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何以飛翔

某些被吐槽的影片肆虐院線之際，6月8日上映的臺灣電影《逆光飛翔》，口碑極好，卻幾乎不見排片蹤影，票房慘淡。有些人站出來鳴不平，加油打氣，甚至揚言不好看包退票。但問題在于，這樣的同情策略并不奏效。遠至《鋼的琴》，近到《萬箭穿心》，無論口碑效應還是良心推薦，統統不起作用，“小片必須死”成了某種殘酷定律。或許，在這樣一個娛樂至死的年代，許多觀眾更喜歡跟爛片共舞，審丑消氣，大扣帽子，消費話題。

這些年，臺灣電影很爭氣。從新世紀初的谷底爬出來，新導演輩出，新作品不斷。然而，有件事情臺灣人始終搞不清楚：為何臺灣電影在大陸不好賣？《賽德克·巴萊》折戟，《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平淡。大場面不行，小情調也不通，可大陸電影卻接連刷新票房紀錄，簡直匪夷所思。

他們首先想到了，也許因為兩個市場完全不同，電影片名不夠亮，于是有了《大野狼和小綿羊的愛情》（臺灣原名為《南方小羊牧場》）、《駭戰》（臺灣原名為《木偶人：BBS鄉民的正義》）等。很不幸，這些電影同樣成了炮灰。再然后，輪到了這部純血統的《逆光飛翔》，銀都加澤東，文藝風大作。這部電影有脫自巖井俊二的逆光，有標準小清新的大光圈，有混血美女也有音樂舞蹈，但這樣的電影，它在大陸還是沒得賣。

一般說來，臺灣電影在過審階段就要耗去寶貴時間，上檔日期無法確定，這也影響了跟進的宣傳營銷工作，同時，音像制品的發行又是不等人的。這就造成了《逆光飛翔》上映之際，網上下載先一步出現。不幸在于，除了看明星，內地觀眾更相信進電影院是看動作、特效和大場面。這老三樣，《逆光飛翔》一個都沒有。試想，以這樣的登陸節奏和電影賣相，《逆光飛翔》有好票房才是逆天了。不看連九把刀都要接受大陸喑啞的結果，《逆光飛翔》何以能夠幸免？

《逆光飛翔》延續了臺灣青春片的整體風格，清新靚麗的人物，娓娓道來的故事。黃裕翔是個真實存在的人物，導演張榮吉拍過短片《天黑》，講的也是他的人生故事，普通小人物的設定，電影路子大抵相似。影片并沒有把篇幅完全落在盲人身上，從而變成一部苦情戲。電影要表現的是盲人和正常人的心靈映照，相互鼓勵、扶持。

如果非要說有什么缺點的話，那就是《逆光飛翔》太正太乖了。它就像個三好學生，你找不到它的缺點。家庭不棄，好朋友不離，黃裕翔自己又積極向上。而如今這個世道，不僅在大陸，連在臺灣也是，大家其實更愛壞孩子。更何況，由于體制不同，兩地觀眾對青春的理解有很大不同，對挫折和困境的理解更是相去甚遠，因而，《逆光飛翔》遭遇水土不服，那也是可以想象的事。

這幾年來，臺灣青春片嘗試擺脫世紀初的浮躁，譬如千篇一律的同志情愫和狗血愛情，融入更多的喜劇和幽默元素。有朋友更是戲稱，《逆光飛翔》和《聽說》、《練習曲》構成了“殘障三部曲”。基本上，看過這三部電影，你就了解了這些年的臺灣電影——而且它們都是帶有勵志色彩的青春片，是這一類型的佼佼者。

在電影之外，《逆光飛翔》令我想到更多。這是一部新人導演作品，也有張榕容這樣的可塑之才。你可以說這樣的題材故事沒有挑戰，然而，一個電影導演能忠于自我，這也是很大的優點。反觀大陸，很多人還沒拍片就想著迎合觀眾，利益熏心。即便迫于資本的運作規律，臺灣電影的未來出路也是合拍片，然而，本土的臺灣電影還應該繼續拍下去，保持文化例外的自我姿態。對《逆光飛翔》這樣的片子，就像電影里的故事，它的對手不是大片不是別人，而是自己能否堅持住。實際上，如果總結經驗教訓，大陸市場的消化能力遠比想象的大，未來的《逆光飛翔》也許會收獲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