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堯：重鑄絕世青銅劍

燦爛輝煌的越國青銅劍，一直閃光于兩千余年的傳說之中。

鐵劍的制成，意味著鍛打技術取代了澆鑄技術，青銅劍退出了歷史舞臺。多少年來，青銅合金技術徹底失傳，唯有越國澆鑄銅劍的遺址還在。

鑄劍理想

正在紹興蘭亭重鑄青銅劍的朱利堯，出生在會稽山區。這一帶地方比如日鑄嶺、焦塢及炭灶嶺和上灶、中灶、下灶及灶基崗煉劍池，還有鑄鋪岙赤堇山，相傳都是春秋鑄劍大師歐冶子升火冶煉、澆范鑄劍的所在。

從20世紀60年代起，朱利堯從他做工匠的父親和父親的師傅那里，斷斷續續地聽到些關于青銅劍的傳說。有一次，他父親帶回來一把斷裂而鋒利無比的青銅劍，小利堯在將之作為玩具的同時，模糊萌生出自己也要造青銅劍的念頭。待到小利堯長大，家鄉的銅錫手工藝已經萎縮，他便繞過家鄉的溝溝坎坎，去大上海從事市政建筑工程。

這一去就二十多年，朱利堯積累了財富，也積累了實現兒時夢想的人脈：結識了民間的、專業的和高校的青銅專家，結識了國際著名的鑄劍大師，參加了全國刀友協會……

他記得，在上海一位朋友家里看見幾把青銅劍。朋友告訴他，紹興有這種劍。這對于朱利堯來說，無異于激活了神經！

他記得，在河南洛陽、湖北荊州，看到幾把工藝品越王劍，以銅為主，含錫極少，缺乏那種神奇的寒光。朱利堯心想，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古越的青銅劍，讓古越的鑄劍技藝重放光彩！

他記得，劍友周正武在2002年造出了中國第一把折疊鍛打的鋼鐵劍。當時朱利堯就想，如果能鑄造出高錫含量的青銅劍，一定會在劍壇熠熠生輝！

每一次回憶，都堅定了朱利堯的決心。每一次探求，每一次抒懷，都擦亮了朱利堯的夢想。他要回故鄉去，他要為重鑄絕世的青銅劍而奮勇探尋。

奮然前行

朱利堯離開繁華的上海街市回到了清冷的紹興山間。

然而，重鑄青銅劍，靠他父親與父親的師傅傳下的手藝是遠遠不夠的。他去寧波、杭州、上海，遠至湖北，請教了許多教授、學者和專業人士，可是因為青銅劍鑄造工藝失傳太久，他們也無法盡言。

青銅鑄劍要采用銅錫合金。劍的要求是堅韌而鋒利，銅韌勁有余而堅硬不足，需要用性脆的錫來彌補。會稽山的赤堇出錫，若耶（包括平水）產銅，因此，越國是當時最大、最好的青銅器實驗室。但銅錫合金的比例很難掌握，熔點不同的兩種金屬合在一起的一剎那，容易產生反偏折，使鑄件成分不均勻，出現裂紋。即使極富盛名的越王句踐劍，也難以幸免。所以，鑄劍工藝后期，高超的研磨技術和整形工藝，是解決、彌補缺陷的關鍵技藝。

朱利堯從采購原料開始就嚴格把關，全部采用平水銅礦的紫銅和赤堇山的純錫，一次次配比，一次次試驗。古代澆鑄以石范、沙范、泥范、陶范為模具，因此有“劍從石出”之說。朱利堯選擇了歷史上也是現代技術難度最大的金屬范。但是銅錫溫度的相熔這一難題怎么也不能解決。幾千次失敗，廢銅渣堆成了小山。

朱利堯一到晚上，就把心愛的藏劍放在桌上，一看就是幾個小時。他又去各地博物館和劍友家，看了上千把青銅劍。

朱利堯的藏劍都是他花時間尋訪來的、花巨款買來的、花精力轉讓來的稀世珍品。為了弄懂古老的鑄劍工藝，他一把又一把地解剖自己的藏劍。他把越國古劍一層一層地磨出來，磨一層看一層。有一次，他足足看了三天，看劍身的細節光點，看劍面的紋里走勢，分析、研究，以再現傳說中的神奇。

無數次失敗，無數次教訓，朱利堯把每次失敗的原因都牢記于心。問他有經驗嗎？他笑笑：失敗的教訓就是最寶貴的經驗。反復的琢磨，反復的試驗，朱利堯終于逐漸掌握了成熟的配比、澆鑄等技術。

神劍問世

2012年春天，第一把重鑄的青銅劍終于問世。朱利堯在博客上寫道：“經歷了400多天的鉆研，吃了400多天快餐，400多天不回家，燒去了200多萬元人民幣，值了。2012年4月1日，終于鑄出了失傳千年的青銅劍，并打破了幾項青銅界專家的論文敘說……破解了千年青銅劍謎局……”

接著，朱利堯完善了新鑄的青銅劍：在劍身制作花紋，在劍首制作同心圓，在劍格兩面鑲嵌寶石，在劍莖纏繞黑絲。他復合制作了20多把越式青銅劍，寄給了包括港、臺等地的國內著名收藏家，請他們提意見。意見很快反饋，好評如潮，驚呼這是中國最好的劍。

朱利堯并不滿足，他把新鑄之劍豎在桌上連續看了兩個月，發現劍莖長了一點，于是就做調整，使整劍更加協調美觀。他發現劍身有小氣孔，就找學者求教。那學者告訴他：這是世界性難題，因為理論上要消除高錫氣孔的概率是極低的，即使古代越王劍，也有氣孔。他把所有有氣孔的青銅劍都重新回爐，再進行上百次的試驗，終于獲得成功。

成功再鑄的青銅劍耀眼出爐，透著王者之氣。劍身兩刃的前部收縮成弧曲，線條流暢優美；劍身布滿黑色菱形花紋；劍首十一個精細的同心圓圓潤規整，近正面劍格處銘刻“膽劍精神”鳥篆文；劍格正反兩面鑲藍色琉璃和松綠石。在之后的研磨中，朱利堯將鑄劍技藝又推上了一個高峰，劍身漸漸透出了青銅所特有的冰釋紋，從而不必再飾以黑色菱形花紋了。

此后，越式青銅劍先后亮相于義烏、青島、北京、杭州等地舉行的各種全國性展會，頻頻引起轟動，其中“湛盧”“純鈞”諸劍評譽最高。

2013年5月21日，中央電視臺10頻道播出了朱利堯重鑄青銅劍的紀錄片《越絕神劍》。

青銅劍，是一種精神象征。古人說，青銅劍為天地之精華所致，為難得而神圣的精粹。青銅劍因合金配比、濕度、溫度、速度、力度之差異，劍之柔硬，結晶形狀、大小皆不相同，至今沒有兩把完全一樣的劍，可以稱為金木水火土即天地之精神。朱利堯懂得，鑄劍之道是華夏文化不絕的血脈傳承。他在古越大地延續了遺失久遠的千古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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