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解放區作家中,孫犁是一個獨異的存在。當其他作家都將弘揚愛國主義、革命英雄主義和民族精神作為文學創作的圭臬的時候,孫犁卻在他的短篇小說中描寫一個個鮮活的北方農村女性,營造了一個北方女兒國。在他的女兒國里,孫犁以延安主流意識形態將人物分為進步和落后兩大類,讓他們在戰爭年代成長和生活,展現他們各自不同的生命樣態和精神風貌。
【關鍵詞】孫犁 短篇小說 女兒國 女性形象
孫犁以他獨有的個人氣質藝術才華和審美情趣在他的短篇小說中精心地用一支多情的“彩筆”描繪一個個鮮活的北方農村女性,營造一個僅屬于他自己的北方女兒國。他將這個女兒國建在抗日戰爭這一時代大背景下,在他的女兒國里,孫犁以延安主流意識形態將人物分為進步和落后兩大類,讓她們在戰爭年代成長和生活,展現她們各自不同的生命樣態和精神風貌。
一
孫犁在他的文集《自序》中說過這樣的話:“我喜歡寫歡樂的東西。我以為女人比男人更歡樂,而人的悲歡離合,總是與她們有關,所以常常以崇拜的心情寫到她們”他之所以以“崇拜的心情寫她們”,是由于母親和妻子對他深深的影響,此外就是他“卻是相信曹雪芹的話:女孩子們心中,埋藏著人類原始的多種美德!”正是基于這種對女性“美德”的崇拜心理,在他的女兒國中,孫犁不惜用“彩筆”“提純”和“美化”他的人物形象,“熱情地把她們推向陽光照射之下,春風吹拂之中”。縱覽孫犁的女兒國,我將他的女兒國的女性分為三個類型:少女、少婦、老年婦女。
一、少女
少女,可以說是孫犁女兒國中最靚麗最有魅力的角色,她們大都十六七或者十七八歲,正直生命花季,她們“純潔”“優美”“俊俏”“聰明”“溫柔”“伶俐”,充滿著樸素的青春之美和自然之美,充滿著人性的光輝,智慧的靈感,勇敢的精神,善良的品質,美麗的容貌,好像人類的一切美德都在她們身上得以體現。她們的人生悲歡被時代卷入這場關系到全民族命運的抗戰中,可在她們身上我們看不到戰爭帶來的痛苦與憂傷,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她們的生命意義與精神在這個特定環境中的升華。她們的代表有吳召兒(《吳召兒》)、妞兒(《山地回憶》)、秀梅(《光榮》)、如意(《婚姻》)、小梅(《老胡的故事》)、紅棉襖(《女人們·紅棉襖》)、小紅(《采蒲臺》)等
吳召兒在“掃蕩”中被村長派來給我們當向導時,特地穿上一件紅棉襖;在爬山途中,盡管神仙山“黑的怕人,高的怕人,危險的怕人”,她卻“爬得很快,走一截就坐在石頭上望向我們笑,像是在這亂石山上,突然開出一朵紅花,浮起一片彩云來”;當一批敵人包圍了大山,吳召兒為了保護轉移人員,毫不猶豫的迎上去,把棉襖的白里子翻過來,“活像一只逃散的黑頭的小白山羊”“登在亂石尖上跳躍著前進。那翻在里面的紅棉襖還不斷被風吹著,想從她身上撒出的一朵朵的火花,落在她的身后。”其勇敢和敢于承擔責任的品質在此顯露無遺。
秀梅愛憎分明,大膽潑辣。她鼓動原生一起繳了一個逃兵的搶,并勸說原生去參加了解放軍。當原生媳婦兒小五為此鬧離婚時,秀梅義正詞嚴地指出:“當兵是為了國家的事,是光榮的。”小五走后,秀梅“常常到原生家里,幫著做活,看看水甕里沒水,就去挑了來。”這一照顧就是整整十年,一直到原生立功歸來。
二、少婦
“那些青年少女,我已經屢次聲言,她們在抗日戰爭年代,所表現的識大體、樂觀主義以及獻身精神,是我衷心敬佩到五體投地的程度。”多以少婦成了孫犁女兒國中又一類重要人物,因為他認為這些少婦內心的柔情,性格上的剛毅,值得做節細心的表現出來。她們中的代表是水生嫂(《荷花淀》)、李小翠(《女人們·子弟兵之家》)等。
水生嫂秀慧賢淑,深明大義,當水生告訴她他第一個報名參了軍,她雖有嗔怪,但最后還是說“你干的光榮事情,我不攔你”,毅然把水生送上了前線,自己承擔起照顧家庭的“千斤擔子”,還擔任婦女抗日游擊小組長,帶領婦女們配合子弟兵作戰,出入在那蘆葦蕩里。
三、老年婦女
老年婦女在孫犁的女兒國中出現不多,但就僅存的幾個人物,她們那種慈祥的面容、善良的心地和寬厚的同情心還是會讓人銘記于心的。如禿大娘(《麥收》),兩個兒子參加了八路軍,孫女二梅又是青婦部長,她自己呢,總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為抗日做工作,在破路保護麥收的過程中給大太陽下破路的鄉親們送水解渴。再如趙老金的老伴兒(《碑》),她心腸好,富有同情心,好撮合那女的婚事;記性好,只要在她家住過的八路軍戰士和工作人員,她都能叫上名字,并記住他們的聲音,而且時常惦記著他們的安危。在這樣深明大義的老母親,老奶奶們的慈潤、撫養和影響下,孫犁女兒國的少女和少婦們才一個個成長為那么美麗、那么善良、那么樂觀、那么堅強、那么富有關愛和獻身精神。
二
孫犁曾對《文藝報》的記者說:“文學的職責是反映現實,主要是反映現實中真的美德善的,古今中外的文學作品,都是這樣。”他自己的作品也總是寫那些善良的真實的美好的東西,“我想寫的,只是那些我認為可愛的人,而這種人,在現實生活中,占大多數。”對于邪惡的東西,他不愿意寫,不過不愿意寫,并不等于純粹不寫,作為一個正直的有良知的作家,孫犁在他的女兒國里還是給我們安置了幾個落后的甚至反動的女性。
比如《戰士》中展柜老婆,“個子矮,衣服上涂著油垢和小孩尿”,邋遢,令人作嘔;“多話,有些潑”“不是一個十分妥當的人”,經常“抱怨打仗受傷的男人”,認為他拖累了自己和孩子,對丈夫所做的事情一點都不理解,心境狹窄到自我利益的積極追求上。
《鐘》中的老尼姑,瞎一只眼睛,很潑辣狠毒,用杖棍狠打有孕在身的慧秀,使她早產,之后,又將孩子扔出墻外摔死。
縱觀這些女性,我們會發現她們相對于那些進步女性,一個個外表丑陋,品質惡劣,思想落后或者反動,缺少女性應該有的善良和溫柔,集中體現了人性的丑惡,傾注了孫犁對她們的厭惡和鄙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