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劉志軍主政鐵道部長達8年的時間里,他漸漸把鐵道部經營成一個獨立王國。他在這個獨立王國里有著絕對的權威,水潑不進,針插不進。
現年60歲的劉志軍,出生于湖北武漢附近的鄂州市。小時候,劉志軍家里很窮,初中一畢業,父親就求人托臉地把他送到鐵路修護隊去修鐵路。那時候還是計劃經濟,一無背景二無文憑又是農村戶口的劉志軍只能從最底層的計劃外臨時工干起。
不得不承認,毫無背景,卻一直走到了鐵路系統權力最頂層的劉志軍是個響當當的人物。但圍繞他的非議也從沒停止過。有人被他瘋狂的干勁所折服,因為他可以在飛馳的動車組駕駛室里連續站上十幾個小時;有人對他大跨越謀求大發展的闖勁贊不絕口,因為他在困境中帶領中國鐵路走向了世界水平;也有人罵他剛愎霸道,專斷獨行,因為他從來聽不進別人的意見,凡事說一不二。
劉志軍因此在眾人眼中獲得了幾個褒貶不一的諢號,有人戲稱其為“劉跨越”,有人喊他“劉瘋子”,更有人稱其為“高鐵之父”。
人情味足,不得罪人
盡管有非議,但并沒有影響劉志軍仕途的節節攀升。這得益于劉志軍的為官之道,他一方面能出成績,鞏固部門利益,一方面又特別善于經營人際關系,能左右逢源。在上級面前,劉志軍的乖巧是出了名的,周到細致,體貼入微。“中央領導坐火車,劉一定全程陪同;地方大員來京開‘兩會’,劉大多親自接站。”鐵道部內部人士介紹說。
與同僚相處,劉志軍顯得人情味很足,處事圓滑老辣,不得罪人。
劉志軍深諳人情世故還表現在他是鄉情極為濃重的一個人。在他主政期間,武漢局從鄭州局中獨立出來,并迅速壯大而成華中第一路局,而武漢也躋身成為北上廣之后的鐵路第四大樞紐城市。
而他的老家華容鎮,面積只有81平方公里,人口不過6.35萬人,平時坐車的人寥寥無幾。但就是這樣一個小鎮,卻有著一個規格極高的火車站,不僅建設規模宏大,設施先進,而且停靠的列車也特別多,不僅僅是普通列車,光T、K開頭的特快火車停靠的數量就達23列之多,基本上凡是經過這個線路的火車過站必停,被稱為中國僅有的鎮級火車站。
劉志軍落馬的消息傳到他家鄉,鄂州市華容區牌坊村劉志軍的家鄉父老震驚之余頗為傷感與惋惜。談起劉志軍,老人們似乎有說不盡的夸贊:“這個孩子很孝順,平日忙,還經常給長輩打電話,關心母親。”對于劉志軍父親去世他未回家奔喪一事,老鄉也替他打圓場:“他抽不出時間,孩子小時候很可憐,我是看著他長大的,人品沒得說。”
真改革還是假公濟私
一邊是對老家湖北的鄉情濃郁,一邊卻是對鄭州鐵路局的無情拆分。劉志軍的這一殺手锏曾被很多人懷疑為公報私仇,是對當年擔任鄭州鐵路分局副局長時曾遭受排擠打壓的無情報復。
《方圓》記者查《河南年鑒》2006卷可見如下記載:2005年是鄭州鐵路局發生重大變革的一年。3月18日,鐵道部實施鐵路局直管站段的戰略性改變。鄭州鐵路局由原來的鄭州、武漢、西安等6個分局縮小為鄭州、洛陽2個分局,職工由原來的33萬人,縮減為13萬人,鄭州鐵路局從營業里程7405.9公里壓縮至2411.6公里,是全國鐵路體制改革動作最大的鐵路局。
“由于劉志軍的‘特殊照顧’,鄭州鐵路局從超級鐵路局變成一個小局。2006年,北京西——拉薩的T27/8次列車是青藏鐵路首趟進藏且唯一經過鄭州的列車,但這趟列車沿途在石家莊、西安、蘭州、西寧、格爾木、那曲6個站辦理客運業務,途徑省會城市唯獨鄭州不停靠,要知道鄭州火車站可是特等站,以往經過鄭州的所有列車必然在此停靠。” 時隔八年,鄭州鐵路局的一名老職工一提及此事,還憤懣難平。
“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刻意報復鄭州鐵路局。拆分了鄭州鐵路局他劉志軍是如愿以償出了惡氣了。他想沒想過,我們十幾萬職工的命運也因此改變。”另一名老職工說。
不管是真改革還是有假公濟私的嫌疑,但這一招確實起到了殺雞儆猴、敲山震虎的作用。
劉志軍的“獨立王國”
在劉志軍主政鐵道部長達8年的時間里,他漸漸把鐵道部經營成一個獨立王國。他在這個獨立王國里有著絕對的權威,水潑不進,針插不進。
各地方鐵路局都紛紛向劉志軍表忠心。而他們慣用的方式無非就是送錢和送物。在已經查實的劉志軍受賄6460萬元贓款中,有1482萬是各地分局的頭頭腦腦送的。
“我并不是個貪婪的人,有些錢我并不想要,但沒有辦法,他們一次次地送,如果不收就認為我不信任他們,有人為了給我送禮竟在我家門口等了五天五夜。”劉志軍被刑拘以后曾親口對辦案人員說。
除了現金,劉志軍還先后收到他人所送字畫、金銀制品、玉石、手表、冬蟲夏草等貴重物品195件,名酒40箱,經鑒定價值1334萬元。
事實上,劉志軍的政治生涯在此之前并非沒有遭遇過重大危機。2006年,劉志軍同父異母的胞弟、原武漢鐵路分局副局長劉志祥因涉嫌故意傷害、貪污、受賄、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被判死緩。當時已經有種種線索指向劉志軍,但劉志軍最終有驚無險,在一片質疑聲中依然穩坐鐵道部的第一把交椅。劉志祥被判死緩后,沒有幾年迅速從死緩改為無期,再從無期改為有期。今年春節期間,劉志祥還在武漢某醫院保外就醫。2月12日,劉志軍案發后,有關部門立即對劉志祥重新收監。
2008年4月28日膠濟鐵路淄博段發生兩列火車相撞事故,造成72人死亡,416人受傷。如此重大事件震驚一時,但很多人沒有想到難辭其咎的劉志軍仍涉險過關。事故發生一年后,國務院作出行政問責,因為對該事故負有重大領導責任,劉志軍被給予行政記過處分,處分期限為12個月。
從這些危機中一一挺過來的劉志軍也獲得了“政壇不倒翁”的名號,大風大浪并沒有傾覆他,他卻出乎意料地倒在受賄腐敗的“蟻穴”上面。
2012年7月10日上午11時,五輛車魚貫駛出北京市平谷區谷泉會議中心的大門。前后兩輛車上坐著荷槍實彈的押解人員,他們是北京藍劍突擊隊的特警。他們此次負責押送的是原鐵道部長劉志軍,目的地是五十公里以外的秦城監獄。
一個小時以后,車隊停在秦城監獄門口。劉志軍從中間的一輛小車里走出來,他明顯的變化是頭發比以前短了,但人似乎顯得比以前更精神,臉上再也沒有了以往的霸氣,取而代之的是略顯夸張的謙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