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思想與中國傳統山水畫

摘 要：山水畫是中國傳統繪畫中最具魅力的一種繪畫形式，從繪畫形式、審美標準和繪畫主張上，都有到家思想和道家文化的痕跡。本文通過對道家思想的闡釋，引出中國古典美學上的自然學說，嘗試整理中國傳統山水畫師法自然的美學脈絡。

關鍵詞：道家思想；山水畫

中國傳統山水畫和道家的思想有著很深的關聯，在繪畫理論，審美標準和創作主張上，都有滲透者道教文化和道家思想的精華，道家文化是中國社會文化的三大支柱之一，與中國繪畫尤其是山水畫結下不解之緣。

1 道家思想

道家的核心思想是“道”，道家的代表人物老子在他的著作說：“有物混成，先天地聲。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未知其名，強名之曰道。”這里的“道”是宇宙的本源，也是傳統宇宙的運動法則。

老子的思想主張是“無為”。“無為”，不能理解為無所作為。《淮南子。原道訓》：“無為為之而合于道”。這里的“無為”，是清凈自守之義，是道家以“道”修身所要達到的“合于道”的思想境界。含有不妄為、不亂為、順應客觀、尊重自然規律的意思。能達到這種理想境界便無所不能為。老子說過“無為而無不為”，這里的意思是說“不要妄為，就沒有什么事情成不了了”。“無為”是一種處世的態度，以“無為”的態度去對待社會和人生，一切事情都會有它自己的規律，只能順應時代的潮流和發展方向。

莊子，也是道家學派的代表人物，老子學說的繼承者和發展者，它的學說包含著社會的方方面面，根本的精神還是出自老子的學說。后世將他與老子的哲學并稱“老莊哲學”。

他的思想包含著樸素的辯證法，認為所有的事物都在發生變化，倡導“無為”，幻想一種“天地與我共生，萬物與 我唯一”的主觀精神境界。莊子看來，真實的生活是自然而然的，不需要去規定什么，人如果通過自己內心的修煉，獲得一種開放的心境，也就實現了個人的絕對自由，這是莊子的最終追求目標。

由道的自然性質引申出中國古典美學的自然學說。道家的美學追求“樸”，萬事萬物都具有自然之美，這種真實天然的美才是真美。老子的“道德經”在許多章節都提到“樸”： “見素抱樸”（十九章）、“復歸于樸”（二十八章）。莊子在其《天道》中提出：“樸素而天下莫能與之爭美”。

道家美學的第二個審美趣味是“淡”。《道德經》：“道之出口，淡乎其無味”。莊子《天道》云“夫虛靜恬淡寂寞無為者，萬物之本也。”受道家美學思想的影響，文人們共同的審美標準和趣味轉向了“自然”。精湛的藝術功力用質樸的形式表現出來，這種自然美的藝術，就是經過大巧之后的返璞歸真。

由道家的虛無性質引申出的“虛無”說，同時也是“無言”的美學，“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大音希聲，大象無形”。美學的最高境界是“無形”和“希聲”的。含蓄之美正是從道家的虛無學說中發展演變出來的，是中國古典美學追求的終極目標。

2 傳統山水畫

“自然”這一美學概念，在中國傳統山水畫中，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哲學范疇。“妙造自然”以及“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吾師心，心師目，目師華山”這些美學命題都指出了“自然”這個美學概念在中國古典山水畫中的本體地位。山水畫藝術是以表現人內心世界，表現宇宙萬象為目的的，從魏晉南北朝開始，眾多山水畫家紛紛傾向于“師法自然”，表現自然對象追求至美和至真。

南朝山水畫家宗炳在其著作《山水畫序》中明確提出“澄懷味象”的美學言論，對審美過程中主客體關系進行了規定。“澄懷”是第一位的，審美的主題必須要有一個虛靜的心境，就是老子提出的“滌除”，莊子說的“坐忘”。宗炳提出的“澄懷味象”，開啟了中國古典山水畫美學的理論大門，對后世的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宗炳后期的王微，指出繪畫“本乎形者融靈，而動變者心也。”繪畫是主體的內在情感和客觀的實景的高度統一，是一種心靈的創造性活動。五代后梁畫家荊浩在其著作《筆法記》中，提到了“度物象而取其真”的美學言論。荊浩說“似者得其形，遺其氣，真者氣質俱盛”。“似”者只是單獨表現了客觀的物象，神采是偏弱的，“真”不僅形似，而且還表現了自然物象的生命感—“道”。

唐代的張璪的著名美學言論“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本身就是對老子和莊子的哲學美學，特別是宗炳的“澄懷觀道”的進一步發揮。主題和客體已經相合為一，是對山水畫創作的高度概括。

中國古典山水畫的美學特點就是強調自然和人本體的統一，強調“藝術自然”，強調對自然山水進行全方位的審美觀照。要求作品形神兼備，氣韻全而形似在其間。對中國山水畫家來說，“自然”這個概念不是一個空洞的概念，是與主體相融合的，相互平等。在中國古典山水畫中，把握的自然，就是把握了“道”，把握了“美”和“真”。

3 道家思想對中國山水畫的影響

中國傳統山水畫以用墨為主，水墨成了中國傳統繪畫的代名詞，水墨具有氣韻高青，自然樸素的美感。中國傳統山水畫家對水墨的追求，論畫以水墨為上，這種正是老子對生命本體的真實精神追求。“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在道家哲學來看，一切的具體形態最后都要歸于樸，從這種觀點出發，道家哲學反對五彩繽紛的華麗美感。“五色亂目”，說的都是五色與“道”的樸素的本性相違背，畫家們追求樸素的生命本色，獨尊水墨，合于生命之道。

在中國傳統繪畫中，單純的水墨是無，又是有；是少，又是多，它不代表任何形象，也可以用來表現所有的自然形象，水墨樸素中包含著絢麗，“墨分五彩”，“運墨而五色具”，僅僅運用墨色，輕重、深淺都已具備。水墨不僅能寫出山水的真實情感，更能寫出人之自然本性，此為老子之道的真旨。

中國山水畫的畫面組成，基本上包含兩個內容，有墨處和無墨處。不僅在有墨的地方是畫面，沒有墨的地方也是畫。“畫在有筆墨處，畫之妙境在無筆墨處”。中國畫的畫面的“虛實相生”的個性特點正是老子提出的“虛”“無”的生命之道。任何事務都不能只有“實”而沒有“虛”，不能只有“有”而沒有“無”。正是有了“無”，有了“虛”，生命才具有生機和活力，才能轉化，生生不息。這種畫中的留白正是老子生命之道的虛無和靈氣，是萬物的根本，生生不息的創造力。

在山水畫創作中，主客觀的合一特別的重要，在創作中需要反映出的氣韻和意境，都是人與自然的統一。在繪畫中，具象與抽象，再現和表現都是對立的，藝術的統一不是進行簡單的調和，是進行相互的呼應，使各方面的因素都能得到施展和發揮。道家思想的主題就是有法和無法的相溶化一，處處皆為法，而處處又不是法。這種道家思想影響著畫家創作中的成敗，對今天的藝術創作依然有不可估量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