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學生利益視角談高校學費定價

羅述權

高校在申報學費標準時主要從學校的基建設施投入、專業培養成本等方面進行核算和論證，很少切實從學生經濟承受力、學生求學成本等角度進行考慮。物價、教育、財政等職能部門在審核學費標準時考慮了學生的利益，但主要是從橫向比較來考慮學生能否接受（參照其他兄弟省份高校學費情況、省內各高校之間平衡情況），很少從社會經濟水平、學生家庭財力、學生家庭經濟收支結構等方面考慮學生能否承受。

我國高校收費要求在學生可承受力之上，大多數學生入校讀書的經濟壓力比較大，各地區的學生可承受力差距也比較大。目前，高校學費不宜再上漲，可以在不上漲的前提下從學生利益視角進行合理定價。

一、理論基礎

（一）準公共產品

西方財政學中有兩大主流理論：公共產品理論和公共選擇理論。公共產品具有非競爭性和非排斥性等特征，非競爭性表明社會對于該類物品或服務是普遍需要的；非排斥性表明僅靠市場機制無法提供最優配置標準所要求的規模。公共產品理論認為，政府機制更適宜公共產品的配置，市場機制則更適宜私人產品的配置。界于公共產品和私人產品之間的混合產品則是根據混合產品中公共產品屬性或私人產品屬性強弱的不同，或近似于公共產品處置，或近似于私人產品處置，或由政府和市場共同來提供。

高等教育屬于一種混合產品，即準公共產品。基于高等教育的機會和收益，受教育者應繳納學費，但這個學費不是高等教育服務的價格，而是政府和受教育者對辦學成本的分攤，是一種成本補償。

（二）黃金分割理論

黃金分割又稱黃金律，是指任務事物各部分之間存在一定的數學比例關系，將事物整體一分為二，如果較大部分與較小部分之比值等于整體與較大部分之比，那么這個比值為1∶0.618或1.618∶1，即較大部分長段為全段的0.618。由于這種比例存在最大的美感，因此0.618被公認為最具美感的比例數字，這個比例是最能使人享受美感的比例，因此被稱為黃金分割。

這種美感比例數字可以用于高校學費定價工作中，我們可以借鑒黃金分割理論來指導分攤高校辦學成本。

二、從學生利益視角看高校學費定價現狀

（一）學費定價沒有充分考慮學生承受力

高校學費標準主要是由物價等政府職能部門測定，其測定原理是高校收支基本平衡，即辦學成本補償原則，測定依據是高校的辦學成本（已知）、財政撥款收入（已知）、學費收入（待測定）。在測定學費標準時，物價等政府職能部門主要從社會經濟發展水平來考慮學生的經濟承受能力，很少從學生家庭經濟收支結構、保健、儲蓄等方面充分考慮學生家庭可實際投入教育的經濟承受能力。

事實上，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高校學生讀書的成本越來越大。學生讀書成本包括學費、住宿費和代收費這些剛性費用（學校收取），還包括學生在求學期間的伙食費、書籍費等生活費用，“學生年度總消費”大于家庭經濟承受能力，尤其是大于農村學生家庭的經濟承受能力（見表1）。

2、“城市學生年消費”、“農村學生年消費”分別是指城市學生、農村學生除學費、住宿費和代收費以外的求學年消費數據。

表1 普通高校學生年消費水平與家庭收入對照表（單位：元）

（二）上浮政策助漲學費標準

2007年5月國務院規定高校原則上不能提高學費標準，這幾年高校學費基本上保持原有水平。但是，各種上浮項目助漲了實際學費標準。本文整理某一公辦高校2012年的部分專業學費情況（見表2）。

表2 某高校2012 年部分專業學費情況

經教育部門認定的熱門專業、精品專業、訂單培養專業等都可以上浮一定的比例。譬如，某省物價部門批準電子商務專業的基本學費標準為3500元，但是，如果某高校的電子商務專業被省級教育部門認定為省級示范專業，經學校申報，物價部門就可以同意將這個專業的收費標準上浮10%，變成3850元。同樣，如果某高校的某個專業被認定為熱門專業或者精品專業，其收費標準也可以上浮一定的比例。這樣，雖然統一下文的學費標準沒有提高，但是由于設立了示范專業等名目，學費實行上浮，其實質就是提高了學費標準，助漲了學費。

（三）學費定價過程學生利益方參與不夠

學生利益方是指能夠代表學生利益、站在學生利益立場來論證學費標準的人，包括學生、學生家長以及部分社會專家。

目前，在高校學費定價過程中，很少有學生利益方參與。有些地方在審定高校學費時舉行了聽證會，但是學生利益方的代表范圍不廣、力量不足，對高校學費政策理解不深，對切實維護學生利益的作用不大。

三、基于學生利益的高校學費定價

（一）政府加大教育經費投入

我國教育經費投入和國際相比仍處于較低水平。我國2009年財政性教育經費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例為3.59%（122310935/3409028000，《中國統計年鑒2011》中“國家財政性教育經費”是2009年數據），而世界平均水平在2004年就已達到4.7%，發達國家的比例更高。因此，我國要加大教育經費投入，盡量降低學費標準，減輕學生經濟負擔。

1、加大財政投入是政府的職責

（1）教育經費投入是政府的義務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科技人才離不開教育。《高等教育法》第60條“國家建立以財政拔款為主、其他多種渠道籌措高等教育經費為輔的體制”，從教育經費保障方面明確了政府義務，同時也要求政府承擔高等教育經費的主要部分。

（2）準公共產品屬性要求政府履行職責

我國的高等教育是準公共產品，準公共產品不能通過市場機制（即市場自由競爭與自由交換）來配置，而應該主要由政府來提供。

我國高等教育不是以盈利為目的、而是以人才培養為目標的。如果引用市場機制配置資源，高等教育就很難保證其準公共產品的屬性，也就是說很難實現國家的教育戰略，然而如果不實施市場機制，社會資本是不愿進入這一微利甚至虧損行業的。因此，政府作為教育的最終受益者，作為國家基礎性建設的最大投資者，就應該主要承擔起高等教育的辦學經費，并不斷加大投入，為社會提供高質量的教育資源。

2、加大財政投入直接降低學費標準

假如2009年按國內生產總值4%投入教育經費即13636.1億元，比實際投入高1405億元，按普通高校財政性教育經費占國家財政性教育經費的比例折算，普通高校2009年可多獲財政性教育經費投入260.1億元（見表3）。

表3 2009 年國家財政性教育經費投入分析表 單位：億元

據表3，高校可以按差額多獲財政性教育經費260.1億元，相當于可以減少學生收費260.1億元，平均每生可少交學雜費1212.75元（見表4）。這樣，通過加大財政投入可以降低學費標準。

表4 2009 年普通高校收費下降試測表

3、加大財政投入幫助高校回歸原本職能

《教育法》第31條規定“高等學校應當以培養人才為中心”，也就是說高校的原本職能主要是培養人才。但是，附著社會經濟的發展，我國高校或多或少地參與了市場活動，在一定程度上追求經濟效益。不管高校向市場要經濟效益還是向學生要經濟效益，都是不可取的，向市場要經濟效益勢必會減弱教育力度，降低教育質量，向學生要經濟效益直接增加學生經濟負擔。

政府加大對高校的教育經費投入，保障高校運行經費，從財力上幫助高校回歸原本職能，提高教學質量，減少學生收費。

（二）切實重視學生利益

79.9%的大學生認為高校學費標準不合理，高比例的不認可，說明我國的高校學費定價沒有充分征求學生意見，沒有切實重視學生利益。

1、樹立關心學生的意識

政府的一切努力是為了發展社會經濟，增強國家的綜合實力，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使中國真正成為世界強國。“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建立厚文化、高素質、富經濟、強國防的世界強國，需要很多的人才、需要很長的時間，而完成這一切任務，希望和責任都落在了學生們身上。因此，學生是社會的未來，是祖國的財富，我們要切實關心他們的成長。

2、充分聽取和論證學生利益方意見

我國人口眾多，經濟承受能力有限，不能對高校學生實行免費教育政策，但是可以做到不亂花學生一分錢。在制定學費標準時，物價部門會同教育部門和財政部門，通過組織有高校代表、學生、學生家長、相關專家等參加的學費聽證會，充分聽取和論證學生利益方的意見，科學審定學費標準，切實保護學生利益，充分考慮學生家庭的經濟承受能力。

3、取消學費上浮政策

學費上浮是高校單方面的意愿，是學費定價體系外的二次定價。以熱門專業上浮30%為例，由于社會需要，某個專業變得吃香起來，學生自然會選擇這個好找工作的專業，高校利用學生這個心理就將這個專業劃定為熱門專業，并申請上浮30%的學費。事實上，某個專業受學生歡迎，與其辦學成本沒有很大的直接關系，高校申請上浮學費標準，從成本補償原則出發是沒有理由的。訂單培養專業、示范專業等其他上浮名目也基本上如此。

取消學費上浮政策，維護學生利益。學費上浮的實質就是高校多收點學費，學生多支付點讀書成本，然而這些專業該不該上浮，上浮多少合適，學生都是被動的、是無奈的。取消學費上浮政策，切實做到以學生為中心發展高等教育，確保從學生利益視角實施學費定價。

（三）合理分攤辦學成本

高校辦學成本可以分為教育事業支出、科研事業支出、結轉自籌基建、經營支出等。基于成本支出的受益或者分攤期限，高校成本支出分為資本性支出和經常性支出。資本性支出是指用于購建房屋、購置固定資產等支出，經常性支出是指用于維持學校運作的日常開支，如人員經費、辦學經費、教學耗材等。通過科學劃分高校辦學成本支出和合理分攤辦學成本，降低學費標準。

1、公共產品理論要求政府承擔資本性支出

高等教育是國家人才培養的平臺，也是學生自身提高的途徑，屬于準公共產品。公共產品由政府提供，私人產品從市場購買，準公共產品則由國家和私人共同配置。高等教育作為準公共產品，基于受教育的機會和收益，其辦學成本應由政府和學生共同分攤。

資本性支出包括高校購建房屋、購置固定資產等教學、生活設施等基礎性條件，應該是準公共產品的公共屬性部分。借鑒公共產品理論，建議國家財政承擔資本性支出的100%。

2、借鑒黃金分割理論分攤經常性支出

經常性支出包括人員經費、辦學經費、教學耗材等維持學校運作的日常開支，具體可以分為高校運行費用（辦公費用、財務費用、招生就業費用等）和培養成本（人員經費、師資隊伍建設、專業建設、教學設施維護和耗材、圖書資料等）。這兩塊辦學成本與在校生人數、教學情況有直接關系，其經費投入的多少直接影響學生求學成效。經常性支出體現了準公共產品的私人屬性，學生作為受益者應該承擔其中一部分成本，然而高等教育的受益者除了學生本人之外，還有社會（國家），并且受益最大的應該是后者。

如何在國家和學生之間合理分攤經常性支出，目前沒有公認的好辦法。黃金分割理論告訴我們，1∶0.618或1.618∶1是被公認的最具美感的比例數字。既然是最具美感的，說明這個比例數字是具有科學合理性的，是有很強生命力的。因此，建議政府職能部門在測定學費標準時，按1.618∶1的比例來合理劃分政府和學生承擔經常性支出的比例，即國家承擔經常性支出61.8%、學生承擔經常性支出38.2%。

四、結束語

我國高校學費在學生可承受力之上，高校學費不宜再上漲。本文從學生利益視角，簡述了學生經濟承受力、學費上浮現狀，分析了財政教育經費投入情況、學生利益在學費定價工作中的權重，提出高校學費定價要基于保護學生利益的觀點。文章建議：政府加大財政教育經費投入以降低學費；學費定價過程要充分聽取和論證學生利益方的意見；取消學費定價之外的上浮政策；借鑒公共產品理論和黃金分割理論合理分攤辦學成本，有效降低學費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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