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比喻不能觸碰（組詩）

□梁振林

有些比喻不能觸碰

但我不是梵高，盡管我一直契合

某些癥狀

在我眼中,長的、扁的、方的、圓的都是藥丸。藍的、紫的、紅的……

都是穿著裙子的野獸。在曠野

蘆葦把風攆得風一樣快。在天空

星星把太陽的火焰點起來。惡作劇的孩子一樣

把大海作弄得喘息不止

但有些比喻不能觸碰。他們呼吸

遺棄的畫筆

向日葵掛上畫布后，梵高

把自己拋向高處，樹葉一樣慌亂大地上，所有的事物都忙于奔命紅色的葡萄園里，鳥鳴的韁繩

拴在月光的腳趾上

鞭梢一聲脆響。星光散落

趕車人軟塌塌的草帽，掉下來黃昏里的顏料，裹住馬蹄

仿佛神性的暗示?；秀?/p>

似一支遺棄的畫筆

一個詞

重和輕一樣，都是一個詞

每一壟，每一株都是一個詞

在梵高《紅色的葡萄園里》

每一粒葡萄，都被無數人掂量過

梵高認為輕的，多次

把他逼瘋。而重的那個被后來的人，抬起來

輕易得不可思議

這個世界馬上就要瘋了如一杯燃燒的雞尾酒

兩本書同時打開

他的兩條腿裸露出來

一條腿長，一條腿短

一條腿胖，一條腿瘦

時光使他安靜下來

他的兩只鞋子

一前一后擺放

而他一直不停腳地趕路像一個孤獨的旅人

只有我把兩本翻開的書摞在一起的時候

他才停歇下來

把兩只腿盤起來

像先賢和圣人

也像一位長者。微合雙目

多年以后

吃飽的小雞不啄，也就無所謂米或石子

我悸動，因為捆綁心跳細繩上的扣

被我刻意放松，我不理解。仿佛經驗和經歷簡單得同月升和日落。我朝拜的還不夠虔敬面對這個不需要朝拜的日子，我像一個傻瓜一樣

把葡萄和葡萄皮一并咽下去。那些人

有些吃驚。他們細致、甚至有些做作

像一個自戀的女人，反復在嘴唇上做小動作

多年以后，我靠日記還能回憶起那些細節

不過，我還像那只吃飽的小雞。不知該溜出去

還是佯裝饑餓如狼的模樣。而結果，幾乎一樣

琥珀

才知道欲望之火，從古至今未熄的

真正原因。琥珀一直睜眼睡覺的緣由晝伏夜出或夜伏晝出的動物

被火驅趕。他們揚鬃奮蹄，四處突奔冰山不斷撞擊著。浮冰之上

嗚咽的風抽泣，這只是歇腳的瞬間

無數人在夢中哭醒。他們哭腹部的脂肪也哭燃燒脂肪時的痛苦。但沒有人

甘愿在渡河的時候，被鱷魚吞掉

成為鱷魚眼淚中醒世的琥珀

霧

把我撞傷的，是對面的大霧深處，沒有暗示。不可預知有些人必須靠心中的佛

給自己導航

這時候，我虛擬著對面有人

但他飄忽不定。他一直都是這樣不僅神秘，還有些詭道

在霧中前行，我必須打開雙閃只為提醒自己，不要多次

自己把自己撞傷

向左

類似向日葵的秉性

一直抬頭向左。不向右

它慢慢轉身，帶著最后的骨殖

鄉村的老電影也向左

那個石碾子，被無數個屁股坐過但都是浮塵，被抹下來

那塊斑駁的幕布靠左掛著在逆光的下面，一些人

已經記不得

自己曾經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