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之痛

葛文耀下課了。

他不過是又一起在資本市場并不鮮見的資本與內部管理者之間的控制權之爭的犧牲品。

陳剛也下課了。

雖然平安信托否認了陳剛離職與家化矛盾之間存在的直接關系，但是這位當初代表平安信托實現與上海家化（集團）有限公司聯姻的主要操盤手，確實在一個非常巧合的時間離開了平安信托。

于是，不到兩年時間，當初為了能和平安牽手“興奮得睡不著覺”的葛文耀，徹底被金融資本擺了一道。

資本和管理者的逆行邏輯

“這條道上狗太多”，當資本意志取得這場拉鋸戰勝利的同時，企業管理者唯有留下這么一句牢騷。

可就在2011年末，平安信托憑借一系列承諾擊敗頻頻啟動再融資杠桿的金融大鱷海航商業控股有限公司，受讓國資委持有的100%股權之時，業內人士還紛紛表示這是一次具有創新意義的重要收購案件。一方面，它將國外更為先進的PE模式引進來，使資方擁有更多的管理話語權；另一方面，上海家化順利完成國資體系的退出改革。可惜好景不長，以投資收益為根本目的的資方與以企業持續發展為首的公司管理層之間摩擦接踵不斷。第一次被擺到桌面上的爭議是上海家化關于天津海鷗手表廠的投資案，在平安方面的強烈反對下，該方案最終擱淺，這也讓雙方的關系開始變得微妙起來。隨后，2012年末，平安信托董事長童愷如愿進入上海家化董事會，葛文耀的管理一時被縛住了手腳，雙方的矛盾徹底公開。

是資本驅逐人，還是人來控制資本？

在葛文耀態度的幾次轉變之中，依稀能嗅出些味道。5月，葛文耀聲稱要緩和與資方的關系；8月，葛文耀放話要大家等著看；9月，葛文耀僅以一封辭職信暗淡收場。

在與資方的博弈中，葛文耀不過是步了無數先烈的后塵。比如新浪的創始人王志東、拉手網的創始人吳波等，PE讓許多創業者既愛又怕。

葛文耀被媒體冠名為“教父”級的管理者，這位掌舵上海家化長達28年之久的大家長，帶領企業平安度過三次國資改革，順利實現資產從四百萬到幾百億的飛躍，凈利潤逐年上漲。遺憾的是，就在他表示要再干兩三年的時候，只能無奈離開。

從公開的資料來看，導致雙方決裂的根本問題是，平安信托指責對方管理層存在私設“小金庫”、侵占公司利益等違紀問題。葛文耀在微博上給出了“擦邊球”的回應，“‘后門關剎’‘前門開足’（由我承擔責任），是家化在國企體制下，既保證規范運作，又提高企業凝聚力和競爭力的一項法寶，家化從幾百萬增加到幾百億，完全沒有違法行為，最多是‘擦邊球’，但不這么做家化早沒了，我為這改革行為負全責。我在給國企領導授課時經常講到這條。”

而同時，葛文耀也指責對方并未實現當初戰略投資的承諾。就此，來自平安信托方面的說辭是，“投資是長期的過程，70億的后續投入肯定不可能一下子完全投進來，而是要分階段分批投入”。

依靠經濟問題制裁管理層，是資方常用的手段之一。不過，現在還很難定論是平安的勝利，畢竟平安信托違背了5年不更換管理層的約定，而葛文耀甚至面臨牢獄之災。

后葛文耀時代的恐慌

任誰都看得出，葛文耀需要的是一個戰略投資者。

而平安信托則完全依照資本的法則去解決家化問題。

爭端的結局是，家化可能要迎來一位從未涉足過日化行業的第三方職業經理人，唯一值得慶幸的，謝文堅作為本地派，對上海市場的熟悉程度值得信任。

2013年10月15日，平安信托推薦謝文堅為董事長候選人，公告稱：“謝文堅，碩士，曾經服務于強生（中國）醫療器械有限公司。謝文堅先生目前未持有本公司股份，沒有受過中國證監會及其他有關部門的處罰和證券交易所懲戒。”次日，葛文耀在自己的新浪微博上連續更新六條內容，從管理模式、人才經營、企業文化、可持續發展等方面回顧并總結了自己的經驗和體會。如果將其視為葛文耀的回應，那么不難看出他對這位來自醫療領域的職業經理人能否與日化行業龍頭之間順利融合的擔憂。

有相關基金公司從業人員預測，“謝文堅或許會引進一個完整的強生系團隊，包括人事、財務、銷售、市場等人員，以充斥其力量。雖然他出身的強生血糖儀部門，是醫療領域最接近消費的地方，但是并不能證明他有絕對把握順利度過在家化的磨合期”。

剩下的，是葛文耀一手培養起來的中青年領導力量與外來勢力的繼續博弈。

隨著葛文耀的離開，上海家化的市值已經蒸發了50億元人民幣。如果家化主干力量的大量流失，對于一切向收益看齊的資本方來說，也未必是件好事情。

更甚的是，隨著新一輪國資改革啟動，上海家化勢必再次成為國資委的目標。

上海家化已經進入到一個沒有葛文耀的后葛文耀時代。當然，消費者不會因為管理層變動而不購買他的產品，更深遠的影響尚需要時間對品牌后繼發力的檢驗。

葛文耀位于上海天潼路133號的辦公室里，座椅的正后方掛著一幅“如履薄冰”的書法，在他的照片里，屢屢出鏡。上海家化的發展，始終印證著這幾個字。無論如何，葛文耀的某些魅力還是征服了原平安信托投資總監陳剛，有消息顯示，陳剛將出任葛文耀擔任顧問的民族時尚產業投資基金的投資總監。而葛文耀未來很有可能聚焦在民族時尚產業。他在今年10月15日的微博中，還表示了對海鷗手表設計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