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列佛游記》的諷刺的指向

摘 要：斯威夫特的諷刺小說《格列佛游記》對18世紀的英國社會進行了全面的諷刺，其諷刺是有所指向的，即指向當時英國的丑惡政治，譴責殖民罪惡，揭露金錢罪惡，批判人類惡性和批判荒謬的學術。

關鍵詞：諷刺指向；丑惡政治；殖民罪惡；金錢罪惡；人類惡性；荒謬的學術

十八世紀是英國諷刺文學的黃金時期。斯威夫特的諷刺小說《格列佛游記》就是這一時期諷刺文學的代表作品。小說結合現實和幻想，對18世紀英國當時的社會生活中的種種丑惡面展開了毫不留情的諷刺、批判。筆者將對《格列佛游記》的諷刺指向進行分析。

1 批判英國荒唐、丑惡的政治

斯威夫特生活的年代處于英國政治風云變化的一個時期。這個時期，英國潛藏著各類矛盾，這之中有統治階級之間的內部的矛盾，有下層人民和上層統治階級之間的矛盾，也有宗主國英國和殖民地人民之間的矛盾。當時托利黨和輝格黨組成英國的議會，兩黨輪流執政，它們代表的是貴族和大資產階級的利益。為了維護統治，他們不惜利用各種的手段，玩弄權術，排除異己，他們互相指責攻擊對方，水火不容，矛盾頗深。但這些他們之間的爭斗并不是因為治國政見上有所不同，而是因為爭權奪勢所致。

斯威夫特在《格列佛游記》中傾盡全力地諷刺攻擊整個英國政治現實，作者通過或辛辣或幽默的諷刺直接或間接地反映了以上的政治矛盾和斗爭，表達了廣大底層群眾對貴族和資產階級控制的資本主義政權的不滿和憤怒。小說中的諷刺是一把多刃劍，首先被嘲諷和批判的就是那時候的英國政治現實。格列佛首先游歷的地方是小人國，實際上它是英國社會的翻版，斯威夫特毫不留情地嘲諷攻擊了它荒唐丑惡的政治現實。他描寫到：小人國的國王為人肅然起敬是因為他比他的臣民高出一手指甲，而他卻不可一世，競也想稱霸地球；國王用跳繩競賽的方法選拔官員，于是想升高位的官員不惜冒著跌斷脖子的危險練習這種技藝，為了獲得國王的恩寵，而賣弄雜耍般的繩技表演。而小人國兩黨的對立則是因為所穿鞋跟高低不同所致，“高跟黨”和“低跟黨”劃分陣營，為各自利益你爭我奪，水火不容；國內宗教兩派——“大端派”和“小端派”紛爭不斷，只為爭論吃雞蛋是應該先敲大頭還是先敲小頭這樣的無小事聊；而相鄰的國家也是明爭暗斗，劍拔弩張，一心想戰勝并奴役對方。這樣一個小小的朝廷處處令當年的讀者想起英國。

在這樣的小說創作中，斯威夫特是有其諷刺所指的，他指向的是當時英國政治現實，他解剖、嘲諷和鞭撻了英國統治者的狠毒狡詐和虛偽無情，揭露統治集團黨派間的矛盾和教會派別間的相互傾軋。

2 譴責殖民罪惡

斯威夫特出生成長在愛爾蘭，而他生活的時代正是愛爾蘭被英國殖民、民族被英國奴役踐踏的時期。一六五三年，克倫威爾入侵愛爾蘭，從此愛爾蘭變成了英國的殖民地。英國不僅在政治上壓迫愛爾蘭，剝奪愛爾蘭議會和法院的最后一點自由權利；在經濟上也剝削愛爾蘭，不但限制愛爾蘭的商品出口，還沒收愛爾蘭三分之二的良田，之后再租給農民種植，迫使其交納百分之六十六的沉重地租。愛爾蘭的氣候本身就惡劣，難以種植農作物，再加上連續三年歉收，農民不堪沉重的經濟負擔，以致饑民遍野。斯威夫特對愛爾蘭這樣的政治和經濟狀況非常擔憂，開始用他強有力的語言和號召力投入到愛爾蘭人民反抗英國殖民者爭取自由獨立的斗爭。

《格列佛游記》就是在一七二零到一七二五年這段政局動蕩的歲月里完成的。其中，斯威夫特用文學的筆觸，指向英國殖民主義，揭露了殖民暴政的罪惡，表達了他對英國殖民政策的嘲諷和譴責。小說中所述的飛島國就是英國殖民者的象征，飛島國高高在上無須勞作，專門靠奴役他國來維持生存。當遇到附屬國不服或叛亂，通常采用兩種方法對付：第一種是讓飛島懸浮在這座城市及其所屬土地的上空，剝奪他們的陽光和雨露，讓居民遭受因此帶來的饑荒和疾病的襲擊。如果第一種方法還不能使下面的臣民順服，那么飛島統治者就會拿出最嚴厲的懲罰手段，即第二種方法：讓飛島以泰山壓頂之勢將金剛石島直接降落到他們的頭上，把人、房屋和一切全部毀掉。而在飛島上，國王、大臣和他們的妻妾們，這些人則不勞而獲，脫離土地和人民而高高在上，整天沉思遐想，不務實際生產，靠地面居民來養活他們。飛島國的形象這里是有所指的，它指的就是英國殖民者，諷刺了他們對愛爾蘭和其他殖民地附屬國的壓榨和剝削。這些殖民者高高在上，從不付出，只憑借手中的武器或優勢從他人之處攫取利益。而一旦他們遭到被壓迫者的反抗，他們就用用最無恥和最殘忍的方法來鎮壓。

3 揭露金錢的罪惡

作家生活的英國處于資本主義原始積累的時期，那時的人們瘋狂地追逐著金錢和利益，對金錢的占有欲望不斷膨脹，甚至形成了一種拜金主義的信仰。資產者為獲得更多的資本財富而不惜動用一切卑鄙、欺詐的手段。金錢的銅臭腐化了資產者的靈魂，使人與人之間變得冷漠，毫無憐憫之情。斯威夫特看清了金錢的這一罪惡本質，進而對金錢的罪惡進行了有力的批判。

《格列佛游記》中，斯威夫特描寫的野胡是人類一切罪惡貪婪的代表，它們對一種彩色石頭的占有欲是沒有滿足的，而這種石頭影射的就是金錢。野胡們總是認為占有的越多越好，貪得無厭，以致同類相殘?！坝袝r候這些石頭碰巧埋在土里，它們就用爪子整天地挖個不停，然后挖出來帶走，成堆地藏在窩里；但仍然警惕四顧，生怕同類們發現它們的寶物?！倍坏┌l現這些寶物不見了，就會“凄慘地嚎哭著，然后動口撕咬其他的野胡，變得郁郁不樂，茶飯不思，也無心干活”這里作者在文字描寫上挖苦野胡們對彩色石頭的占有欲，而在實際上是諷刺資產階級對金錢的貪婪欲望。在當時的社會里拜金主義盛行，貪婪的資產者像野胡一樣，淪為金錢的奴隸，為金錢茶飯不思，損人利己，瘋狂斂財，無視道德與人性。斯威夫特在書中直斥：“為了金錢，律師們昧著良心，根據雇主的要求證明黑的是白的，白的是黑的，他們一直從事虛假的辯護，從不為正義辯護?！彼雇蛱剡@里深刻地指出了在資本主義社會里，金錢作為一種人類制造出來的東西，卻強烈地異化著人類。另外，作家還寫道：“富人享受窮人的勞動成果，后者和前者的比例是一千比一。大部分的人被迫過著悲慘的生活，每天勞作賺取微薄的薪水，讓少數人過富足的生活”。斯威夫特在這里好像一個政治經濟學家，用故事給我們講述金錢資本的事例，揭示了在資本主義社會中，是富人在嚴酷地剝削窮人的勞動成果，迫使窮人變得貧困悲慘，并造成了社會的巨大貧富懸殊。

4 批判人類的惡性

在《格列佛游記》中，斯威夫特批判的鋒芒除了指向資本主義的政治和經濟外還指向了人性。對人性深刻的審視與思考，使他對人性的諷刺可謂有風卷殘云、毫不留情之勢。

斯威夫特在小說第四部分的在慧馬國里塑造了兩個對立的種群，即低劣的野胡和高貴的慧馬。野胡是一種人形動物，代表著人類的獸性和所有缺點，是天生就具有一切惡的因素的生物。作者在這里徹底拋棄了對人類所抱有的幻想，用一種令人惡心的方式描繪野胡，說他們骯臟和貪婪，身上散發著惡臭，擁有物質的欲望永無止境，對食物和性從來不知拒絕和節制；它們仇恨同類，經常為食物和一種彩色的石頭發生戰爭；野胡從小就殘暴異常，無法教化，慧嘶馬族曾經運用一些方法，想對小野胡進行教化，但最后也沒有產生太大的作用。

那么另外他還在小說中毫不留情，直接而徹底地斥責了人類的惡性。在向慧馬介紹英國社會狀況時，他對人性做出了這樣大膽的批判：“我們吃一千種食物，他們互不相容；我們不餓就吃，不渴就喝”；“我們所談的首相是完全擯棄了喜怒哀樂和喜好感情的動物，他們只有強烈地追求財富、權勢和官位的欲望……他們只是在你認為他們說謊時說真話，在你認為他們說真話是說謊”。

而當格列佛回到英國后，他對人類的厭惡之情已經到了極端的程度，就算是妻子擁抱也讓他受不了而立即暈倒，原因是自己多年沒碰過這種丑惡的動物。他時時模仿慧嘶馬的腔調，寧愿與馬為伴而不愿和人在一起。這時的格列佛已經失去了理智，他對慧馬的鐘愛和崇拜也接近瘋癲的程度。格列佛的生活最后成為一個鬧劇。在這里，斯威夫特對人類和人性的諷刺到了極點，因而招致很多人的批評，認為他仇恨人類。其實這是他對人類愛的表現，正所謂愛之深而恨之切。作者就是想借諷刺這把尖刀，將人性流膿的瘡疤徹底揭開，以便認清人類自身的劣根性，從進行更好的修復和治療。

5 批判虛偽荒謬的學術

斯威夫特生活的十八世紀時期，歐洲正處在“理性時期”。但隨著人們對理性和科學認識的深化，人們卻發現它們并不像人們所想的那樣完美，不少人開始對“理性”進行反思，斯威夫特就是其中之一。在《格列佛游記》中，他的筆鋒指向理性科學和學術發展的弊端，對當時的理性極端化，學者們的故弄玄虛以及學術亂象進行了諷刺和批判。

小說中敘述在大人國時，為得到更多的賞識，格列佛向國王推薦火藥和槍炮這些運用科學制造出來的軍火武器，用來摧毀敵人的軍隊，城墻，船只，道路，房屋，甚至是將人炸得腦漿迸裂。然而，在聽完他的介紹之后，國王卻認為發明這種機器的人一定是惡魔天才、人類公敵。火藥是人類最偉大的科學發明之一，然而國王確認為它是邪惡的東西。斯威夫特正是借異鄉人的口，對理性和科學的極端化和濫用進行諷刺，是它們給人類帶來了災難和惡果。

格列佛隨后在飛島國的所見所聞則更揭示了人們在極端的科學理性崇拜之下的瘋狂狀態。這個島上的人崇尚數學，但只停留在幻想層面上，并無實際能力，連通過精細測量后裁剪的衣服也走了樣；而他們的房子建的也很糟糕，墻壁傾斜。他們這個國家在天文方面也很發達，但很多人終日擔心天體會發生若干變化，諸如太陽不斷靠近地球，地球會被太陽吸掉等不切實際的事情，以致惶惶終日，無法安眠也無法享受生命中平常的樂趣。這些人完全成了極端盲目理性和偽學術的受害者。更加可笑的是受飛島學術氛圍的影響，飛島國統治的下界很多地方也設有科學院，格列佛詳細介紹了下界首府的拉格多科學院。在這里的科學家們腦子里都充滿了各式各樣怪異的不切實際的科學想法：有的或研究從黃瓜里提取出陽光，或研究將冰煅燒成火藥，或研究做房子時先造屋頂后打地基的方法，或研究把糞便還原成食物。

而斯威夫特描繪出科學家們如此種種的荒謬可笑想法和實踐，其實是對當時的理性科學研究走向極端而脫離實際的批判，這種挖苦可謂一針見血，諷刺之極。而所謂的科學想法和實驗都是脫離生活的偽科學，他們產生的結果只能是處處饑荒、滿眼頹敗。這里我們可以看到斯威夫特對理性科學有著敏銳的前瞻見解，也試圖通過小說這種形式他表達出自己對科學發展的擔憂。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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