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記

搬家那天很熱，想起上次搬家，我懷孕不到兩個月，是在春天，天氣稍微柔和一點。現在，孩子一歲半多了。

5年多來搬過好幾次，用的同一家搬家公司，同樣幾個師傅。長相像桃谷六仙，各有特色，幾年不見也能認出來。

L師傅明顯是小組長式的人物，負責統籌規劃，干活不惜力也有技巧。領袖總是有種獨特氣質，他臉上一派坦然，全然沒其他幾人那種畏縮和悲戚、抱怨。

第一次搬家，雜物多經驗又不足，打包得不好。我把鍋碗瓢盆往車上放，L師傅笑笑，帶著川音說：你不用……說半截，便止住了。我不知他是嫌我擱得不好，還是覺得不需我動手。L師傅有點不好意思：附近有公共廁所嗎？我詫異地說，家里有啊。他又問：可以用嗎？不太好吧。

上樓時，總趁我不在到我家“借”東西的鄰居大媽提醒我：留心著點兒。說著，還朝師傅們努努嘴。我沒理她，她一會兒又推門進來：中水的錢上個月每家分攤7塊5，雖然現在離上次交只有半個月，但……你們給8塊吧。不理她，給了另一個屋的大姐10塊錢，讓轉交。

那次是4年前，3人6點半來，忙活到9點，費用兩百多。扣去給公司的費用、油錢，個人掙不了多少吧，真是辛苦錢。

這回再見到L師傅，他的表情更加自如。他們中午才到，他先坐在樓下花壇邊上吃盒飯，打開了一聽可樂，笑笑說：不吃飯沒勁兒啊。他說來北京七八年了，一直干這行。他話不多，我問一句，才答一句。這些年他不斷給別人搬家，自己住在哪里呢，生活有什么新變化？一個堅持了這些年的工作，應該還是滿意的吧？

他的工作細節無可挑剔。有次單位搬倉庫，也找他們公司，有個人碼的箱子東倒西歪，很快就斜著倒下來。過幾天碰見L師傅，叫他去倉庫看：這是你們的人上次干的活兒。L師傅大為光火：一定是那個誰誰弄的！他重新碼好，還用腳踹幾下：你看，這回怎么都倒不了吧。也沒再收錢。

搬家那天很熱，坐著不動都汗流浹背，師傅們從沒電梯的五樓下來，都蔫蔫的。附近也沒賣水的。到了新家，趕緊去樓下超市買了水。師傅們顧不上喝，而且竟有些不好意思，只忙著七手八腳把東西運進電梯，個個精神振奮了起來。搬好后，L師傅堅持要我去樓下看看，是否落下物品，彼此也好安心——除了那些我們不要了的。

后來，我們自己整理東西的時候發現，那個電水壺怎么還在，不是說送給他們了嗎？怎么沒拿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