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基層政府是黨和國家的毛細血管,那黨和政府的基層工作就是微循環
若把整個國家比作人體的話,那么中央政府無疑是心臟、是大腦,而基層政府則是充斥于全身各處的毛細血管,雖然看起來似乎微不足道,但是如果沒有它的話,僅靠心臟的力量是不能把血液輸送到組織細胞中去的。毛細血管是人體新舊物質交換的場所,它既能把靜脈血液中的二氧化碳和代謝廢物等排泄出去,也能在呼吸中將氧氣吸入,再將這些新鮮氧氣輸入動脈,變成鮮紅的動脈血液流到全身各處,供給組織需要,這個過程就是微循環。基層政府是黨和國家的毛細血管,那黨和政府的基層工作就是微循環,承擔微循環功能的有機組合便是微循環系統。
基層組織是將黨和國家各項政策細化、執行的單位,基層政府工作的好壞直接關系到黨和國家制定的政策能否落實、落實的程度、執行的效果,是一個國家執行力的神經末梢。對于一個國家來說,再好的政策,如果沒有良好的執行力,這些政策也只能是一紙空文,不僅會大大降低組織的威信和效率,而且也會導致百姓產生政治冷漠感,疏離了黨群關系、干群關系。基層政府是黨和國家的形象窗口,是和群眾直接接觸的行政組織,是群眾評價黨組織和政府的直接對象。基層干部是基層政府的主體,基層干部的言行舉止直接影響基層政府的形象,關乎黨和政府的執政根基。若不及時改善黨和國家機體的“微循環”系統,久而久之,黨和國家的機體必出毛病。
近年來,社會上出現了一種對基層干部污名化的傾向,在網絡上表現尤為明顯。由于網絡擬態環境的影響,呈現出一邊倒的“地方官員很壞”、“地方政府很差”的負面評價,高度疊加的網絡認知出現了令人驚奇的一致性。要是不加深思,很多人可能會誤以為已經是暗無天日了。出現這種“一邊倒”評價的原因是復雜的。既不能簡單地認為是百姓幼稚,也不能武斷認為是背后有人指使,別有用心,要顛覆現政權,這些判斷與實際是不相符合的。有學者對這種現象研究后指出:對于基層黨和政府的形象,群眾的態度是“總體肯定,個體否定”、“抽象肯定,具體否定”——即總體上肯定黨組織是好的,具體到某個官員則是壞的。簡言之,黨是好的,官是壞的;對組織抽象肯定,具體到組織成員則是否定的。
正確地評價黨的微循環系統,并進而改善黨的微循環
為何會出現“基層干部被污名化”這種傾向呢?只有對這種傾向有較為深刻的認識,才會正確地評價黨的微循環系統,并進而改善黨的“微循環”。
首先,基層干部隊伍整體素質不高、領導藝術欠缺、政策水平偏低是首要原因。由于基層工作條件艱苦、任務繁重,很多人不愿意下到基層,導致基層干部隊伍整體素質距離黨和政府的要求還有較大的距離。近年來接連出現的某些官員的雷人話語,就暴露了少數基層干部素質較低,群眾意識薄弱,政策水平偏低,領導藝術缺乏等問題。如某地方官員講:“我們不強拆,你們知識分子吃什么 ?”、“誰跟政府作對,誰就是惡”……這些雷人話語的共同特點都是以政治權力為中心,其他的任何部門都是權力的附屬物,其高高在上的驕橫霸道作風暴露無遺,完全忘記了黨的宗旨和性質。
其次,角色的混淆與錯位疏離了官民關系。所有的干部都應該明白,你只有在執行公務、處理公事時,或者領導集體給你授權后,你才能代表組織說話。有些人動輒代表組織,把私人事務用組織的名義表達出來,這是極不嚴肅的態度,損害了黨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如某鄉干部醉酒后在走廊里撒尿,滲到樓下,樓下人氣憤地質問:“誰在上面撒尿?”這位干部居然高聲回答:“鄉黨委。”與此相關的但又略有差別的另外一種形式是角色的錯位,我們每個人都要扮演不同的社會角色,其言行舉止必須與充當的角色相吻合。有極少數基層干部官不大,官癮大、官架大,與自己的真實身份很不相符。電視劇《鄉村愛情故事》中的劉能就是典型的例子。劉能官兒不大,可以說是最基層的村官,還僅僅只是個副職村官,但他卻把很多具有明顯官方色彩的詞匯生硬地套在自己身上。例如在多種場合下說自家是干部家庭,批評自己老婆身為干部家屬,境界卻上不來……種種嚴重錯位的言行,令人哭笑不得。真是一分的官職,五分的官架。時時刻刻要把自己和周圍的群眾隔離起來,畫地為牢,高高在上,這種干部不受到冷遇才怪。
再次,自媒體輿論環境放大了基層干部的負面形象。近年來,隨著一些新媒體突飛猛進的發展,漸成碎片化的網絡輿論沖擊著傳統媒體的話語壟斷權,逐漸成為左右社會問題的重要輿論力量,形成了網絡擬態環境。在這種擬態環境中情感認同取代理性論辯,大家似乎又回到了前現代的生命共同體的道德和榮耀中。網絡辯論更注重立場,網民在持同一個立場的場域中尋找認同和共鳴。網絡尊重的不是真相,看中的是你站在誰的立場上說話。在網絡擬態環境中,網民是在電腦屏幕前尋找社會真相,以為屏幕上顯示的就是真實的社會現實。從信息渠道上看,傳統媒體的話語壟斷導致民意訴求渠道的阻塞,而新媒體打開了一個缺口,于是網絡訴求立刻井噴。底層群體情緒的集中宣泄將網絡上呈現的政民關系推向對立,且由于預設的身份標簽的存在,大多網民會自動站在草根一邊,形成簡單的官/民二分對立態勢:凡是官都是錯的,凡是民都是對的。我們必須明確指出的是:這種輿論判斷根本不能代表真理。
最后,鄉村治理結構的變化引起百姓的誤解。人民公社解體后,底層百姓漸漸脫離原有的國家政治的軌道,鄉村社會逐漸代替鄉村政治,盡管國家想通過村民自治制度來重構農民與國家的關系,然而農民對選票政治并沒有表現出令人期待的熱情,表現出選誰與我無關的冷漠態度,認為鄉村選舉對自己的日常生活沒有什么影響,鄉村選舉成為農民精英自娛自樂的活動。這種現象被一些學者總結為“無政治的村莊”。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市場深入到中國的每一個角落,農民把自己的目光轉移到發家致富上來,農民的集體意識和村落意識逐漸瓦解,特別是在農村稅費取消后,一些新型的價值觀便逐漸根植農民心中:“只要能掙錢,別的都不管”、“只要你不要我交錢,你想怎么搞都行”等等這些這無政治性的政治品性,體現了農民小生產者的特性,侵蝕了鄉村社會治理的基礎。但是鄉村的公共事務總得有人來完成,如修路、修水渠,于是鄉鎮一級政府只好選擇村里的富人治村,他們有經濟能力,在村里有經濟地位,便于一些公益性工作的開展。這就形成了“富人治村”的鄉村治理結構。而這種結構給了底層百姓一個誤解:有錢才是大爺,有錢才上得去,金錢和權力是密不可分的。殊不知,這是他們為自己的無政治性必須付出的代價。
綜上分析,黨的微循環系統確實出了微恙,尚屬于“疾在腠理”階段,只需湯熨便可及也。但必須記住:不治,將恐深!
(作者為中國高等教育學會公共關系專業委員會秘書長)
責編/袁靜 美編/石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