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觀舞

摘 要：林懷民，云門舞集創辦人、世界編舞大師，享有極高的國際聲譽。他將近四十年對舞蹈的感悟融入《高處眼亮——林懷民舞蹈歲月告別》（以下簡稱《高》）一書告白于天下，文字洗練簡潔，道盡他在不同時期的執迷、探索與啟蒙。為進一步了解林懷民舞蹈創作的動機及研究林懷民先生的創作理念提供了寶貴的文獻資料。本文將結合林懷民先生最新文集《高處眼亮》的文本閱讀和代表作品的分析來發現其作品創作的動機、理念。

關鍵詞：林懷民；文學背景；創作理念

林懷民，云門舞集創辦人和世界編舞大師，創作的作品大大小小共一百六十有余，題材選擇廣泛，內容表現豐富，尤其是代表作《薪傳》、《家族合唱》、《水月》、《行草》、《流浪者之歌》等在世界范圍內多次巡演，享有極高的國際聲譽。

林懷民曾經還是一位天資聰穎的勤奮文人。他，十四歲發表小說，便在文壇一鳴驚人，后就讀于臺灣政治大學新聞，在留美期間，他一面攻讀學位，一面研習現代舞，而后就義無反顧地投入現代舞的世界，成就了一個傳奇的人生與舞團。因此，如果談林懷民的創作背景，他的文化背景，尤其他的文學背景是不能避而不談的。雖然林懷民的著書并不是很多，除了十四歲開始發表小說，二十二歲出版《蟬》等作品外，個人對于舞蹈的見解與感悟，他一直惜墨如金，難得與讀者分享。僅以《云門舞集與我》（2002年）、《跟著郁悶去流浪》（2010年）、《高處眼亮》（2011年）三本“敷衍”期許通過文字了解更多的大陸舞者與讀者。但他的早年文學背景對他的舞蹈創作的影響是決然不可低估的。

（1）書香門第的家庭饋贈了林懷民深厚的文化底蘊和胸懷天下的人文情懷。林懷民出身名門，曾祖父林維朝為1887年（清光緒十三年）秀才，祖父林開泰為留學日本的醫生。父親林金生則為臺灣省首任嘉義縣長，與林懷民的母親都是成長于日據后期的臺灣知識青年，留學日本，學養豐厚、處事嚴謹、待人溫潤，更喜好藝術文化。書香門第的家庭氛圍深深地影響著林懷民的成長。在林懷民的腦海當中，印象最深刻的便是父親“多得像山一樣”的書籍。林懷民兒時就將這些書籍當作‘積木’玩具，搬來搬去，用來搭房子、拆房子。從記事開始，就不分中外古今的將這些書籍“亂看”印入腦海了。母親則常常給年幼的林懷民播放音樂唱片，有時是西方歌劇、交響樂，有時是日本民謠。還要求林懷民每天寫練習書法來磨煉心性。用林懷民自己的話說：“長大后，我才知道，不是每個人的童年都是這樣過的?！钡浇裉?，云門的舞者們還‘深受其害’，要看很多書、寫很多書法。

除了家庭對幼年的林懷民在文化底蘊上的熏陶，林懷民的骨子里還深深地銘刻上了家庭道理觀的印記。他的曾祖父在清末日據的亂世中，指揮家族壯丁在家鄉剿土匪、救人質、討不義、理不平，成為捍衛地方的守護者。1960年新港遭遇大地震，“登云書院”被夷為平地，林維朝就在自己的宅第開辦私塾，教育新港的下一代。擔任新港莊莊長的時候，為教育后代特提一幅“公而忘私”的橫匾，祖祖輩輩繼承下來，至今仍被奉為林家家訓。讀大學時，父親林金生曾經問兒子的夢想是什么，當林懷民說，“想有個汗牛充棟的書房，自己能聽聽音樂，若是再有杯茶喝，就更好了。”的時候，父親厲聲道——丟臉的家伙！你沒顧慮到他人，也不想貢獻一己之力?，F在林懷民回想起來才深刻體悟到，父親無形中灌輸給自己的觀念，早已經成為生命的一部分了。可見，林家世代傳承下來的這種品格操守和浩然正氣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林懷民的性格，以及稍后我們要談到的他的現代舞創作理念。

（2）早年的學習經歷促進了林懷民理性的思辨精神及對姊妹藝術的深刻理解。和諧、富足的家庭環境和良好的文化氛圍，使林懷民擁有了一段美好、歡樂的童年生活，并逐漸成長為一個才思敏捷、聰明可愛的青年。他十四歲就開始撰寫小說并發表，在臺灣文壇儼然成為一顆冉冉新星。正如王德威在《蟬（新版）》序中所寫：他的“文筆流暢，意象精煉，一下筆就有老手氣派?！眱H二十二歲的年紀就顯現出卓越的文字功底，其中的《虹外虹》更可以說是林懷民“心理小說”的實驗。這些都足以證明他才華橫溢、聯想豐富并且有著極具哲理性的思辨精神。除文學造詣較高外，他對很多藝術門類都有涉獵，包括中西方音樂、美術、中國戲曲及各國民間舞蹈等。這種熟練把玩文字的功力和思辨的邏輯在學習其他姊妹藝術的時候，也起了較好的促進作用，從《高》書中就可以看出端倪。例如“雅樂見習記”中，他寫到自己遠赴韓國學習中國宋代傳入的古代舞蹈《春鶯囀》和韓國“僧舞”，后又因“禮失求諸野”地跑了遠路到日本學習了雅樂，頗有心得地寫道：“原來雅樂如此肖似德彪西《牧神午后》或《夜曲》……《長恨歌》和《琵琶行》的世界忽然都到了眼前”。從日本雅樂的曲調由此及彼地聯想到西方管弦樂，又將音樂的感動與中國傳統詩歌的意境巧妙地結合起來，非常難得。通過雅樂的學習，他領悟到“單單形象是不夠的，必須在舞蹈中呈現舞者胸中靜定的涵養”。而這種領悟在若干年后體現在他將“太極導引”引入舞蹈訓練及作品創作中。類似的例子，如學習土風舞、學習昆曲、京劇等等的例子不勝枚舉，在此就不作詳細分析了。

（3）早年的文學創作體驗為舞蹈創作奠定了基礎。毋庸置疑，文學和藝術是相通的，更確切的是說和各個學科的知識甚至于生活中很多的東西都是相通的。文學創作是用文字吶喊出心聲，而舞蹈創作則是用肢體語言詮釋生活。兩者表現手段不同，但是內涵其實都是相同的。在第2點中我們已經提到，林懷民在人文社科領域涉獵的所知所感，都一定程度上反應在他后來的舞蹈創作中。那么早年的文學創作體驗無疑更是他舞蹈創作的上馬石。他小說最初是以敘事性的小說為主，到《虹外虹》時又進行了現代小說的實驗性嘗試。這恰恰與他創作時期的作品特點一定程度上吻合。王德威在《蟬（新版）》中將林懷民這部作品風格比喻成蟬，把后來的文風比喻成蟬蛻，寓意林懷民現在已經出脫了年輕時的稚嫩。這種寓意，想必除了可以理解為文學上的蛻變，同樣可以借指林懷民從文學的“蟬”幻化做一只在舞蹈創作中勇敢破繭、聲音嘹亮的新“蟬”。

綜上，不難看出林懷民四位人文背景對其舞蹈創作有著巨大的影響。林懷民不是單純意義上的舞者，而且真正有內涵的編舞家。他追求的不僅僅是動作、技巧的運用，而是挖掘人類更深層次的心靈世界。他通過舞蹈將他的精神世界、對人生的感悟等外化呈現在舞臺上。因此，他的作品更能夠撼動人心，而不僅僅是停留在表面的技術技巧之上。

參考文獻：

[1] 林懷民.高處亮眼——林懷民舞蹈歲月告白[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2] 林懷民.跟著云門去流浪.七洲八城的歐洲巡演日記[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

[3] 李乃清，林懷民.燦爛的文化輸出[J].南方人物周刊.

[4] 楊孟瑜.飆舞——林懷民與云門傳奇[M].臺灣：天下遠見出版股份有限公司.

作者簡介：肖曉菲（1980—），女，黑龍江哈爾濱人，碩士學位，沈陽音樂學院舞蹈學院助理研究員，主要從事教育科研管理及舞蹈理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