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牛仔的碼頭風云

北京南站的喧囂漸漸離我遠去，看著眼前的景物消失得越來越快，一種從內心涌上來的疲憊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什么時候，我喜歡背朝前方倒著坐火車，喜歡看一排排的行道樹、花花綠綠的房子和寫滿廣告的墻壁擦著耳畔奔向遠方，那種穿越時空隧道般的眩暈感能讓我忘記旅途的疲憊和瑣事的繁雜。高鐵開通后，這種視覺和大腦前庭受到的刺激所帶來的快感越發強烈，持續時間卻更加短暫。正在睡意徐徐而來之時，目的地天津到了……

對于我這樣朝九晚五、開車出趟五環都興奮得像過年的人來說，踏上保稅區的土地無異于出國了。這里確實在挑戰我對天津這個濱海老城的認知，在成片的集裝箱、數不清的龍門吊和如織的嶄新奔馳路虎中，如果把一排排解放、東風卡車換成彼得彼特、肯沃斯的重型拖頭，我還真以為自己置身于舊金山或丹佛重溫《碼頭風云》呢。話說美國真的是一個神奇的國度，滿世界都是V8、4.0算是常規排量，不為了超速150%和扣12分，只為了能讓自己座駕那偉岸的身軀擁有足夠的動力。話說回來，全國人民的稅收支持軍艦航母四處游弋贏得廉價的石油資源，揮霍起來自然充滿了民族自豪感。

說我向往美國汽車文化，不如說是向往美國人那種自由隨性的生活狀態，就像我很少穿的牛仔褲，其貌不揚，不修邊幅，但搭配正裝會讓人獲得意想不到的輕松感覺，在結實耐用和一些用心的小細節所營造的滿足感中，認同這種表面看起來粗制濫造的獨特文化。這就像美國車帶給我們的感覺，外表大氣豪華，內里粗枝大葉，動力綽綽有余，油耗卻不斷挑戰錢包的極限，讓人又愛又恨。以至于福特和通用不得不借力歐洲和韓國的技術力量才能讓中國人接受這兩個美國品牌的產品。而今天我要駕駛的，是最原汁原味的美國車—道奇Ram 1500。我有8小時的時間可以和它有“肌膚之親”，活動范圍是保稅區之內。

皮卡在美國就像男人的牛仔褲一樣，是彰顯自由生活態度的象征。因為國土廣袤，生活半徑大，在美國并非只有農場主開它，下到一般城鎮居民，上到明星巨富甚至前總統小布什都是其忠實擁躉。因為其油耗太高，早期的美國產皮卡很少進口到國內，倒是讓五十鈴和日產生產的省油的小排量皮卡鉆了空子，大量搶占當時的中國市場。由于日本皮卡身材與一般轎車差不多，用途又僅限于拉貨，潮汕地區送給他們一個親切而充滿鄉土氣息的名字—“的士頭農夫車”。如今，隨著燃油電噴和斷缸節能技術的應用，美式皮卡已經告別了“油老虎”時代，伴隨著國家針對貨車稅收的優惠而卷土重來。這種公路堡壘，越來越多地出現在街頭巷尾。

因為沒有進入跨國廠家在中國的銷售網絡，這種從美國漂洋過?！翱鐓^銷售”的大家伙的賣場主要集中在天津保稅區。此時此刻，在國門的邊緣，一輛咖啡色的鍍鉻巨獸正在靜靜等待我的到來。我本身就是道奇車主，而這個我認為最有美國味兒的牌子也正在走向國際化，那醒目的羊頭標已經從道奇產品線的轎車、SUV、MPV上消失了，只留在代表著這個最“丹寧”品牌精神的公羊皮卡上，讓一干美國車粉絲不甚唏噓。應該說，與豐田坦途（Tundra）、福特猛禽（Raptar）、雪佛蘭雪崩（Avalanche）相比，公羊是美式皮卡中面相最兇惡的，當然也是最小眾的，我喜歡！

拉開車門之前，就發現翼子板上醒目的“長角牛”徽標了，這種德克薩斯州特有的兇悍物種的頭骨經常出現在職業獵人家的墻壁上，象征了純正西部牛仔的放蕩不羈與自由豪邁，出現在道奇的車里，則預示著馬上我將被經典的印第安紋飾所環繞。坐進駕駛室，就像置身于“湯姆叔叔的小屋”，與我的丹寧布牛仔褲非常搭調，就差靴子上的馬刺和一柄槍筒上雕飾著同樣花紋的雙筒獵槍了。

公羊1500搭載的還是那臺克萊斯勒引以為傲的帶有斷缸功能的5.7升V8發動機，經典的HEMI（半球形燃燒室）設計堪稱“最后的美國肌肉”。而今天我的座駕是最新到岸的2013款，和新大切一樣搭載了8擋自動變速箱，啟動點火開關時得到的是出人意料的平順響應，完全不是印象中的美國糙爺們兒的范兒。再看看配置，電動方向盤帶加熱、前后座椅加熱通風、倒車影像、底盤升降、自動拖車鉤、電控四驅……秒殺一切百萬元級別SUV。

如果不是巨大的轉彎半徑造成掉頭困難，我幾乎忘記了身處于6米多長的龐然大物中，美式皮卡太好開了！那種超大排量帶來的從容和龐大車身帶來的優越感，頃刻間掃去了我一周工作的疲憊。徜徉在保稅區筆直的公路上，我打開所有車窗，將手機連在中控臺上，里面是早就準備好的B.B King和克萊普頓的專輯《與國王同騎》，合著熟練的吉他掃弦，我手里擺弄著道奇限量版的Zippo打火機。平時很少抽煙的我從來沒有給這只打火機加過油，我只喜歡在開車的時候伴著音樂的節奏開合火機蓋子，聽那只屬于Zippo和牛仔的悅耳金屬碰撞聲。

伴隨著我深踩油門，眼前一排排嶄新的路虎極光、斯巴魯森林人和雷諾科雷傲快速地消失在視線里，它們剛剛下船，將從這里駛往全國的4S店，它們未來的主人有一部分會和我一樣，正開著自己乏味的三廂轎車奔波在自己城市里的兩點一線間，因為渴望自由而選擇了SUV。它們中的另一些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被用來越野、走爛路、親近自然，只是被主人用來標榜財力和顯示品味。而選擇皮卡的人，心里一定擁有一片屬于自己的丹寧色天空！

我沖著阻攔我的碼頭工人壞壞地一笑，在落日的余暉中沖進了望不到邊際的集裝箱堆場，左沖右突，再也不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