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的慢工細活與出版的厚積薄發

請不要誤解，所說匠人毫無貶低之意，恰恰相反，每每在古建筑前見到那些精美絕倫的建筑，屹立百年甚或千年而依然完好，或是見到明清時期的家具那種精致與溫潤，都會對建造者或制作者肅然起敬，不管他們是大師還是小工，都一樣令人敬仰，因為他們留下了傳世之作。或是建筑，或是家具，或是壁畫，或是小小的把玩，無不透著匠人的心血與智慧，耐心與淡泊。有人說，時代不同了，人們不可能像古人那樣一生只專注于干一件事或一種事，現代人的節奏，所承受的壓力也與古人大不相同，這是毫無疑問的，但對建筑、家具等質量優劣的判斷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差異，首先應該堅固耐用，其次要舒適好用，再次要美觀大方。按理說現代不管是科技手段還是人的文化水平都遠好于過去，那為什么古代很多建筑還能屹立到現在，幾百年的家具完好無損并不鮮見，而現代的建筑難于長久，家具更是容易損壞？原因肯定是多方面的，但不難發現，不管是建筑還是家具，現代人做得都快，講的是效率是速度，進而要的是效益是業績，既然是這樣，關注點就在當下，就在眼前了。趙州橋建造過程多久我不知道，但一定比四川的彩虹橋建得時間長；趙州橋的建造者們一定比建綦江彩虹橋的人干得要認真仔細，因此，1400多年的趙州橋還在，而建了幾年的綦江彩虹橋不見了。

再看看科隆大教堂的建造過程與影響，可以引起我們更多的思索，甚至產生深刻的反思。科隆大教堂始建于1248年，完成于1880年，歷時600余年，可以想見，很多的在建者沒有看到大教堂的完整模樣，也沒有在教堂里聆聽過“上帝”的聲音與教誨，能做的就是建造的份兒，盡職盡責的過程。去過科隆大教堂的人，都會為他的氣勢恢宏所震撼，拿現代科技來衡量都是不可思議的，幾百年前時斷時續建造的建筑，難以想象是怎樣完成的。但他就在那里，成了人類最偉大的遺產之一。從趙州橋與科隆大教堂的身上至少可以得出這樣幾條啟示：一是科技手段不是成就奇跡的唯一因素，有時甚至不是主要因素。二是認真與一絲不茍才是最扎實可靠的質量保證。通過投機取巧，或是趕工程的方式不可能建造出真正的優質工程，即使暫時過關了，也會得到時間的懲罰，這在工程界已屢見不鮮。三是慢工出細活。老子說：“天下難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細。”心浮氣躁，好高騖遠決建造不出百年工程。工程界是這樣，出版界也是這樣。

看了《北京晚報》的一段快評，《缺少耐心怎么能講好故事》，很受啟發。大致意思是說，中外動畫界在電影創作上的差異很大，從而導致在票房上的巨大差異。美國的動畫電影《瘋狂原始人》在中國獲巨大成功，不僅獲得觀眾五顆星的好評，還取得了過億元的票房收入，快評人認為是編劇故事講得好。潛心、用心和專心是講好故事的前提，有時甚至到了癡迷的程度，就像杜甫說的要想在詩詞創作上出類拔萃，就得“為人性僻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再看看我們自己的情況，盡管有很多好的動畫題材，可多數人視而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拙劣的跟風與抄襲。夢工廠的CEO杰弗瑞·卡森伯格一語中的：“中國在動畫創作上太急功近利了，缺少耐心，一天就要看到效果。”可見我們搞出版，不管是動畫還是別的出版，都存在心浮氣躁，過于看重眼前利益，而忽視長遠發展的致命弊端，長此以往，則與國家倡導的文化繁榮發展的總體目HxFv6Sl14jrT7IT2jmVHzN/Ogki9zvdAjjusdbxmf78=標會背道而馳。因此，要真正讓出版走向繁榮，必先走向正規，而要走向正規，必須改變現有對待出版的態度與運作方式，當然還有出版理念、管理水平以及評價考核體系。有很多形式的調查顯示，我國出版業近30年發展迅速，在出版品種、業務的覆蓋面上都有巨大的增長與提升，表現在讀者購書更加方便與快捷，基本涉獵所有領域與專業，但是，從質量方面講，讀者又覺得與期望相距甚遠，好書少，精品難求，形成了滿眼盡書，無書可買的尷尬局面，這是出版者的尷尬。那為何會形成這樣的局面呢？應該是出版者的態度出了問題，心態不穩了，急功近利了，沒有了匠人的淡定與專注，責任與榮譽，多了商人對利益的過分追逐，其結果往往是產品越出越多，越出越快，能沉淀下來的精品越來越少，以至于很多產品出來之后即成為無法出庫的積壓品，這樣的情況成了出版界的一大頑疾，再不認真對待，思量變革，恐怕積重難返，喪失真正的繁榮發展良機。

有人給出版開出了藥方，不用高深的理論，也無須繁瑣的方法，就是一個字：慢。慢，不是消極應對，而是厚積薄發。首先，慢下來可以潛心研究，研究行業的規律，研究讀者的需求，研究競爭者的狀況以及自己的比較優勢。選準自己的發展方向與戰略布局。其次，慢下來會把該干的事做細做好，選題也好，加工也罷，都離不開時間的打磨，進入制作環節，更離不開制作者的精益求精，若不給足時間，一味要求快速，一則容易出錯，二則出不了精品，甚至會產出殘次品。想想趙州橋與彩虹橋，就知道該做何選擇了。再次，慢，可以給我們提供更多的學習與思考時間，厚積薄發，以提升我們的綜合素質，提高我們的業務技能，從而更好地為出版服務，為讀者服務。

（作者系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副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