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著名宰相文學家牛僧孺

唐朝中后期，封建統治集團內部發生了一場震驚天下的黨爭事件，這場持續40年、對當時社會政治生活產生了深刻影響的黨爭事件，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唐王朝的衰落。在這場被史學界稱為“牛李黨爭”的政治斗爭中，牛黨領袖就是出身隴右世家的牛僧孺。

牛僧孺，字思黯，安定鶉觚（今甘肅靈臺）人，生于唐代宗大歷十四年（公元779年），卒于唐宣宗大中元年（公元847年），正是唐王朝開始走向衰落的歷史時期。牛僧孺出身門庭顯赫的安定牛氏，出生時家道已經衰落，7歲時成為孤兒，但受家庭影響，他從小勤奮好學，善文長詩，20出頭就受到位高名重的韋執誼、韓愈、柳宗元等人的賞識，26歲時考取進士，走上了仕途。唐憲宗元和三年（公元808年），朝廷開賢良方正科特試，牛僧孺與李宗閔、皇甫湜同為第一。在對策中，血氣方剛、胸懷治國大志的牛僧孺毫無顧忌地指陳時政之失，言辭峻切，觸怒了當時的宰相李吉甫，由此引起了一場制科風波，使得時任考官楊于陵、鄭敬等人因“考非其宜”的罪名被貶謫，牛僧孺也調為伊闕（今河南洛陽縣南）尉。這一事件，也意味著此后40年的“牛李黨爭”的開始。憲宗元和九年，在外滯留6年之久的牛僧孺，由河南尉調回朝廷，先后出任監察御史、考工員外郎、集賢殿學士等。穆宗長慶三年升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出任宰相。敬宗時，晉封為奇章郡公，出任武昌軍節度使，同平章事。文宗大和四年二度出任宰相，后又出任河南節度使、東都留守等職。武宗時，李吉甫之子李德裕為相主政，牛僧孺遭貶謫至循州長史。宣宗繼位后，牛派得勢，牛僧孺被召還為太子少師，不久去世，封贈太尉，歸葬故里，著名文學家杜牧為他撰寫了墓志銘。

在40年的政治生涯中，牛僧孺歷經沉浮，先后侍奉過順、憲、穆、敬、文、武、宣7個皇帝，曾三任節度使，兩任宰相，兩任東都留守，也被數次貶謫，這一切都與勢同水火的 “牛李黨爭”有關。這40年，對牛僧孺來說，陷入黨爭旋渦而不能自拔，是腥風血雨、備受磨難的40年，也是毀譽參半的40年；對朝廷來說，黨爭不休、相互攻訐，弄得朝無寧日，對社會政治生活產生了嚴重的不良影響。

牛僧孺性格“堅僻耿直”，為官干練清廉，不貪私利，在朝糾察不法、不畏權勢，外任致力于吏治整肅，革除苛捐雜稅，在當時卓有政聲。《唐書》記載了這么一件事：士族韓弘入朝為官時，其子曾厚賂宦官朝貴。韓弘父子死后，皇帝派人幫助其幼孫清理財產時，發現宅簿上“具有納賂之所”，至僧孺名下，獨注“某月日，送錢千萬，不納。”穆宗看了這批語大受感動，在議論宰相的時候，“首可僧孺之名”。

牛僧孺既是著名的政治家，也是頗負盛名的文學家，在中國古代文學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他青年時代就頗有文名，一生和著名文學家韓愈、柳宗元、劉禹錫、白居易、杜牧等交往從密，常相唱和，留傳至今的作品有《全唐文》所收文19篇，《全唐詩》所收詩14首，以及給他帶來了極大聲譽也帶來不少麻煩的傳奇小說集《玄怪錄》。《玄怪錄》又稱《幽怪錄》，據《新唐書·藝文志》記載，《玄怪錄》多達10卷，可惜大多散失，成書于宋初的《太平廣記》，僅輯錄了33篇。這些作品，總的來看都具有獵奇追異、宣揚神怪的特點，受六朝志怪小說的影響明顯，其中不少是描寫愛情、鬼怪和為民除害的故事，在當時具有重要的社會現實意義。《玄怪錄》在藝術上很有特色，作品大都構思新穎，想象奇特，生動有趣，讓人過目難忘。如《巴邛人》寫四老翁在桔中象戲決賭，《刁俊朝》寫老獼猴精藏身于巴嫗項癭之中，《曹惠》里木偶成精、言謝眺冥中逸事，《張左》寫人耳中的大千世界，等等，都十分奇特，令人叫絕。而《元無有》《滕庭俊》《來君綽》中精怪吟詩聯句、以詩自喻，《袁洪兒夸郎》里翠鳥化人、眾鬼宴飲吟詠戲謔，《柳歸舜》中鸚鵡談詩論古，《劉諷》里女鬼夜話、歌舞笑謔等，無不充滿情趣，興味盎然，充分顯示了作者的才情藻思和藝術追求。《玄怪錄》在敘事上也很講究技巧，篇幅較短的作品，敘述簡潔扼要，脈絡清晰，想象奇特，風趣幽默；較長的故事像《郭代公》《張左》《袁洪兒夸郎》《岑順》等，敘述婉轉，情節曲折，常常是峰回路轉，奇境迭出，而又張弛有度，故能牢牢地吸引住讀者。

《玄怪錄》在繼承了六朝小說搜奇志怪傳統的基礎上，通過奇特的構思，豐富的想象，細膩的描寫，使故事情節更加生動有趣，人物形象更加鮮明突出。同時，它還在唐代小說中較早地明確張揚故事的虛擬造作性質，開始進行有意識的創作，為小說與雜史的分流、獨立作出了貢獻。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中說：“造傳奇之文，薈萃于一集者，唐代多有，而煊赫者莫如牛僧孺之《玄怪錄》。其文雖與他傳奇文無甚異，而時時示人以出于造作，不求見信；蓋李公佐、李朝威輩，僅在顯揚筆妙，故尚不肯言事狀之虛，至僧儒乃并欲以構想之幻自見，因故示其詭設之跡矣。”精辟地指出了牛僧孺對小說發展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