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取暖史

寒冬已至，供暖成為最重要的民生話題。南方是否應該通暖再次成為熱議話題。11月初，濟南熱源廠鍋爐點火，今年濟南供熱標準仍然執行最低16℃。

取暖，伴隨人類的始終。最早的取暖方式要追溯到150萬年前的“有巢氏”時代，3萬年前的“燧人氏”發明鉆木取火，人類取暖手段躍上新臺階。從五花八門的古代取暖方式，到如今的水暖、油汀，人類取暖的歷史，就是人類不斷與自然對抗，謀求更舒適生活的過程。

供暖手段：從西涼國進口的瑞炭到“水暖時代”

白居易《賣炭翁》中，“心憂炭賤愿天寒”的賣炭翁，為他人帶來溫暖，自己卻在寒冷的冬季被驅使，被奴役。

在古代，冬天并沒有現代“集中供暖”的說法，但這并不等于沒有暖氣。秦漢時，冬天可以調節室內溫度的房間已出現，稱“溫調房”，這一名詞與現代的“空調房”頗相似。東漢科學家張衡《西京賦》里“朝堂承東，溫調延北”一語中的“溫調”，說的就是這種溫調房。

西漢皇宮是在秦朝殘宮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先后建有長樂宮、未央宮、建章宮等大型宮殿，其中的長樂宮、未央宮均設有溫調殿。長樂宮寓意“長久快樂”，原為朝廷“辦公大樓”和漢高祖劉邦的“總統套房”所在，漢惠帝以后改為太后居所。長樂宮除建有冬天可升溫的“溫調殿”外，還建有可降溫的“清涼殿”，供夏天使用。

西晉全國首富石崇便“以椒為泥涂室”。南朝庾信《夢入堂內詩》中“香壁本泥椒”、晚唐詩人李商隱《飲席戲贈同舍》中“椒綴新香和壁泥”、宋代王珪《宮詞》中“香壁紅泥透蜀椒”……都提到了當時富貴人家的墻壁用“椒泥”做房間+保暖層的現象。

現代城市冬天取暖常用的能源是電能、煤氣等，在古代肯定是沒有這些的，常用的能源是木柴、煤炭等原始燃料。

中國是世界上最早發現煤炭，并利用煤炭生火做飯、取暖的國家。古人稱煤炭為“燃石”，傳上古炎帝時已使用燃石。晉人王嘉在《拾遺記》記載，“及夜，燃石以繼日光……昔炎帝始變生食，用此火也。”

唐朝皇家還有用“進口煤炭”取暖的記錄。五代時期王仁裕有《開元天寶遺事》“瑞炭”條：“西涼國進炭百條，各長尺余，其炭青色堅硬如鐵，名之曰瑞炭。燒于爐中，無焰而有光，每條可燒十日，其熱氣迫人而不可近也。”

古代有條件人家多使用人工燒成的木炭取暖，貴族之家用木炭取暖時，還會有許多講究。唐玄宗時期的楊國忠家，冬天取暖用的炭便非同一般，系用蜂蜜將炭屑捏塑成雙鳳形，燒爐時用精貴的白檀木鋪在爐底，一塵不染。

達官貴人的取暖方式空前絕后。楊國忠常于冬月選高胖的婢妾者，行列于前，令遮風，蓋藉人之氣相暖。而李隆基一到冬天，就帶著楊玉環躲進驪山的行宮里，泡溫泉行樂。

早在公元前1300年，土耳其王族的宮殿中就有了地板輻射采暖的雛形。隨后在公元前80年，這種采暖形式見于古羅馬浴室中的“火地”和我國明朝末年專為皇室所用的地熱；近現代中國北方的火炕，日本、韓國的地炕都是應用了地板輻射采暖的原理。

19世紀40年代，資本主義生產完成了從工場手工業向機器大工業過渡的階段，西方國家進入了工業革命時代。工業革命使人類的發展進入了一個新的臺階——“水暖時代”，創造出第一代的金屬散熱器：以鍋爐生產熱水，以熱水的循環加熱金屬散熱器，以金屬外殼加熱空氣，成為新的階段的供暖方式的新局面。1894年威能生產制造了世界上第一臺燃氣鍋爐，引領了技術變革。

當時的暖氣片，采用的是鑄鐵浮雕單柱形式，價格極其昂貴，作為一種生活中的奢侈品流行于上流社會。后來，這種形式被傳到蘇聯，再由蘇聯傳至中國。

1910年，裕隆太后便在宮中安裝了電暖爐。但是卻花費甚劇。購買設備即花去白銀9000兩，并且耗電量也很驚人，每月所用電費即達到1680兩。

20世紀50年代，人類又研發出一種以烘烤方式加熱的“油汀”。金屬散熱器內部以油取代了水，熱源方式以電代替了煤。產品使用更為便捷，更重要的是以電作為新形式的能源，為采暖方式的發展和應用創造了新的空間。

21世紀，隨著科技時代的到來、人類文明的傳承、思路的開拓創新、發展的速度，新的采暖方式應運而生。太陽能、冷凝技術被威能應用到壁掛爐和熱水系統。在未來，我們還將會有更新的技術控制溫度，享受更舒適的生活。

取暖器具與“取暖補貼”

古人沒有現代的電熱取暖器，主要的取暖工具是火盆、爐子一類，其中熏爐、手爐、足爐等，應該是中國古人冬天最常用的取暖器具。

熏爐其實是一種外帶罩子的炭火盆，分為上下兩部分，下部為盆，上部為罩，鏤空，做成花卉圖案。宮里使用的一般為銅質，做工精致；民間多用陶土、鐵制作。手爐是方便手握的取暖器，大小與今天的電手爐差不多，內置炭火或其他熱源。足爐置炭火，上面有罩子，腳置其上。

民間還有叫“湯婆子”的金屬圓壺，冬天裝上熱水，可置于被窩內，其使用方法與現代熱水袋是一樣。而最另類、具有高科技含量的，當是一種叫“臥褥香壚（爐）”的取暖器，它是一種圓形裝置，炭火置于里面就行，“轉運四周，而爐體常平”，安全方便。還可放進被窩里，故又稱“被中香壚”。如果放入香料，則是一種很好的熏被工具。

這些取暖器，都需要使用燃料。燃料，在冬天是一筆不菲的開支。朝廷會給公職人員發放取暖補貼，即俗稱的“烤火費”。工資的別稱“薪水”，細究起來，便與取暖補貼有關。

古代公務員的工資收入，主要由俸銀、祿米、柴直（值）銀三大部分組成。柴直銀，就是包括冬天的薪炭費用在內的生活補貼。早期烤火費多是實物發放，如宋代，每年從陰歷10月到次年正月發炭，宰相、樞密使每人發200秤，其余官員從100秤、30秤、20秤、10秤不等。主要用來做飯、燒水的薪柴，則是常年按月發放。

到了明代，則將這種月俸補貼，改為“柴薪銀”，折成現金發放，烤火費的含義更明確了。

古代皇室設有專門的“冬季供暖領導小組”，明代叫“惜薪司”，專管宮中所用柴、炭及二十四衙門、山陵等處內官用柴炭的供應；清代后來改成“營造處”，內設“薪庫”，專門負責儲運宮中所用的木柴、煤炭的采購、發放。

包括宮妃在內的皇家人員，每年冬天都能領到烤火取暖用的木炭。清乾隆時每日發放標準是：皇太后120斤，皇后110斤，皇貴妃90斤，貴妃75斤，公主30斤，皇子20斤，皇孫10斤。

16攝氏度：冬季供暖的生存哲學

在中國，幾十年來，北方供暖與南方供暖，一直是個話題。

在北方，許多年里，人們的取暖問題是和單位密不可分的。許多不同單位的人們之間比較單位優劣，冬季的供暖穩定是一個重要指標。

甚至女子選夫的標準之一，是看一個男人有沒有房子，房子有沒有暖氣。

今年7月8日出版的《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報》刊登了一篇重量級文章，稱中國的冬季供暖政策使得淮河以北的供暖地區空氣污染程度比南部非供暖地區嚴重得多，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直接導致北方居民的人均壽命比南方少了5.5年。這篇論文引起了廣泛關注，中國環保部官員通過媒體公開發表意見，認為這個結論缺乏實證，有失偏頗，“沒有大量樣本得出這個結論不可信”。

16攝氏度，是人體對寒冷忍受程度的界限，過了此線，人即沒有了舒適感。南方的許多地方，冬季大部分時間是低于這個界限的。作家池莉有一篇小說，寫到武漢人的冬天，看得人毛骨悚然。

池莉這樣描述過去武漢的取暖方式：“寒夜里，奶奶會把那只把手上雕了花飾的紫銅烘爐塞進被窩。后來，媽媽從上海買回來了熱水袋。下了農村之后，鄉下的貓狗可以暖腳。每年的仲春時節，用生姜水泡洗凍瘡的項目是我生活的必然內容之一，在暖融融金燦燦的陽光下伸出凍傷的手、腳和臉，鼻子充滿了太陽的香氣。”

“我發誓，在我二十歲的人生經歷里，我是第一次確鑿地聽人說北方的冬天不冷，在房間里可以只穿毛衣。我不相信天下有這么好的事情。”池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