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失足成千古恨

法國主場3比0逆轉烏克蘭，進軍巴西世界杯。看著法蘭西大球場滿場飛舞的三色旗。即使在萬里之外的電視機前，我也難免被法國球迷的熱情所感動。本人前兩次采訪大賽——1998年世界杯和2000年歐洲杯，奪冠的恰好都是法國人，對烏克蘭一戰的看臺盛景，又勾起了我十多年前現場觀看法國隊的記憶。

親眼見證的法國隊最刺激戰役，當屬2000年歐洲杯決賽，法國隊最后關頭扳平，又在加時賽攻入金球，特雷澤蓋絕殺后脫衣飛奔慶祝，正好跑到我所在看臺下，離我僅數十米之遙。幾年后，聽說了一段法國隊的秘聞，0比1落后意大利時，主帥勒梅爾下半場準備加派前鋒阿內爾卡上場，這時德尚阻止了他，力諫用左前衛皮雷換下左后衛利扎拉祖，正是皮雷上場后，從左路打穿了意大利后防，法國連進兩球。此事的讀后感是：德尚真是一個天生帥才。

現在來看，德尚執教確實成功。雖遠不如穆里尼奧、瓜迪奧拉之輩，但能打進歐冠決賽、在法甲拿些聯賽亞軍和杯賽冠軍，已算“成功人士”。而主場對烏克蘭，當屬他執教生涯至今的最重要戰役，若未能翻盤，將是法國隊1994年世界杯后首次無緣大賽，德尚勢必被釘上恥辱柱，3比0獲勝后，他的回報是續約至2016年，如不出意外，將率藍軍出戰本土歐洲杯——別忘了，法國隊的1984年歐洲杯和1998年世界杯，都是在家門口贏得的。

但不可否認，附加賽首回合，德尚犯下了嚴重錯誤，組織型后腰卡巴耶和右路尖刀瓦爾比埃納都被摁在板凳上，結果這個偏力量型的陣容，碰上更硬朗的烏克蘭一籌莫展，組織重任全壓在里貝里肩頭，在烏克蘭多人包夾下，他完全喪失威力。直到次回合背水一戰，德尚派上卡巴耶、瓦爾比埃納和本澤馬，法國隊才踢出了流暢的足球，以排山倒海般的氣勢壓垮了烏克蘭。

一場比賽的成敗，就決定德尚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這正體現了國家隊主帥的嚴酷性。在俱樂部，豪門每年比賽多達數十場，一場比賽犯了錯，下一場可以彌補，一個冠軍丟了，可以爭下一個，哪怕本賽季一無所獲，還可整軍待來年。而大多數國家隊平均兩年一項任務，一失足就可能成千古恨。范加爾第一次執教荷蘭隊，2002年世界杯不慎被愛爾蘭和葡萄牙聯手封殺，未能進軍韓日，他直到十年后才有了救贖之機，讓荷蘭成為歐洲最早的2014年世界杯出線隊——并不是每個人都有范加爾這樣的好運氣，他依靠自己在拜仁的成功，才爭得這個機會。

德尚咸魚翻身，還得感謝附加賽是兩回合。他的前任布蘭克，犯了一次錯誤便萬劫不復。2010年世界杯罷訓風波后，法國隊聲望跌到最低點，布蘭克千辛萬苦，率法國隊逐漸走出困境，2012年歐洲杯小組賽前兩戰，法國隊順風順水，首戰1比1平英格蘭，次戰2比0勝東道主烏克蘭，最后一戰，以小組頭名身份對陣已經出局的瑞典，打平即穩出線，布蘭克自覺形勢大優，遂輪換兩人，而這兩人，正是對烏克蘭進球的卡巴耶和梅內！沒有組織才華出眾的卡巴耶，法國隊登時判若兩隊，0比2完敗于瑞典，不僅跌至小組第二，隊內還因此爆發內訌，出線后遭遇西班牙，未做有效抵抗即0比2敗北。

相比之下，西班牙隊主帥博斯克實在是太幸運了。他遭遇過慘敗，但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2009年聯合會杯，半決賽0比2輸給強悍的“美國大兵”，這已經給博斯克提了個醒。2010年世界杯首戰，西班牙又0比1爆冷負于瑞士，好在隨后兩個對手是實力不強的洪都拉斯和放膽進攻漏洞大開的智利，西班牙順利出線。博斯克被這兩場敗戰嚇破了膽，他變得謹慎起來，把控球流玩到極致，2010年世界杯和2012年歐洲杯，兩屆大賽淘汰賽一球未失，西班牙完成大賽三連冠。今年博斯克再遇慘敗，聯合會杯決賽0比3負于巴西，但這又是非關鍵戰役，沒有影響到他續約至2016年。

現在盛傳里皮將入主中國隊。如果他真的接手國足，會不會成功？我的看法是，以國家隊主帥的“高危”程度，哪怕里皮付出百分百努力，體現了百分百能力，失敗幾率仍然不小。教練總會遇到失敗，一旦失敗出現在關鍵戰役，里皮的數年努力就可能毀于一旦，這不像在恒大，去年被伊蒂哈德淘汰，今年就能卷土重來。

那么，國足該不該請里皮？一種流行言論是，中國隊實力就這樣，請誰都一樣。這實在是“反足球”的見解。好教練不是萬能的，但沒有好教練是萬萬不能的。這好比恒大奪亞冠，有錢不一定辦得到，但沒有錢是肯定辦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