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這個世界上,什么樣的坑永遠填不滿?”
答:“心坑。”
外甥女嫁到了外地,我隨其他二十余位親友一同高興地去送親。為了確保平安,親友們決定不雇專車,而是共同乘坐大客車去白城火車站坐火車。
然而坐上公交車不久,大家就笑不起來了。
去往火車站的大客車十分鐘一趟,時間一到車就得離站,這是規矩,不管車上裝多少人,到時間了你就必須得離站,不然下一趟大客車的司機不會饒了你。不久前我就坐過這么一趟車,車上僅僅拉了八個人,但時間到了,司機還是黑著臉把車開走了,雖然在離城的那段路上,那輛車的車速一直很慢,很慢,車前的大喇叭里也一直聲嘶力竭地招呼人,可這么撕心裂肺地狂喊了一路,依然沒上來幾個人,于是,那輛車只好就這么拉著幾個人上路了,幾乎每個人都占著兩個座位,啊!那次旅行實在是太松快了。和那輛車相比,今天這輛車應該算是很幸運了吧?車上不僅已經坐了很多的人,我們一下子就上來了二十多人,諾大的車廂一下子變小了,小到好幾個親友只能可憐巴巴地坐在過道的小凳子上。我想這回司機得偷著樂了吧?為了探究司機的心情,我特意透過密密麻麻的腦袋瓜兒,從后視鏡里觀察了一下司機的表情。哈,沒想到人家的城府還很深,我發現那張臉依然繃得緊緊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終于到了開車的時間,大客車便栽栽楞楞地駛離了車站,可讓我沒想到的是,車前的大喇叭又撕心裂肺地喊起來了:“白城,白城……”不僅大喇叭在喊,連站在車門邊的售票員也喊:“白城子的,白城的走了,有座,有座……”我回頭看了看,車上真的已經裝得太滿了,連過道上都蹲坐了我的親友,還哪來的座位呢?可大喇叭和售票員依然比賽似地喊著。
也許那天真的是這輛車的幸運日吧?他們的喊聲很快就收到了效果,幾乎每過一個路口,就會有三兩個人擠上來,售票員還真沒有說謊,對于所有上來的人,他都變戲法似的從座位底下拿出折疊的小凳子,一轉眼,那過道上就塞得滿滿的了。
車還在市區里慢慢地行駛著,因為里面擠滿了人,所以那空氣就越來越覺得稀薄了。再往前走,又是一個路口,我知道這是出城的最后一個路口了,便盼著這輛車快一些駛過路口。然而令人沒想到的是:到了路口后,這輛車停下來了,一開始我還以為他們在等紅燈,可綠燈亮了車依然不走,車前的喇叭還在撕心裂肺地呼喊著:“白城,白城……”異常敬業的售票員已經被擠到車門邊緣了,可即使如此,他依然把期盼的目光投到路面上,一邊向四處搜尋著,一邊更加高聲地喊:“白城的,白城的馬上走了……”
我實在忍不住了,張口就說:“這車到底什么時候走啊!我們要趕火車呢!”
售票員聞聲立即回過頭來,瞪圓了他那過大的眼睛,那黑黑的臉子,那兇兇的目光,讓我的心不由得猛地一緊,冷汗也隨即暗暗地涌出來。我雖然有些膽寒,可轉念一想自己是交警,這世上哪有交警怕司機的?想到這里,便仗著膽子又加了一句:“你們到底想超載多少啊?怎么就不知足呢?”我的話還沒等說完,那司機也轉過身來,兇兇的目光里已經噴出了火,瞧那架式好象要越過人群向我撲過來似的。愛人怕我惹事,馬上責備起我來:“行了,行了,少說一句吧!”聽我愛人如是說,售票員才悻悻地轉過身去,但緊接著他又沖著外面喊上了,這次喊的聲音更大,似乎要把他心里所有的氣憤都發泄出來:“白城,白城,白城子的……”
唉!那一段艱難的路程啊!
回來的路上,我們在另一座小城里,又擠上了另一種車型的大客車。雖然大客車的車型不一樣,司機的長相不一樣,過道上的小凳子也不一樣,但我們的遭遇卻是相同的。那種架式就像一種無聲的宣言:“不堅持到最后一秒鐘,我們絕不罷休!”因為深深地讀懂了他們的心,所以面對越來越擠的車廂,我始終都在堅毅地閉著嘴,不僅不好聽的話沒敢說一句,甚至連屁都沒敢放一個。
編輯/高 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