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wett：汽車行業中的異類

60年前，伊麗莎白二世加冕英國女王時，這場古老的慶典擁抱了當時最新的科技。全世界許多人通過當時最先進的405線黑白電視收看了這次加冕儀式。全英國的人似乎都因為一種新君初立而帶來的君主制狂熱團結到了一起。連汽車制造商也陷入了這種狂熱，即使它們當時正處于困境。

在屬于內燃機的20世紀，前50年的大部分時間里人們對于汽車外形的設計理念達成了廣泛的輿論統一：汽車行業標志性的同質化讓汽車設計變成了一件苦差事。不過到了50年代，個人主義滲透進了汽車設計領域，它在回顧過去的同時也顯示出了一些雖然愚勇但振奮人心的東西。1953年5月20日發行的《汽車百科雜志》（The Motor）女王加冕版中，除了汽車廠商那些一幅“全心為你”的廣告和頗有伊麗莎白一世時代風采的慶祝插畫外，還有一些令人興奮的未來氣門彈簧和摩擦式懸掛減震器的設計圖。汽車設計當時正處于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汽車外形難道必須設計成看上去就顯得莊重，像女王坐的四輪馬車一樣，漆成溫莎灰（花崗巖灰）、散發著珠光寶氣，再加上兩個馬眼罩一樣的前車燈？那時諸如阿姆斯特朗·西德利（Armstrong Siddeley）、戴姆勒、阿爾維斯、MG以及賓利和勞斯萊斯等傳統的汽車生產商還在生產二戰前風格的汽車，這些車的造型老舊得仿佛那些穿著硬翻領襯衣、戴夾鼻眼鏡的傲慢政客。

又或者汽車設計可以真正地像它宣稱的那樣引領時代走入未來？那時延森、布里斯托、阿斯頓·馬丁、沃克斯豪爾、奧斯丁·希雷和福特在設計上開始擁抱一種“恬不知恥”的現代主義，即使是在沃克斯豪爾和福特內部，這種現代主義也被認為是從美國舶來的垃圾。

在伊麗莎白二世統治開始的初期，那些尋求在兩種理念中尋找平衡點的冒險家造出了英國最迷人的汽車。他們并非故意如此，卻異常精準地對沖了兩種風險，就像英國一樣，在世襲君主制與平等的福利國家這兩種思想之間找到了一種特殊的共處之道。而這些汽車公司中，最杰出的要數愛德華七世期間成立的喬伊特（Jowett）。

喬伊特兄弟在布拉德福特郊區的一間小車棚里建立了喬伊特汽車公司。他們一開始也是造那些二戰前風格的汽車，也沒想過自己能闖出什么大名堂。他們都不善交際，但能手工組裝出許多外形特別的汽車，最出名的一款叫做Jowett Weasel，為英國周末的公路增添了許多活力。直到英國交通部禁止私人改裝汽車。

二戰后喬伊特兄弟生產的汽車也跟那些“離經叛道”者沒什么共同點，雖然“離經叛道”這個詞本身用來形容新型汽車設計理念也是不正確的，因為在汽車設計上可沒有什么“正統”。從這個角度上來說Jowett Jupiter絕對不是一輛外形怪異的跑車，它的設計師曾經為汽車聯盟（Audi的前身）工作。Jupiter的車身比例在當時讓人耳目一新，全車的線條從散熱格柵開始爬升，在擋風玻璃處達到最高點，隨后一條流線型的曲線漸降至車尾。或許這種反常規的漸降式車身設計在Jupiter上還顯得有些粗糙，但看看隨后推出的Jowett Javelin！堪稱完美！

對于剛剛開始發現汽車也能展現出個性的汽車行業來說，Javelin的個性無疑在當時達到了巔峰，是異類中的異類。Javelin的設計師杰拉德·帕爾默最初想把它設計成一款流線型、低底盤，既顯得時髦又顯得莊重的汽車。雖然不是那個時代最高的汽車，但Javelin的設計重點無疑具有一種反傳統的垂直空間感，讓人聯想起那種高大的老式自行車。一條從車頂到車尾的漸降式連續曲線勾勒出了車身主體，這種造型非常獨特，很像30年后流行的Mullet發型。從后面看，Javelin的屁股形狀很像一只有著皮毛光滑的拉布拉多犬蹲在地上背對著你。

其實Javelin的外形與近當代的歐洲車型有某些一致性：潘哈德、標志、沃爾沃和斯柯達都推出過類似設計的汽車。目光再放遠點的話你會發現 Javelin跟美國40年代黑色電影里的豪華轎車相比，簡直是一個胖版的表親。在今天來看要發現這一點并不難，但在50年代早期，一款轎車可不像今天這樣在全世界出售。如果歐洲汽車當時能在英國大量銷售的話，Javelin很可能不會獲得今天的地位，它奇特的外形甚至很可能變得不那么獨特甚至是平庸。它不會被認為是對汽車設計規則的違反，也不會被視作一個孤獨的叛逆者。

后來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女王加冕的第二年喬伊特兄弟將公司庫存出售，并宣布關閉公司，Jowett就此成為歷史。不過至少Jowett沒有受到汽車行業常見“換牌工程”的羞辱，許多汽車公司被行業巨頭（比如BMC和福特）收購后，只剩下一個品牌茍延殘喘，成為大企業手中的棋子。喬伊特兄弟雖然造出了迷人的汽車，但最后依然落得破產關門。或許這就是生意，或許這就也是同質化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