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主義的外部生態

反對形式主義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不知從何時起，形式主義逐漸盛行于黨內生活和社會生活，而且愈演愈烈。文山會海，套話連篇；迎來送往，推杯換盞；開工要剪彩，事事搞儀式；調查研究走過場；搞虛假政績“形象工程”，等等。諸如此類，不一而足。形式主義尤其已經滲透到政治生活的各個角落，成為必須遵守的“潛規則”。在現實中，誰若不遵守這些“潛規則”“一定不會有好果子吃”；而那些熱衷搞形式主義的人卻官運亨通、飛黃騰達。搞形式主義的人常常將搞形式主義美其名曰“講程序”。毫無疑義，任何工作都需要一定的程序來為工作的有序進行提供必要保障。但是，形式主義絕不是正常的工作程序，而是禍國殃民的“程序”，是脫離群眾的“程序”。它是官僚主義的基礎，影響了黨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敗壞了黨的形象。

然而，反對形式主義確實不是一件輕而易舉、一蹴而就的事情。習近平同志早在分管黨建工作的時候，就多次在講話中呼吁要反對形式主義，在全黨形成說真話、干實事的風氣。十八大之后，新一屆中央領導集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制定了轉變工作作風的八項規定。這次在全黨范圍開展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的重點也是整頓作風。

黨中央把反對形式主義放在解決“四風”之首，是因為，形式主義是官僚主義的基礎，搞形式主義的人必然搞官僚主義。形式主義和官僚主義加在一起，享樂主義和奢靡之風就不可避免。但是必須看到，反對形式主義絕不是輕而易舉的事，由于形式主義的頑固性、持久性，它不可能在短期內退出人們的頭腦。君不見，甚至就在這次轟轟烈烈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中，有些部門和地區也開始出現形式主義走過場的傾向，如果處理不好，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難免流于形式。用形式主義來反對形式主義，豈不令人啼笑皆非？

形式主義有著深厚的歷史和現實土壤

反對形式主義為什么如此艱難？因為形式主義有著深厚的思想土壤、歷史根源和現實基礎。

從思想根源上看，形式主義與形而上學密不可分。從哲學意義上說，內容和形式是一個事物的兩個方面。內容是主要的、是本體；而形式則是次要的、是載體。唯物辯證法強調內容和形式的統一，二者不可以割裂開來。形式主義將形式的作用推到了極端，將兩者關系本末倒置，這就犯了形而上學的毛病。為什么會這樣？因為在現實生活中知易行難。辯證法倡導人們在觀察問題、認識問題和處理問題時應該全面、系統，這個道理大家都懂，但是，一到具體生活實踐中，卻總是習慣于傾向形而上學。因為搞形而上學輕松容易，堅持唯物辯證法卻十分艱難。這就為形式主義奠定了思想基礎。

從歷史根源上看，形式主義在中國恐怕也是有著悠久的歷史。中國上下五千年積淀的傳統文化內涵豐富，博大精深。盡管儒釋道在長達兩、三千年之久的傳統社會各領風騷、有分有合，但占據主導地位和產生重大影響仍然是儒家思想。儒家思想中既有人類文明的精華，自然也有糟粕。其中專制主義和宗法思想，千百年來無孔不久地滲透了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現代形式主義的歷史根源可以追溯到孔夫子的“禮”，“克己復禮”是孔子畢生的思想主張和政治主張之一，“禮”也是封建主義統治的形式。在孔夫子看來，“禮”是至關重要的，“禮崩”則“樂壞”，所以，他要求人們一定要做到“非禮勿聽、非禮勿視、非禮勿動”。這可以說是現代形式主義的歷史淵源。這種封建主義的“禮教”對中國人影響極大，支配著一代又一代人們的思想。新中國建立之后，盡管我們黨領導中國人民不斷開展肅清封建主義的思想斗爭，但是由于封建主義思想的頑固性和延續性，使得它即使在喪失了自身存在的基礎以后仍能茍延殘喘一個相當長的歷史時期，影響和毒害社會生活，包括黨內生活。

從現實基礎上看，形式主義也有政治體制上的土壤。我國的社會主義根本政治制度、基本政治制度是體現人民在政治上當家作主、維護最廣大人民群眾根本利益的，這些制度與形式主義是格格不入的，因為形式主義不符合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但民主制度始終需要依靠一整套運行機制和操作程序即政治體制作為保障。政治體制是政治制度的具體表現方式和實現方式。若是沒有政治體制發揮作用，政治制度就會懸空，其維護政治關系、政治性質、政治秩序的目的便無法實現；若是政治體制不恰當不適宜，也會影響根本政治制度、基本政治制度的貫徹落實。我國的根本政治制度和基本政治制度是好的，但由于政治體制方面存在的問題和弊端，使得根本政治制度、基本政治制度的優勢和功能沒有充分發揮。譬如，我們的干部人事制度改革并沒有完全到位，領導干部“對上負責有余、對下負責不夠”的局面沒有根本改變，這就為形式主義制造了體制土壤；我們的權力制約和監督機制還不健全，致使反對形式主義還缺乏渠道和途徑；我們現行的工作制度、工作程序還存在不少漏洞，也為形式主義提供了活動空間，等等。

形式主義將長期捆綁中國政治

形式主義在現階段具有“良好”的思想、文化和現實土壤，這就決定了反對和肅清形式主義是一項長期、艱苦、復雜的思想任務。當前，一些同志有感于形式主義在人們頭腦中的頑固性，對反對形式主義的成效缺乏信心，甚至認為形式主義（包括背后的封建主義思想殘余）將長期捆綁中國政治，阻礙中國政治建設的健康發展。盡管這種擔憂不是沒有一定道理，但是必須看到，社會主義現代化的進程在一定意義上就是清除封建主義思想殘余的過程。隨著社會主義民主和法治的不斷推進，隨著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日趨發展，建立在封建主義思想殘余基礎上的形式主義、官僚主義、享樂主義和奢靡之風將會越來越喪失其生存的土壤。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時不我待，恢復和發揚黨與人民群眾血肉聯系的優良傳統刻不容緩，反對形式主義也勢在必行。在這場群眾路線思想教育實踐活動中，我們必須以無畏的勇氣、果敢的毅力、有效的措施同形式主義、官僚主義、享樂主義、奢靡之風展開堅決的斗爭。為此，可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

第一，切實提高對反對“四風”的思想認識。在這場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中，自覺與“四風”劃清界限。同時，要在全黨和全社會范圍內持久的開展肅清封建主義思想殘余的斗爭，這是肅清“四風”的思想根本。

第二，建立健全反對形式主義、官僚主義、享樂主義和奢靡之風的長效機制。要認真清理和完善現行的工作制度、工作程序，該增加的增加，該廢止的廢止，為建立健全反對“四風”長效機制提供制度基礎。

第三，進一步積極穩妥地推進政治體制改革。肅清“四風”的根本出路在于推進政治體制改革，要按照我國民主政治制度的內在要求，不斷通過政治體制改革鏟除“四風”賴以生存的體制土壤。要深化干部人事制度改革，實現用好的機制選人，選最好的人，讓真抓實干的干部脫穎而出，讓搞“假大空”的干部難以投機。要抓緊建立健全權力制約和監督機制，為全社會反對“四風”提供廣闊的渠道和途徑。

（作者為中共中央黨校政法教研部教授）

責編/張瀟爽 美編/李祥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