以相鄰學校教師先交流，再逐步實現城鄉教師互相流動。在流動方式上采用“雙選擇”的形式，切實提高流動效益：首先，學校暑假將缺少的教師或者需要的學科骨干教師數量上報教育局，全區統計后在教育局網站上公示，讓教師根據自己的意愿選擇流入學校，并填表上報到教育局。教育局根據全區各校的實際情況合理分配流動教師，最大限度地保證學校和教師的流動需求。

（三）建立教師流動的補償機制

為進一步促進城鄉間教師流動，必須給予流動到農村偏遠地區的教師適當補償。一是到農村偏遠學校的教師可以安排校車，無法安排校車的根據路途的遠近補償一定的車貼。二是實行免費早餐和中餐補貼制度。三是所有的福利由所在學校發放，避免多頭管理。四是規定義務教育階段學校教師申報高一級專業技術職務原則上須有1年在薄弱學校或農村學校任教的經歷，并且在職稱評定上每年向農村學校增加15%—20%的名額。讓教師因為流動而得到更多的實惠，這樣才能夠促進城區優秀教師到農村學校任教的積極性。

（四）完善教師流動的考評和激勵措施

目前流動教師的考評都是在原單位考核，流入學校只是對流動教師進行課務上的安排和業務上的指導，這樣，流動教師的考核容易處于真空狀態。教育行政部門應該制定出完善的教師流動考核細則，從而保證教師流動帶來積極效應。流動教師考核方式主要有三種：一是把流動教師的工資關系轉入到流入學校，和其他教師一起進行年度考核。二是鑒于目前教師對流動的排斥態度，很多人流動后不愿意把工資關系轉入流入學校，因此建議每月的基本工資由流出學校發放，績效工資由流入學校半年發放一次，便于流入學校進行管理。三是所有流動教師的工資關系留在教育系統，由流入學校對教師進行考評，上報教育局，由教育局統一發放績效工資。同時流出學校也需要建立一套完善的評價措施，對流動教師進行評估，通過縱向比較流動教師在流出、流入兩個學校的具體表現，引入發展性評價手段，客觀評價教師流動的個體效果。通過訪談了解到，第一種方式城區約90%的教師表示反對。第二種方式無論局長、校長和教師都比較贊成：校長便于考核流入教師，流入教師也想通過努力，提升自己在學校的地位，實現自我價值。第三種方式在小范圍教師流動比較理想，但是在大面積教師流動上具體操作比較困難。

（五）鼓勵教師轉變思想參與流動

教師流動不僅需要政府的政策支持和宏觀調控，也需要教師具備主動參與流動的意識和行動。因此，要進一步對教師加強宣傳引導。教育局制定出相應的政策以后，一是借助社會媒體，從促進區域教育均衡發展、提高區域教育整體質量和促進教師專業發展三個維度，積極宣傳教師合理有序有效流動的意義。二是教育局也應對流入學校和流出學校領導、需要流動的教師進行崗前培訓，宣傳政策，解讀政策，及時解決流動教師的困難，客觀科學評價流動教師工作績效，幫助教師做好思想準備，盡快適應新環境。

（六）打造和諧的學校人文環境

學校管理者必須了解流入教師的需要，根據實際情況尊重和滿足教師的合理需要。校長要以價值引領流入教師、以待遇吸引流入教師。同時提供流入教師參與學校管理的機會，充分調動流入教師主動參與學校管理的積極性，讓流入教師參與學校的發展規劃和重大問題決策，參與學校各項規章制度的制定、落實和執行情況的考核，使流入教師成為學校的主人。

教育行政部門應該加大薄弱學校扶持力度。雖然2011年我區通過了縣域教育現代化驗收，但是城鄉學校之間仍存在很大的差距，因此教育行政部門要給予政策上的傾斜，加大對薄弱學校的改造。如：改造食堂和宿舍，使流動教師有飯吃，有地方住；改造薄弱學校的基礎設施，減少義務教育學校硬件上的差距，使交流過去的教師能夠使用現代化的教學設備進行授課。

責任編輯：楊孝如

Urban-Rural Teacher Mobility： Problems and Solutions Based

on a Case Survey

JIANG Xian-liang

（Haizhou District Bureau of Education， Lianyungang 222021， China）

Abstract： Teacher mobility is effective in balancing teacher resources， and to some extent it can solve the problem of unbalanced teaching resources between the urban and rural areas. Teacher mobility， however， is affected by various factors， such as regions， titles， ages， educational backgrounds， numbers of people， terms， pays， etc.， which can be solved by constructing scientific and rational mobility styles in the stage of compulsory education， guided by the government， guaranteed and protected by systems and economy， and also by creating fine school management atmosphere.

Key words： compulsory education； teacher mobility； survey and analys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