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者”沙皇之死

【√】亞歷山大二世，為祖國帶來法律典章和自由氣息的開明沙皇，卻與廢除黑人奴隸制的林肯總統一樣，死于非命

1861年1月， 亞歷山大二世登基繼位。加冕時，圣安德魯勛位上粗鏈子滑落到地上——這是不祥之兆，沒有人比他更知曉國事艱巨，克里木戰爭慘敗，父親服毒自殺。農奴起義此起彼伏，帝國四面楚歌。

新沙皇下定決心，與舊傳統分道揚鑣，自由將主導未來。1861年3月5日，亞歷山大二世宣布解放所有農奴。農奴獲得平等的政治權利，成為自由人，自由遷徙。廢除農奴制，是俄羅斯千年歷史的里程碑和分水嶺，纏繞在2000萬俄國同胞身上的鎖鏈不復存在。

1864年11月，司法改革啟動，推行陪審團制度，案件開庭審理，被告有權雇傭律師。法官獨立不受干涉，取消貴族訴訟特權。廢除死刑，令世人刮目相看。

歡欣鼓舞的托爾斯泰，從喜獲自由的農民瞳孔中看到希望，沙皇的改革運動，會在這種希望上開花結果嗎？

“每個人似乎都在期待什么？憂懼著什么？”dhVZiWBQ/M9PAYIop/pjxw==千年遺留的殘風敗俗，不可能僅通過一項法案，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出身名門的激進主義者，信條是烏托邦和暴力革命。陀思妥耶夫斯基彌留之際，不忘為《卡拉馬佐夫兄弟》補寫一個結局：“我要說服阿廖沙走出他在修道院的神圣修養所，教他加入虛無主義團體。純潔善良的阿廖沙將取沙皇首級！”

地下革命組織人民意志黨，開展恐怖主義活動，試圖刺殺沙皇，徹底改變俄羅斯。他們散發傳單，“俄國正進入歷史上的革命階段”，一場“革命，血腥而殘酷的革命”即將到來，“粉碎沙皇政權，我們沖入冬宮，把盤踞在那里的人掃地出門。”

1881年3月1日，正當沙皇準備簽署法令，改組國家委員會，啟動俄羅斯君主立憲政改進程，但在這一天再次遇刺。炸彈炸傷了衛兵車夫，他不顧左右勸阻，執意下車查看衛兵傷勢，“感謝上帝，我沒受傷！可是……”沙皇說道。

“不要這么早感謝上帝。”第二枚炸彈在他腳下爆炸，沙皇雙腿被炸斷，“死也要死在家里”，他喃喃自語。“冷。”不到一個小時，幾千名跪在宮外祈禱的國人聽到噩耗，沙皇死了，托爾斯泰痛心疾首。

警察火速逮捕行刺者，六名被告受審，包括前圣彼得堡總督的女兒。十名法官參與審判，政府規定媒體報道需經過檢察官審查同意。

法庭上，咬文嚼字的“炸彈專家”基巴斯耶夫，辯解只有沙皇的馬車才會受到嚴重的傷害。大部分律師都是法庭指定的，形同虛設，只有律師杰拉德真正進行了辯護，采取恐怖手段是在和平變革方式變得不可能之后。基巴斯耶夫因借出禁書，丟了工作，未經審判服刑三年。

被告安德烈從證人的證詞中，發現謊言，他嘲笑檢察官做戲一樣的發言，將每一個問題都轉變為對他事業的捍衛。問到他的宗教信仰時，他侃侃而談：“我認為，對于一個基督徒而言，代表那些弱勢的、受壓迫的人進行斗爭，在必要的情況下，為他們受苦，是自己的責任。這就是我的信仰。”

檢察官懇請法官，破例判處被告死刑，以儆效尤。六名被告全部判處極刑。兩位被告上訴，亞歷山大三世立馬駁回，此前他向法官施壓，決不輕饒。4月2日，五位革命者走上絞刑臺。懷孕的海夫曼，減為終生苦役。

《亞歷山大二世：最后一位偉大的沙皇》一書中，拉津斯基把人民意志黨看成是“世界上最早的恐怖組織之一”，暗殺活動事實上破壞了俄國的民主化進程。

亞歷山大二世，砸碎了綁在千千萬萬的俄羅斯農奴身上的鎖鏈，為祖國帶來法律典章和自由氣息的開明沙皇，卻與廢除黑人奴隸制的林肯總統一樣，死于非命。是耶非耶，留待后人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