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中的中美合作（下）：豫湘桂戰役與大反攻

豫湘桂戰役開始于1944年4月19日，4月下旬時日軍在河南壓制了中國軍隊的反擊。在南方，日軍的攻勢在5月和8月間節節獲勝，盡管中國軍隊和美國的第14航空隊騷擾并拖緩了日軍進攻的步伐。Z軍開始從桂林的訓練中心獲得一些支持，但戰斗力仍然低下到了令人遺憾的地步，在日軍的進攻中損失慘重。

日軍代號“一號作戰”的豫湘桂戰役是中緬印戰區面臨的重大危機。這是 1941年12月以來日軍第一次全面進攻，并導致了中國軍隊在各條戰線上的潰敗。蔣介石把這次受挫歸罪于盟軍推遲補給Y軍和Z軍，并威脅要把衛立煌統帥的緬甸遠征部隊撤回來防御中國東南部地區。

蔣介石注意到，第14航空隊成功地在武昌鐵路上打斷了日本的補給線，他因此支持把駝峰航線運輸的物資更多用于這類行動，因此史迪威的地面部隊變得越來越短缺物資。

與此同時，史迪威把豫湘桂戰役的頹勢歸咎于中國不愿意改革軍隊的指揮和訓練系統，他認為蔣介石必須和中共一道打擊日本以取得勝利，并譴責將物資調配給第14航空隊而不是他的地面部隊。羅斯福支持史迪威的看法，并于9月19日要求蔣介石把所有中國地面部隊（包括共產黨編入中華民國軍隊序列的部隊）的實際指揮權交給史迪威。在此之前，羅斯福一直都支持蔣介石在戰略上的想法，但豫湘桂戰役的慘敗則迫使他發出了清晰的信號：要繼續得到支持，就要接受美國的戰略領導。然而蔣介石還是繼續抗拒美國的建議，10月2日他還正式拒絕了羅斯福的提議。因此，美國和國民黨的關系盡管在表面上仍然火熱，但事實上在變得越來越疏遠。

至此，羅斯福已經決定把中國跟緬甸和印度分開來，劃分成一個獨立的戰區。10月18日，他召回了史迪威，任命魏德邁將軍作為他的繼任者。此前史迪威作為中緬印戰區的領導者，需要向兩位戰區最高統帥負責，一位是蔣介石，另一位是英國的路易斯·蒙巴頓。隨著兩個戰區的軍事行動的節奏越來越快，這種合作也變得越來越困難。而魏德邁則從這種行政事務中解脫了出來，只需要服務于美國的中國戰區。不過，當新的司令官于10月31日來到重慶時，他繼承了所有史迪威與蔣介石打交道時遇到的難題。重慶是國民黨政府的戰時陪都，魏德邁一下飛機就發現這里的形勢非常緊張，彌漫著失敗主義的氣氛。蔣介石的政治盟友們都越來越多地對他表示批評，而日本在豫湘桂戰役中的支那派遣軍已經深入進攻到了廣西境內。

在對付蔣介石方面，魏德邁有一項優勢是史迪威不具備的。他不需要監督中國在緬甸的軍事行動，還放棄了監管租借物資的職責。相比史迪威他更老練，更善于和蔣介石建立私人關系，當然了，他也受益于航空運輸司令部突然增強的實力。1944年10月，將近300架飛機通過駝峰航線運送了35131噸補給物資，這是一年前單月水平的四倍。然而，魏德邁仍然只統有一支小規模的顧問部隊，包括4800名軍官和其他人員，他掌握的軍事實力依附于史迪威給他建立的幾個訓練中心、Y軍和損失慘重的Z軍。事實上，兩個“30個師”計劃中運來的大部分物資裝備還困在印度，等待著通過飛機或是危險的滇緬公路運往中國。在陸地交通徹底恢復之前，魏德邁的后勤人員按月運送的物資和設備都不足以滿足兩三個師的需要。

魏德邁還能很容易地接觸到中共。蔣介石勉強同意一個小規模的由包瑞德上校領導的美國聯絡組前去中國北方的中共控制區。與此同時，美國駐華大使赫爾利將軍在1944年11月到1945年1月間，努力想在國民黨和共產黨之間建立起軍事合作關系，希望能通過他們在中國北方發起聯合攻勢來緩解日軍對南方的猛攻。包瑞德的小組還提議向中國北方日占區毛澤東領導下的游擊戰爭提供支持。不過，在國民黨政府的消極態度下，這些建議都沒取得什么成果。

1944年底，魏德邁和蔣介石仍然面對著日軍在中國南方發動的猛烈攻勢。11月10日，日軍在“一號作戰”中占領了桂林和柳州，后者有14號航空隊的一個基地。剛過兩周日軍又占領了南寧，不久之后更和從法屬印度支那北上的日本南方軍會師。到該年底，日本的支那派遣軍已經實現了“一號作戰”的兩大基本目標：打通到法屬印度支那的陸地交通線，奪取中國東南地區的空軍基地。盡管對日軍進行空襲的B-29飛機仍然能從中國西南更深處的基地起飛，但它們對中國戰區的整體空戰戰局已經不能構成大影響。

面對中國戰場節節敗退的局勢，魏德邁制定了一項保衛云南省會昆明并抗擊日軍攻勢的計劃，代號為“阿爾法行動”，意圖將在緬甸作戰的兩個中國師和Y軍中的53軍向東南地區的中國部隊增援。盡管中國對此計劃不置可否，魏德邁還是把駝峰航線的物資轉撥給阿爾法行動的部隊，同時將Y軍和Z軍的顧問人員以及他的軍校顧問和訓練顧問都合并整編，成立了“中國戰區訓練和作戰司令部”，由竇爾恩將軍指揮。這也是美國的計劃之一，旨在武裝和組織經過挑選的中國部隊，并用于美國指揮下的專門戰役。可惜的是該計劃和過去其他類似計劃一樣命途多舛。

怒江戰役

1944年11月3日 —— 1945年1月27日與此同時，在中國南部邊境，Y軍部隊又重新開始了一場嘗試徹底打通滇緬公路的怒江戰役。衛立煌的第11軍拿下了騰沖，又于10月29日向龍陵發起進攻，并在11月3日成功將其拿下。至此衛立煌的兵力已接近枯竭，但他依然繼續緩慢進軍，與日軍56師的強大后衛進行戰斗。最終在12月1日拿下遮放。1月20日，在另一場漫長的戰斗后衛立煌拿下了畹町，1月27日和緬甸來的盟軍部隊完成會師。這場戰役最終打破了日本對中國的運輸封鎖。1月12日，一支車隊從緬甸的雷多出發，于2月4日抵達昆明，從陸路向中國軍隊提供了急需的補給的裝備。

芷江戰役

1945年4月8日——1945年6月7日

怒江戰役的勝利和對華陸地交通線的打通，使魏德邁可以專注于建立阿爾法行動所需的部隊。在前Y軍編制的基礎上，他重組了史迪威沒有完成的兩個“30個師”計劃，并得到了由4000人組成的美國顧問團的支持，中國軍隊的每一個團都可以分到一個顧問組，滇緬公路可以正常運輸了，駝峰航線也運來了大量的物資，魏德邁此時相信他可以在1945年9月前裝備和訓練36個中國師。

就在計劃看起來要開始順利進行的時候，日軍又發動了進攻，而此時多數阿爾法部隊還在接受初步訓練。4月8日，日本的第20軍從“一號作戰”奪取的南方地區發動了攻勢，目標是美國在芷江的空軍基地。日軍的116師起初打退了中國的四個軍——18軍、73軍、74軍和100軍。很快，美國的飛機和卡車將“新”6軍和94軍運到了芷江，以增援撤退中的中國部隊。到5月初，中國軍隊終于拖住了日軍的攻勢，并于6月將日軍推回到了戰事開始前的地區。芷江戰役成了日本在中國發動的最后一次大型攻勢。這次戰役結束后魏德邁開始計劃在1945年夏天由中國軍隊發起了一次大型反攻，以打通中國東部沿海的港口。此時日本由于在太平洋戰場上一敗涂地，本土大本營已經于4月1日制定了“決號作戰”計劃。這個計劃意在保衛日本本土，同時抵抗盟軍可能在中國南方發動的兩棲登陸作戰。根據“決號作戰”，大批部隊將從亞洲大陸調回日本，而支那派遣軍將集中駐守中國沿海地區。這意味著中國的防御作戰已經結束，而新的、進攻性的戰斗終于即將打響。

大反攻

芷江戰役不久后中國軍隊向廣西發動反攻，5月27日收復南寧，6月29日收復柳州，7月27日收復桂林，8月收復廣西全境。同年7月26日，美、英、中三國發表波茨坦公告，敦促日本無條件投降。

8月6日和9日，美軍分別在日本廣島和長崎投下兩枚原子彈，蘇聯紅軍也根據《雅爾塔密約》在8月8日對日宣戰，并于8月9日出兵150萬人進入中國東北橫掃日本關東軍。這支蘇聯軍隊由于軍紀敗壞，對戰敗的日本人以及東北的中國人進行了大肆的搶劫和強奸，造成了巨大恐慌。在撤出東北前，蘇軍投入大量人力大規模拆運了日本人在東北修建的工廠和鐵路等基礎設施。撤出后，蘇軍將大批軍火交給了中共軍隊。

1945年8月15日正午，日本裕仁天皇通過廣播發表《終戰詔書》，宣布無條件投降。遠東盟軍統帥麥克阿瑟指示駐守在中國大陸及臺灣、北緯16度北越南境內所有日軍必須立即向國民政府投降。接著，朱德致電岡村寧次要求日軍向華北、華東、華中、華南的中共將領投降，但遭到拒絕，盟國則完全不予理會。

與此同時，魏德邁通過空運和海運幫助國民黨迅速占領了各大城市接受日本投降，共產黨軍隊則接收了經營許久的中小城市和鄉村地區，此外還從蘇軍手中接收了熱河、張家口等6個大中城市。此前魏德邁曾向美國參謀總部建議派遣七個美軍師進駐東北，協助國民黨接收東北，但沒有被采納。此外由于八路軍、新四軍長期在敵后發展，日軍投降后他們控制了大量鐵路干線，增加了在西南正面戰場抗擊日軍的國民政府軍接收日占區的難度。

9月9日，岡村寧次在南京向中華民國政府陸軍總司令何應欽呈交投降書。第二次世界大戰至此正式結束。12月25日，美國國務院照會國民政府，希望中國能盡快派兵赴日參加占領。后因國共內戰，中國最終未能派遣占領軍進駐日本。1946年3月魏德邁返回美國，臨行前獲贈青天白日勛章，二戰中的中美合作畫上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