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珠穆朗瑪

在這里極目天空，藍天白云可以稀釋你的煩惱；在這里眺望山巒，皚皚冰雪可以安撫你的燥熱；在這里俯視溪水，涓涓細流可以滌凈你的心情……這里不是仙境卻勝似仙境，她就是神圣美麗的地球之巔——珠穆朗瑪峰。

在喜馬拉雅連綿的山巒之中，高高矗立的珠穆朗瑪，海拔8844.43米。正如一位詩人寫道：“山，到達一定高度，已不僅僅是一座山；人，悟入一定境界，已不單單是一個人”。皚皚白雪覆蓋在金字塔形的山巔上，經過歲月的洗禮和沉淀，使它完全具有世界頂峰的靈氣和光芒，既超然于世間，卻又與這天地密不可分。

珠穆朗瑪峰，位于我國和尼泊爾交界的喜馬拉雅山脈，終年積雪。藏族人民對她極為崇敬，視為“圣母之地”。傳說在很久以前，喜馬拉雅地區是無際大海，岸邊重山疊障，林間鳥語花香，處處呈現出安定祥和的景象。有一天大海上突然出現五頭毒龍，摧毀了海邊森林，嚇跑了鳥獸，正當生靈萬物盡遭涂炭時，大海上空由東向西飄來五色祥云，搖身變為五位仙女，施展無窮法力，降服了五頭毒龍，將其鎮壓在雪山之下。大海恢復了寧靜，五位仙女變為喜馬拉雅的五個主峰。因三姐長得美麗、高挑，所以將其稱為“第三女神”，藏語即“珠穆朗瑪”。而今，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珠穆朗瑪在悄悄流逝的歲月中，靜靜地見證了歷史歲月的輪回變遷。1960年，中國登山隊三名運動員從北坡成功登頂，首次完成了人類從北坡登上珠穆朗瑪峰的夙愿。有藏族民歌這樣唱道：

高高的珠穆朗瑪，

你是萬山之王，

雄鷹只能從你腳下繞行，

蒼鷹飛過折斷了翅膀。

高高的珠穆朗瑪，

你像巍峨的城堡聳立云端，

只有勇敢的人們，

才能登上你的峰巔。

帶上秋風的祝福，懷著滿心的虔誠，我和援友百川、沛杰陪同客人，踏上了這條尋夢之路，去拜訪這個讓我魂牽夢繞的圣地。從日喀則出發到珠峰，大約300公里的距離。金秋高原，晴空萬里，一幕幕美景畫卷，像放電影般撲人車窗。路旁的小樹和田里的青稞，散發出陣陣清香。深邃藍透的天空，純凈得沒有一絲浮絮。行至一溪流處，拋開城市的喧囂，聆聽自然的聲音，細細品味這最原始的、最淳樸的味道，著實讓人心曠神怡。

從拉孜向前的中尼公路，逐漸開始陡峭、蜿蜒，但仍會見到一些人在騎自行車奔向珠峰。一路上時不時會有小村莊在路邊、在山腳下零零散散地分布著。陶醉于美景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的，不知不覺我們就到達了一個掛滿經幡的高大跨路門樓，上書“歡迎您來到珠穆朗瑪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司機師傅告訴我們，這里已經是海拔5220米的嘉措拉山口了，它是拉孜縣與定日縣的交界處，過了跨路門樓就是珠峰所在的定日縣了。遠處飄渺的云霧中，珠穆朗瑪峰的輪廓時隱時現，似乎再轉過一個彎就到，可卻又走了很久都無法抵達，終于體會到了那種“可望而不可及”的煎熬。在路旁的珠峰觀景臺，我們下得車來，架好相機準備拍攝珠峰的面容，可彌漫漂浮的白云半遮半掩，使珠峰像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少女，很難分清哪是雪山珠峰，哪是繚繞白云。

行約一小時，我們終于到達了定日縣城，住進了上海援建的珠穆朗瑪上海大酒店。定日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縣份之一，全世界8000米以上山峰12座，在定日縣就有4座?？h城除了前往珠峰在此夜宿的游客，很少有人車過往，也很少見到樹，街道上和周邊裸露的山體一樣，顯得空曠、蒼涼和冷清。據說珠穆朗瑪上海大酒店是定日縣城最好的一家酒店，但墻皮斑駁，地磚破碎，房間設施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慶幸的是，雖然夜晚燈光昏暗得連書都不能看，但畢竟不用點蠟燭了。

第二天早晨6A半，天仍是一片漆黑，伸手可及的星星清晰地掛在天空，天冷得讓我們都穿上了厚厚的御寒衣服。我們陪青島幾位客人分乘三輛車向珠峰進發，不一會功夫，就來到了通往珠峰的第一道邊防檢查站——魯魯。兩名威武的武警戰士雄姿挺拔地持槍站崗執勤，另兩名戰士在用手電筒光認真地檢查著過往的每一個車輛和游客。在離珠峰大本營102公里的標牌旁，車子向左拐進了塵土飛揚、坑洼不平的土路。從這里開始的路途，讓我們一行人著實體會到了前往世界巔峰的艱難。路途的顛簸，詭譎多變的天氣，亂石遍布的山道，周圍重疊的群山，一般的家用車很難開進這片土地。朝圣的路就應該是有挑戰的、貼近自然的，只有這樣才有資格靠近世界上最圣潔的高地。透過昏黃的塵土光線，我們驚喜地看見一只野兔在前面穿路而過，總算使我們在這寂寥的山中感到一絲生命的氣息。

上蹦下跌、左轉右拐地顛簸了一個小時，到了7點半，車子終于抵達觀賞珠峰最佳位置的加吾拉山口。這里早已停滿了幾十輛車子，人們朝東面的珠峰方向架好一排排“長槍短炮”，在耐心地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不消十幾分鐘，東方露出一片魚肚白，天空開始呈現出沉重的灰藍色，映襯著綿延起伏的重重山巒，愈發顯得這片土地更加神秘。這里終年云霧繚繞，云層低沉，山峰若隱若現，有種難以名狀的寂然端莊。觀珠峰，每年四、五月和九、十月是最好的季節，其它時間大都遮擋在厚厚的雨霧中，難得一見珠峰尊容。我們的確幸運得很，在晴朗的天空下，珠峰輪廓漸漸可辨，人們興奮地忙著拍照，沒有—人大聲喧嘩，只聽見“咔嚓——咔嚓”的按動快門聲。山坳里，云霧在繚繞升騰，珠峰更顯嫵媚妖嬈。有的人凍得不停地搓著手，還有人不停地跺著腳，全神貫注緊盯鏡頭的游客，帽沿上、肩膀上落下了淡淡的白霜。

朝圣的路是艱難的，不過也正因此讓旅途變得刻骨銘心。在珠峰的周圍地區，環境常年如冬天一般，但每年仍有數不清的朝圣者三步一跪、五步一拜地來此膜拜。還有不少苦行僧，只為見珠峰一面，手搖轉經筒，跋涉山與水，這份心中的淡然溫潤了寒冷的雪山，在喃喃對語中，在質樸的雙眸里，流淌著執著的信念。

我們極力按捺著莫名的興奮和幸福的心跳，上車繼續前往珠峰大本營，在云霧中若隱若現的九曲十八彎簡直就是天路。我們在車內盡量減少說話以保存體力，事實上，在這種情況下，呼吸一大口新鮮的空氣都成了一種奢侈。厚衣服里身上散發的汗氣難以排出，成了冰冷潮濕的寒氣，粘附在身上，感到一陣陣冰冷刺骨。開始還能偶爾看見幾只鳥從低矮的空中飛過，發出嘶啞的嗓音，到后來越走越覺得荒涼，只好專注地抓緊把手，以防急劇的上下顛簸和左右碰撞。

在珠穆朗瑪峰5000米以上的雪地上，還可以見到點綴著血紅色的“紅雪”，這類奇觀是因為冰雪上覆蓋著雪衣藻、溪水綠球藻和雪生纖維藻等藻類。在天氣晴朗時，還能看見珠峰獨有的“旗云”奇觀，山頂變化萬千的煙云，或如旗幟迎風招展，或如海浪波濤洶涌，或如炊煙裊裊上升，或如駿馬奔騰疾馳。

10點多鐘，我們來到珠峰腳下的絨布寺。這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寺廟，離珠峰大本營只有8公里，而不遠處的珠峰已慷慨大方、清晰可見。此時，你會覺得人是多么渺小與不堪，仿佛浩瀚星空中的一粒塵埃。而珠峰恰像這里的王者，萬山之首，唯我獨尊，傲視天下。

在海拔5200米的珠峰大本營，稀落地搭建著些帳篷，這里駐扎著朝拜和攀登珠峰的人們。就像進入了無人區，脫離了外界的繁華，只剩下可以棲息的冷冷住所，以及靜靜陪伴著的雪山。遠處的珠峰完完全全地展現出她誘人的身姿，白雪皇冠在陽光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映襯著透亮湛藍的天色，整個世界都是如此的干凈透徹。山下，是一望無垠的荒漠和亂石，這讓我想起昭君出塞時走過的寂寥而斑駁的戈壁，在蒼涼的落日黃昏中，留下行人孤獨的身影。

在這圣潔的世界里，除了寒風呼嘯掠過，所有的聲音都成了多余，時間仿佛駐留在了這里，沒有任何嘈雜。天空碧凈如洗，藍得令人窒息，令人眩暈。這片綺麗、壯觀而又肅穆的天地，就是世人向往的神秘圣潔之地。它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家園和最純潔的天空，任何贊美的詞語在它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而我和百川、沛杰飽覽珠峰之余能做的，只有低頭靜靜地尋找一枚枚石子。在地球第三極的腳下，不必挑色澤、形狀，即使俯身拾回其中一枚，就足可變成珍貴、美好和永恒的回憶。

那一年，

磕長頭匍匐在山路，

不為覲見，

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

轉山轉水轉佛塔，

不為修來世，

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哦，珠穆朗瑪，我心中敬仰的女神！來世，只愿做一名朝圣者，帶著虔誠，匍匐在你腳下；來世，只愿做瑪尼堆上的一粒石子，帶著敬仰，仰望你舉世的光芒；來世，愿化作峰頂的一片雪花，相伴相隨著你的冷峻歷經繁華……

（作者系青島市第六批援藏干部、西藏日喀則地委副秘書長、市委常委、市委辦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