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鎮(zhèn)化進程中邊疆農民利益表達機制研究

【摘要】在我國城鎮(zhèn)化進程中，邊疆農民利益表達的愿望逐漸增強，但現狀并不理想，主要表現為：農民利益表達的能力不強，意識不高；農民利益表達制度化渠道不暢，非制度化渠道激增等方面。需通過全面提高農民利益表達的意識和能力，健全農民利益訴求表達的法律體系等措施，保護邊疆農民的合法權益，促進邊疆地區(qū)的和諧穩(wěn)定。

【關鍵詞】邊疆 農民利益 利益表達

在市場經濟深刻變革的今天，我國新的社會階層結構逐漸形成，利益協調與平衡成為民眾最為關心的問題。邊疆地區(qū)的農民戍邊守土，他們的利益理應得到重視和保護。因此，改革農民利益表達機制，保護邊疆農民的合法權益，增加農民在社會治理中的話語權對維護社會和諧穩(wěn)定，促進邊疆地區(qū)跨越式發(fā)展有著深刻的意義。

“利益表達”概念的厘定

何為“利益表達”，學界到目前為止沒有定論。阿爾蒙德在《比較政治學：體系、過程和政策》一書中指出：“社會中的各種集團或個人因個人利益而表示自身的要求，并希望把他們的利益要求導入政治體系，通過政治精英參與政治決策”。①朱光磊從政府學的角度指出，利益表達就是某集團或個人提出不同的政治要求的過程，并以此試圖對國家政治決策或公共決策施加影響。②徐道穩(wěn)認為：“利益表達就是人們向各級公共權力機構或其組成人員反映、提出自己的愿望和利益訴求，并希望得到有力保護和促進的過程”。③姚望將利益表達表述為“一定的利益表達主體，為了實現既定的利益目標，通過一定渠道直接或間接地向利益表達客體反映情況、提出意見、主張利益，并以一定的方式來實現自身利益的政治參與過程”。④

綜觀國內外學者的定義，筆者認為，利益表達就是利益主體向國家權力機關、行政機關、司法機關等政治系統(tǒng)提出利益訴求，試圖影響國家政治決策或公共決策，以期實現自身利益的政治參與過程。因此，農民利益表達就是農民向黨和政府提出利益訴求，試圖影響其政治決策或公共決策，以期實現既定利益的政治參與過程。

邊疆地區(qū)農民利益表達的現狀與困境

農民利益表達的能力不強，意識不高。社會階層分化已成不爭的事實，不同階層不僅在社會資源的占有、社會地位、利益訴求、收入分配上存在差別，在政治與經濟利益表達的思維方式、表達能力、表達途徑等方面也各不相同。社會分層意味著社會的不平等，不平等蘊育著矛盾和沖突，農民在階層分化中處于社會的最底層，占有的社會資源少，群體自我意識難以培育、利益表達的渠道相對較少，因而其利益訴求的實現程度大大低于強勢階層和中間階層。⑤

aJRwsCv8vfD/wj3RottV2Q==邊疆農民生活在遠離社會權力中心的邊緣地帶，他們居住分散，受教育程度較低，對法律政策了解較少，在利益表達格局中缺少代言人，自我利益表達的知識和技能缺乏，無法使自己的聲音準確及時地傳遞給上層決策者，因而國家在制度安排上往往忽略了邊疆農民參與制度設計和規(guī)則制定的合理渠道。當他們合法權益受到侵害或者威脅時，那種潛意識的服從性得到表現，想表達而又不敢表達，要么消極表達，要么過激表達。

農民組織化程度低，難以建立有效的自治組織。西方社會普遍認為權力、財產、名望是區(qū)分社會分層的重要標志。農民階層既沒有控制和分配稀缺資源的權力，也沒有獲取社會財富的有效途徑，更沒有社會名望。在市場經濟時代理應由市場配置資源，人們受制于契約和規(guī)范的約束，然而權力的尋租與濫用導致官商勾結、裙帶成風，關系網成為獲取社會資源分配利益的便捷通道，利益共同體扼守階層流動通道，竭力排擠低階層組織的上涌與發(fā)展。

在我國不同的社會利益群體中，大多數利益群體都有自己的組織和利益訴求的代言人，邊疆農民受市場經濟觀念影響程度比沿海地區(qū)農民要低很多，特別是一些少數民族長期過著游牧生活，有些民族地區(qū)依然是自然經濟氣息濃厚，受傳統(tǒng)文化思想的影響，小農意識強烈，農民自治組織本身就難以自發(fā)的組建起來，即使農民自治組織能夠成立也無法從制度上得到認可和法律上獲得保護，缺乏組織依托和平臺的農民依靠個人的力量和聲音無法形成合力。因此，集體維權工具的缺失使農民在利益表達的過程中集體失語，農民自發(fā)成立的民間自治組織應該是農民話語訴求的有效途徑。

農民利益表達制度化渠道不暢，非制度化渠道激增。在城鎮(zhèn)化進程中，整合與沖突、價值共享與利益對立的矛盾始終存在，邊疆地區(qū)隨著城鎮(zhèn)化進程的加快，農村大量剩余勞動力向城市轉移，新生代農民對國內外的情況有了更多的認識，權利意識的覺醒使得在拆遷補償、土地承包、社會保障、行政執(zhí)法不公等方面的糾紛日益增加。民族文化的傳承和保護，宗教信仰、民族風習慣的尊重等方面都可能導致農民利益受損，各種矛盾糾紛都可能導致群體性事件的發(fā)生和規(guī)模的升級。近年來農民利益訴求呈爆炸式增長趨勢，制度化表達渠道的阻滯導致過激表達甚至非法表達行為方式明顯增多。在利益表達過程中人大代表的代表性不強，政協委員聲音很弱，信訪體制不暢，截訪事件時有發(fā)生，村委會職責越位、缺位和錯位，這些都使農民利益容易受到侵害。實踐中，利益訴求往往得不到及時回應，邊疆傳統(tǒng)官僚主義頑癥依然存在，“四風”問題難以得到有效控制，法治意識淡薄，常常使得正式的政治參與缺少應有的民主性與法治性。

完善邊疆農民利益表達的對策

全面提高農民利益表達的意識和能力。在我國人數最多，占有的社會財富社會資源最少，為國家改革開放和經濟發(fā)展做出巨大犧牲和貢獻，對改革成本和風險承擔最多的農民階層獲取的改革利益卻是最小的，在這種悖論之下要改變現存狀態(tài)，農民階層必須自我覺醒，使自己能真正為自己代言。農民有了表達愿望，對自己在當代社會中的角色定位和應當享有的權利和履行的義務有了清醒的認識，才會更加自覺地更加主動地參與政府行為，與政府建立起良好的信任與合作關系，從而采取正當手段通過合法途徑來有效地表達自己的利益訴求，實現正當的政治參與，表達自己的愿望和訴求。

邊疆地區(qū)城鎮(zhèn)化戰(zhàn)略的實施，對開拓農民視野，轉變思想觀念，提高物質文化生活水平都有重要的意義。牧民定居農民進城成了城鎮(zhèn)化的標志，值得我們反思的是城鎮(zhèn)化不僅僅是將農民從田間地頭趕上高樓大廈。政府應當引導農民增強民主法治意識，培育正確的義利觀念，塑造新的政治文化，促使其以理性化的方式表達自己的利益要求，在城鎮(zhèn)規(guī)劃設計上要充分保護民族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尊重民族風俗習慣，基層政府及其相關的工作部門應廣泛開展民主法治教育，豐富農民的娛樂文化生活，通過廣播、電視、網絡等各種媒體向廣大農民群體輸入文化知識，有意識的培養(yǎng)農民的權利表達意識和能力，提高表達質量。

培育農民自治組織，構建農民利益表達橋梁。我國社會利益格局分化重組，群體事件時有發(fā)生，社會矛盾積聚，極大的考驗著政府的社會控制能力和公共決策效率。轉型中的中國，完全依靠政府來解決所有社會問題是不現實的。改革開放30多年來城鄉(xiāng)居民收入差價不斷拉大，中西部地區(qū)居民收入差距明顯增加，基于個體利益訴求的分散性、局部性和不可控性特征，因而需要像工會、行業(yè)協會那樣的社會自治組織來代表農民階層表達利益訴求。社會組織在利益表達以及解決社會問題方面具有獨特的優(yōu)勢。它們在實現黨和政府與人民群眾之間的有效溝通與合作方面起著橋梁和中介作用。⑥當前，邊疆農民矛盾沖突日益擴大除了政府的不作為或亂作為與民爭利之外，在很大程度上和這一群體沒有充足的權益代言人有關。農民自治組織缺失，造成在公共政策決策中喪失話語權。因此，當前政府應放寬農民自治組織成立的限制，除了在完善村民自治組織的基礎上應該建立多種民間組織，通過組織的中介作用表達農民的合理利益要求。

深化政治體制改革，積極提升農民政治參與熱情。新生代農民的民主意識、權利意識以及法治意識明顯增強，他們的文化水平、思維方式與早期農民相比有了很大的變化，新生代的農民工們羨慕城里人的生活，但戶籍制度、高房價低工資，生存空間與受教育程度等客觀因素使他們無法融入城市生活，他們僅僅是去過眾多城市的人。

在現代民主法制社會，要實現政治權利，政治參與對于民眾來說是與政府進行有效政治溝通、表達自己意愿、制約政府行為的重要手段。通過長期的政治參與，民眾與政府之間的有效溝通與合作產生對政府的良好信任，使得政治權力能夠及時了解社會成員的各種利益要求和取向，及時制定或修正相關政策。同時也使得民眾的自身利益得以實現，提高了民眾對政治權力的滿意度。⑦對于社會底層的農民來說，由于缺乏政治參與的意識以及長期的順天應民思想，使得農民經常對政治問題漠不關心。邊疆地區(qū)民族成份復雜，受地理環(huán)境和傳統(tǒng)生活習慣的影響，經濟發(fā)展滯后，貧困人口多，對他們的利益表達有所保障，中國農民階層的利益才能得到有效的保障。他們不僅僅是經濟上的貧困者更是權利上的貧困者，權利上的扶貧才是解決經濟貧困的根本之道。當務之急是政府應該正視這一群體權利話語的缺失和不足，改革農民政治參與模式，增加他們在各級黨政代表中的選舉比例，提高他們參與國家政治生活的積極性和熱情，只有這樣國家政治根基才更穩(wěn)定，社會才更和諧。

確立農民主體性地位，完善利益表達制度化平臺。農民應該是社會政治生活的主體而不是客體存在物，其主體地位的確立是農民有序實現民主權利表達利益訴求的基礎。當農民處于消極邊緣或附庸性的對象化地位時，農民的權益保障問題就會陷入政治精英、文化精英等自說自話的尷尬狀態(tài)。⑧群眾路線是黨和國家取得革命勝利的法寶，現在正值全國上下開展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政府官員更應該到偏遠農村地區(qū)體察民情，了解民意，理性對待城鎮(zhèn)化發(fā)展中的矛盾糾紛，正確區(qū)分一般群體性事件和暴力恐怖事件，多以底層視角和農民立場來思考和分析“三農”問題，構建合理化的利益表達平臺。公平正義是社會和諧穩(wěn)定的基礎，邊疆農民合理的利益訴求應得到制度性的保障，政府與農民之間應理性溝通，讓這一群體在制度化平臺上進行充分的利益表達和利益妥協。

國家權力和人民權利是一個利益集合，國家權力有著強大的擴張慣性，時常擠占人民權利，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是保障公民權利最穩(wěn)妥的做法。合理化的制度建構是維護正當權益實現的前提，農民的利益表達也不是無序的政治參與，要實現政治秩序的穩(wěn)定，這一群體必須在制度、法律的框架內有序的進行利益訴說。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是民族群體進行政治參與和利益表達的重要制度形式，完善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落實監(jiān)督機制，完善與強化信訪制度，建立健全社會矛盾糾紛調處機制，堅持走群眾路線，使農民群眾理有處講、苦有處訴，冤有處申，及時化解社會矛盾。

發(fā)揮民族習慣法在農民利益表達中的作用。中國現有的法律制度主要是對西方法律制度的移植和借鑒，法律本土化融合性較低，它是法律制度強制變遷的結果，與中國傳統(tǒng)的法律制度、法律觀念、行為習慣存在較大沖突，特別是民族習慣在民族地區(qū)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法官在案件處理中時常技巧性地適用習慣法處理糾紛而有意回避制定法，人們對習慣法的親近感主要源于法律文化上的隔膜。

當然，民族習慣法對傳統(tǒng)社會的控制離不開本民族群體利益的調整，而習慣法對群體利益的調整機制主要是將群體利益要求轉化為習慣權利。⑨習慣法在民族群體利益的形成和發(fā)展中是社會協調和利益實現的有效手段。民族習慣法彌補了國家法的缺陷和不足，法制的目的價值得到彰顯。邊疆農村地區(qū)開放程度較低，農民生活狀態(tài)封閉，民族習慣、民族宗教和傳統(tǒng)文化對農民的影響是根深蒂固的。熟人社會內部必然有自己的規(guī)則在運作、在活動、在生長。國家法在民族地區(qū)的適應性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司法主體的調適和司法的技巧。法律很難在各種利益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因此，在重視社會大調解的背景下，要注重發(fā)揮民族習慣法的超強實用性、可操作性優(yōu)勢，在兼顧國家法的同時，要解決好農民最關注、最緊迫的問題，而不是制造矛盾和激化矛盾。

健全農民利益訴求表達的法律體系。法治是現代國家文明進步的重要標志，是治國理政的基本方式。法律制度在廣大農村的強制推行，是國家基層政權在那里存在和鞏固的強力手段，通過長期的法制宣傳與教育對農民的生產生活產生實際影響。事實上在傳統(tǒng)的鄉(xiāng)村社會里法制的功能和作用并沒有得到凸顯，反而是習慣規(guī)則和倫理道德發(fā)揮著顯著作用。在城鎮(zhèn)化過程中，傳統(tǒng)的社會秩序必將被打破，農民身份逐漸向市民身份轉變，一旦農民從國家法律的實施中難以獲得充分的權利保障，農民便會將國家法律拋置一邊，在法律渠道之外尋求維護自身利益的其他路徑。因此，現階段在推進農民利益表達路徑上要尋求國家與鄉(xiāng)村有效治理的結合點，加強農民利益表達的法制化建設，使這一群體在利益表達上做到有法可依，切實維護自身合法利益。

對于邊疆地區(qū)廣大農民整體情況而言，利益表達意識和政治技巧的欠缺，利益表達渠道的缺失和不暢，仍是一個普遍現象。在農民階層分化、利益需求多元化的條件下，構筑合理合法的農民利益表達機制，建立健全社會主義民主法治，對推動邊疆農村經濟社會持續(xù)健康發(fā)展，加快城鎮(zhèn)化進程，維護邊疆社會穩(wěn)定和政治安全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作者單位：塔里木大學；本文系塔里木大學哲學社會科學基金資助項目，項目編號：TDSKSS1309）

【注釋】

①[美]加布里埃爾·A·阿爾蒙德，小G·賓厄姆·鮑威爾：《比較政治學：體系、過程和政策》，上海譯文出版社，曹沛霖等譯，1987年，第228頁。

②朱光磊：《當代中國政府過程》，天津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69頁。

③徐道穩(wěn)：“社會政策過程中的利益表達”，《學術論壇》，2006年第7期。

④姚望：“當代中國利益表達現狀分析及對策研究”，《內蒙古社會科學》（漢文版），2006年第1期。

⑤李瓊英：“基于社會分層視野下的利益表達問題探析”，《安徽工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年第9期。

⑥趙士紅：“社會轉型視野中的利益表達機制建設”，《學習論壇》，2008年第5期。

⑦王振海：《社會場域中的政治》，鄭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167～168頁。

⑧王平：“作為弱者武器的傳媒：農民利益表達與抗爭的策略選擇”，《人文雜志》，2012年第4期。

⑨石伶亞：“民間公眾利益表達與民族習慣法的新型關系初探”，《中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1期。

責編/豐家衛(wèi)（實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