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傍晚時分,日惹剛下過一場雨,空氣濕潤得帶點木瓜味。
馬爾巴羅公爵大街上依然人山人海,貓在其中悠然穿梭。賣蛇皮果的小販在沉思,街頭大提琴師即興彈奏一首小夜曲,任由你把幾枚硬幣扔進敞開的琴盒。路邊是一家接一家、綿延幾公里的露天餐廳,人們席地而坐,分享沙爹肉串和印尼炒飯,啜飲扎啤杯里加滿冰塊的紅茶。這似乎是中爪哇地區最流行的用餐方式——露天、席地、手抓。一種隨意的氣氛蔓延在城市街頭。
在我看來,旅途中最愉快的事莫過于在一個全然自足又壁壘森嚴、態度輕松又個性鮮明的地方停靠片刻。日惹或許就是這樣一個地方。這里的爪哇語最地道,文化傳統最明顯,老規矩數不勝數。它完全獨立,甚至擁有自己的海關,王室仍然住在皇宮的最深處,由穿著傳統服飾的老家臣服侍。它是蘇丹統治的特區——或許也是爪哇最后一個城邦。
我參觀了蘇丹的皇宮。這個獨特的區域猶如一座帶有城墻的城市,里面生活著約兩萬五千人,有自己的市場、商店、蠟染及銀器作坊、學校和清真寺。大約有一千名當地居民被蘇丹雇傭。皇宮分前后院,前院是舊時蘇丹上朝處,有殿閣和庭院,后院是嬪妃的住所。后院的大門旁立有兩尊石雕,右邊是凌多羅波羅,代表善良,左邊是波羅古哥多,代表邪惡。
大殿內,加麥蘭編鐘樂隊正在彈奏“叮叮咚咚”的古樂。中國涼亭里,宮廷詩人依然日復一日地唱誦史詩。那本書是如此厚重,以至必須放在一張茶幾一樣的小桌子上。年邁的詩人盤腿坐在桌前,打開臺燈,偌大的涼亭里只有他孤單的身影。他開始唱誦,聲音抑揚頓挫,歌頌著王室和神明。他完全無視那些窺探、凝視,甚至快要趴在地上按快門的游客,他的注意力從不移開,臉上有一種高貴的漠然。
我在皇宮里隨意步行,看到腰間別著格利斯短劍的侍衛,身著傳統的“巴迪克”蠟染服,裹著紗籠。他們如今都垂垂老矣,盤腿坐在走廊前的蒲團上,有的發呆,有的閉目養神,像村委會門口曬太陽的老人。我望著他們,想象他們在皇宮里的漫長生活。這個國家的思考方式或許正被現代化的浪潮不停席卷著,可在這里,在這些老侍衛身上,我看到一種恒常之物,而這正是日惹最打動人心的地方。
這座宮殿由哈孟古·布沃諾(意為宇宙位于我膝上)一世修造,現在住在里面的是哈孟古·布沃諾十世。惟一讓人迷惑的,只有掛在走廊前的木牌,上面用英語寫著:禁止與侍衛合影……
此時,我看到4名宮女托著銀盤進入后廚。這是國王的午餐,依然按照古老的傳統,由試菜師試過,驗證無毒后,才能呈進。侍女們大概五十歲開外,穿著樸素,長相也很難稱得上端莊,不過這不是拍攝電視劇的外景,而是貨真價實的現實。雖然每月只從蘇丹那里領到微薄的津貼,但她們認為,到宮里服務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譽。一些當地農民在農閑時常來宮里謀差,還有很多人自愿來宮里服務。在日惹人眼中,只要能在皇宮里干活,哪怕是臨時工,也是體面的事。
當然,不是誰都能對此感同身受。一群馬來西亞來的華人就表現得不屑一顧,認為那不過是封建勢力復辟。連國王最喜歡的斑鳩鳥也令他們避之不及——“那聲音可不吉利!”
日惹
印度尼西亞爪哇中南部特區,是印尼工業較發達的地區之一,也是爪哇文化藝術的發源地。有世界聞名的藝術建筑——婆羅浮屠,也有被稱為“大城”的古城遺址。
就餐:Warung Opera 歌劇飯店,占據著一座柚木建造的爪哇傳統住宅,頗具文化氣息,也是品嘗印尼家常菜的好地方。
地址:Jl Parangtritis,Yogyakarta
日惹堪稱購物者的天堂,有各種手工藝品和古董。長長的Jl Malioboro路邊遍布紀念品商店和貨攤,出售皮革制品、蠟染、哇揚木偶戲木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