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徐杰
當代藝術圈從上海工藝美校畢業的人還是很多的,去年回學校看過。因為我的工作更多關注于當代藝術與展覽的原因,和丁乙老師、計文于老師在活動上也會碰到。莊小蔚也是工美畢業的,現在是玻璃博物館的館長。這次學校校慶真想回母校看一看, 前兩天班主任打電話給我,說學校校慶會通知我的,我說好的。因為以前學的是裝潢設計,我們班級好多的同學現在都在廣告公司或者自己開藝術工作室。自1996年從工藝美校畢業后再沒有去別的地方讀書,就是到處“瞎混”,和老師聯系比較少了;畢業后去了北京一年,回來后沒有方向,就開始做創作,搞設計,也是到處瞎跑。從北京回來后,基本工作生活在上海,現在做做藝術中心、媒體、創作,便一直這樣。我對自己的專業很模糊,不知道要做什么,就覺得搞藝術比較好一點,自己摸索著藝術是什么——其實我認為就是自己簡單一點,學校的時候就有一點想法,當時的條件不像現在有網絡這樣方便,以前只有圖書館借一點書、畫冊,加上一些文學類、音樂類的書,自己也會找一些接近的東西,這樣學習。工藝美校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首先住校環境培養了我的獨立性。工藝美校學的東西很多、很雜,比如說構成課、手工壁畫,都是對材料的接觸,也許那時候做得很初級,但是它教的是對待材料的一個基本的態度,雖然工美教的是比較基礎,但是很實用。我覺得關鍵的問題是自己要不要,我也是屬于不很勤奮的,也就順便學了很多東西,也就碰巧用到了。后來我覺得自己越做越有信心,發覺自己做這行運氣比較好。當然困難肯定有,要是沒有困難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可能生活會更好,作品的銷售也會更好。以前作品表達的內容都是現編出來的,其實后來都忘記了,我自己做媒體知道的。請不要讓我回憶以前作品所謂的“內涵”。

錄像題目:彩虹日期:1999展覽:人類的高原 第49屆威尼斯雙年展位置:意大利 威尼斯機構:第49屆威尼斯雙年展 國際部分策劃人:Harald Szeemann材料:投影,DVD播放器,彩色立體聲介紹:用手擊打背部,直至變紅VideoTitle: RainbowDate: 1999Exhibition: la Biennale de Venezia. 49 International Art ExhibitionLocation:Venice, ItalyCurator: Harald SzeemannMaterial: Projector, DVD, Color, StereoDocumentation: the back by hands until the skin turn to red.

我家里的教育就是能夠生存,能夠自立就可以。當時決定去北京就是因為在北京家里人管不到我,呆在那里一年增加了很多對生存的意識。我第一個展覽是在1997年剛畢業不久的時候,當時有很多同年齡人聚在一起,畫畫、聊聊天、組織展覽,就這樣開始了。我不是油畫雕塑院的,我沒有固定的公司,藝術家就是個體戶,是沒有保障的,就一直這樣飄飄忽忽的。直到2009年才覺得要開始辦一個公司,創立“沒頂公司”是出于對藝術上、品質上、文化上的更寬泛一點的考慮。對我來說,作為藝術家是比較簡單一點,現在的工作更加綜合,藝術中心、網站(art—baba),和幾個藝術家一起做,我也參加展覽,參加活動。其實就是說,公司只是一個管理模式的類型,區別是公司立足于不同的行業。藝術是非常個人的,現在當代藝術還能往前,但先前走到的什么程度是變化了;和米開朗基羅、印象派大師的藝術的個性已經不一樣了。在今天,藝術這個東西是沒有方向的,就是不斷刷新,不斷去嘗試;那些說自己有方向的都是為了配合媒體的需要,營造出一個藝術家傾向。我們搞的藝術運氣成分比較多,碰對了就比較好。我們也是在平衡這些概念,在這條線上做這個實驗,外面看上去是一個規模性的公司,但在內部的實驗性來說,我們比一個個人藝術家所作的東西要危險得多。個人藝術家很安全,你隨便做什么都是你的。對于外界,在社會文化層面說,不會管你做什么,其實這個行業有一個很精確的東西,但在這個層面來說是很虛幻的,有點像走鋼絲一樣;有時候在概念上一個小小的錯誤就會前功盡棄,外面看起來很熱鬧,其實內部有很多實驗性。我們也參加展覽,接觸當代藝術家的作品,大家一起投入很多精力,面對和藝術家一樣的問題——怎么創作出東西,怎么產生出東西,為什么用一個品牌來代替一個藝術家的名字,創作過程有什么區別,每個階段有不同的回答,因為也在發展。我們是一群藝術家組成的一個團體,然后由我來贊助管理。我們很清楚,表面熱鬧沒有用,必須自己鍛煉,不斷學習,不然馬上就被淘汰。公司里千頭萬緒,但是沒有固定的辦法,如果現在行業有別的公司我們就可以一起討論經驗,但是沒有,所以我們只能自己摸索。張洹的公司就是個工作室,和我們以前一樣。成立公司就是完全不一樣的性質,我們一直在做功能的事情,不過也會碰到這樣的人、那樣的困難、有關部門的干涉……這十幾年我們做的事情都是非常簡單的復雜。事情很明確,但是中間產生各種各樣的和社會時代的關系。
對我們來說很簡單,第一肯定是和市場有關 ;第二,沒有市場的東西我們不是不要,我們要,我們會讓它繼續發展。對我們來說,我們不只有一種價值觀。我們虛擬了一個公司,這個公司是一個品牌,這個品牌下產生藝術。如果我們還是像一個藝術家一樣,喜歡風景就畫風景,我覺得這樣的創作方式是有問題的。所以我們會在創作方式和創作的價值觀上做集中選擇,我們也有行為藝術,也有非常概念型,不會有很多人來買的作品。這個都占了我們大部分的經歷。我們不是去迎合市場,價格是工具,錢是工具,市場是工具,它們不是目的,你有了這個工具可以去做更多未知的事情。我相信站在這樣一個起點,做的許多事情也會變得有意思。


我們現在客戶的層面很簡單,是畫廊的層面,不過以后我們的客戶也會拓展出去,會往大眾的方向發展,雖然一般從精英角度來說,大眾文化是庸俗文化,我認為不一定,大眾文化也可能是一種文化的因素,它也可以適當的做改變,但是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們不知道,現在還不能回答。
最近有一個和陳冠希的合作,這個也是我們和大眾的接觸,他是一個“大眾媒體符號”,他有過一些時間不長的藝術創作經歷,我們說可以一起創作,今天的創作藝術可能不是一個材料,而是你的一個人生背景、一個經歷,所以我們說來“基礎合作”一下。
1997年到現在,藝術品市場飛速發展,一方面我們自己也享受到了藝術市場發展起來的好處,有點盈利,可以做工作室。反過來說,藝術市場發展的時間太短,大家放棄了的一些要花時間和精力去做的事情,這些就比較難,比如說文化理論的研究,這是要沉下來做一些事情,很多傳統的事情會受影響。上海的環境比北京要容易沉下來做一些事情。北京每天有展覽,有自己的藝術圈。藝術和藝術圈是兩個問題。藝術圈有它的游戲規則,藝術圈是一個名利場。
錢不可能沒有,但是學術會沒有。一個東西我告訴你它好在哪里,但是你不是這個專業你肯定不懂,但是我告訴你這個東西一百萬美金,你肯定會在它面前多呆很長時間。比如一個一百萬美金的雕像放在我面前,我只會研究它怎么變成一百萬美金,不會想他有多大學術價值,因為它在藝術史上已經被“消化”掉了,剩下來的,只有一個市場價值。這個問題從古至今一直存在,藝術品的價值與社會的關系一直是這樣的來來回回。你覺得米開朗基羅雕的東西好,實際很多人沒有看到過原作。它是靠神話堆積起來的。怎么堆積?市場價格、重要的人,堆積起來的,這個是個很實在又很虛幻的過程堆積起來的。藝術有什么功能?藝術未來怎么發展?傳統的藝術是不是這個樣子的?藝術史由誰來寫?寫成什么樣子?這些都沒有定數,我們看到的不一定是這個樣子的。包括你自己在創造藝術史,但是藝術史把你還原成什么樣子是不確定的。這種關系包括一個藝術品,什么時候藝術結束了,是工作室里,美術館里,還是拍賣行里,這是一個實際的藝術的問題,所以“藝術是什么”真的不知道。也許你自己在創作的時候有過,你的作品是什么藝術?怎么說?完全靠別人信不信,有些人就是不信錢,有些人就是信錢,每個人的衡量標準不一樣。就像是“文化戰爭”,文化就是戰爭——和法國的文化、英國的文化、美國的文化。說起來是文化交流,其實就是戰爭,中國現在最大的就是美國文化,美國文化通過商業價值觀滲透進來,所以目前我們沒打贏,沒打贏就只能接受,然后讓它變成了我們說不清楚的身上的傳統,到下一代變成什么樣我們也不清楚,這就是所謂的“全球化”。
我不認為文化無高低,只是“文化多元主義”造成的結果就是什么都是好的,是非常有道德感的文化態度,這個是不對的。比如說我承認印度文化,承認愛琴文化,但是誰來承認,是美國人承認。當然也不會說美國人讓中國人承認,這個權利是他給你的,所以肯定是搶過來的,不是讓出來的。對于我個人來說,很多東西已經高端了,我們知道現在國際上的哪些藝術家是值得關注的,哪些藝術家是表面很熱鬧的,但是不值得關注的。就像是天上的很多星座,就這么點“星星”,行內人都清楚。
我們自己去美院教書的時候,也發現現在的學生缺少對生活的熱情,缺少一種對自己好與不好的判斷能力,他缺乏認識,他的認識都是社會化的、流行化的,社會告訴你你畢業要找工作,社會告訴你藝術家要找畫廊,什么藝術家是好的藝術家?貴的藝術家好,宣傳多的藝術家好——社會幫你把所有的價值觀都定死了。然后這些人缺少自己選擇和判斷能力。總有人在以前的經驗中冒出來,其實這些人也是一樣的。如果你不進行自己的梳理、自己的懷疑,不去不斷的學習,是沒有用的,混日子那無所謂了;但若是有要求的,那是不行的,這個和學校的體制有關系。一個攝影系的學生一個學期要交兩萬塊錢,這個你讓人家怎么辦,當然畢業了要把學費拿回來的,這個是社會的體制問題,這個整個社會提供的思想,傳導到學生、父母、老師身上。

《人類行為的主要動機是自利的,理性引導該行為,并將結構和制度條件轉化為收益、可能性乃至動機-水,蛋白質,葡萄糖,無機鹽》裝置,2012

但藝術家是不想結果的,作為一個工人,或者某個職業的人是會有職業規劃的,但是嚴格來說藝術家是沒有藝術規劃的,藝術家就是“認定是這樣”我就會去做。至于對錯、代價、結果,就不考慮了。像我們這樣在考慮的人,是因為之前已經完全不考慮了,我們是在一個完全不考慮的情況下去衡量這些東西。戰略上已經是這樣了,所以戰術上再去考慮,但是現在的大部分學生沒有戰略的,是隨波逐流的。
我覺得學生對這個東西沒有熱情,而熱情是最起碼的一個要求。就像你看到一個顏色你會興奮,你看到一段詩歌你會興奮,就是需要激情。然后我們再討論歷史之類的東西。激情是人本身的要求,我碰到的都是沒有想法的。
我原來是相信,你看到一個事物先相信它,然后再懷疑,現在很多人看到這個東西都是不相信,就是消遣娛樂看一看,這個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道理,前一段時間我碰到一個同濟大學的哲學老師。我問他怎么會成為哲學老師的,當時很多師兄弟說好要考哲學系,然后大家都放棄了,最后就他一個人老老實實的去念了哲學系,做了哲學老師。首先要去相信它,然后去工作,然后你可以去懷疑它,質疑工作的意義是什么,而不是問自己工作的動力是什么?
請我教書的中國美術學院新媒體系,校方希望講“活動作展覽”,因以前我做了很長時間的一個藝術空間和一個畫廊的藝術總監,我們一起去幫他們上課,直接進行一個展覽,是在具體的一個項目方案上做溝通。我的教學經歷不多。短短6個星期的教學,我覺得社會的壓力很大,我覺得我遇到的問題不是我能解決的,你先要讓社會解決,你才能解決的問題,包括我一直建議他們的史論系的學生趕快出來,因為史論系畢業不經過實際的磨練,又要被一些官僚的理論所影響了。他要聽他的老師,老師還有老師,一晃眼十年就過去了。你是新一代的,你對新一代的社會文化沒有建議是不行的。我們那個時候相對社會比較安靜,我記得以前還有去圖書館看書的,現在這種人少了。
我們開始工作的時候是創意產業剛起來的時候,我們對上海創意產業領域的人比較熟悉,我們了解這個行業是什么樣的,包括北京的798,我們有很多朋友在里面是第一代人。創意產業有很多事是假的,其實就是在外面借個房間,在產品上做很多的包裝,吸引更多人進來,其實很多人的“創意產業”就是在騙國家的錢。實際上它是個房產租賃項目,不是文化建設項目。雖說是初級階段,但初級階段要升級到中級甚至高級階段需要社會的力量,要很好的設計,要有很好的藝術家、基金會、文化推動者,這些都沒有,你光有個創意產業,50年也創不到頭。
上海希望把所有藝術家、設計工作者聚到一起,形成一個產業鏈,我覺得不可能。這是領導們單方面想象出來的。這個東西是很實際的,我有“活”怎么會給他們干呢,除非有共同利益的情況下。有公司規模的情況下,我們是最開放的一批人,剩下的人都是為了賺錢,到這里來的網絡公司為什么來?是因為這里有好的藝術家,說出去好聽,創意園區的人為什么會給我們好的價格,他知道你們是好的藝術家,后面的藝術家會跟進的。對一些人而言這是房產租賃項目,政府說什么產生產業鏈,我從來沒有看到任何產業鏈,包括莫干山路負責人我們都是很好的朋友,798的第一批人做到現在都是一個人自己在干,因為周圍的附屬太差了,社會的相關機構太差了。你沒有東西好形成的,就像上海以前每年都有電子藝術節,電影節,這個算產業鏈了吧,現在不是都垮了,所以沒有產業鏈可言的,全是假的。說上海“十二五期間”創意產業要成為支柱產業,就是要有經濟數據的,加了工的,就是由公司去做項目的。產業鏈是指文化和經濟都起來,互相帶動,然后進行一種良性的消費文化,但是這個文化是分層次的,我們這里是這樣的,以文化為由頭,然后生意做起來,做到生意以后文化不要。我們十幾年接觸下來為什么很辛苦,因為都是這樣的問題。我當然希望你掙你的錢,我做我的藝術,我們互相能夠協調,你需要文化包裝,我給你可以的,但是你不能讓我按照你的“文化”來,那要我干什么呢,你的“文化”是沒有用的“文化”,就沒有看到過成功案例,不是我們,別人也沒有見過。我只能大家不合作了。中國的這個所謂創意產業,文化一條龍服務都是“騙子”,莫干山路里還有多少家好畫廊呢,一共3家,我們搬走了,一家關門了,只有一家了,其他都是騙錢的,連想做好的欲望都沒有。現在談成就就是誰掙的錢多,哪邊的蛋糕大,或者政府沒想到那邊有個蛋糕,畫個圈,去政府那里騙錢,我不是說這個不好,掙錢沒錯,我也要掙錢,但是說這個是文化創意產業就有問題了。
我們一直在做非常實際的文化行業的工作,但真不是沒有問題,我們一直有問題,但是解決不了,你也不能不做,你只能做,有困難自己知道就行了。
主要個展
2013 運動場,長征空間,北京
2012 動蕩,沒頂公司展廳,上海
2011 意識形狀,長征空間,北京
2011 意識形狀,伯爾尼美術館,伯爾尼,瑞士
2010 不要把信仰掛在墻上,長征空間, 北京
看見自己的眼睛, Ikon美術館,伯明翰,英國
There are new species! What do you suppose they are called?, Fabien Fryns Fine Art, Los Aageles, U.S.A.
蔓延到北京,沒頂公司出品,香格納北京
2009 蔓延到上海——沒頂公司出品,香格納在淮海路796號,上海
MadeIn -- Seeing One's Own Eyes, europalia.china, S.M.A.K., Gent, Belgium
孤獨的奇跡:中東當代藝術展, James Cohan 畫廊,紐約,美國
看見自己的眼睛——中東當代藝術展,展廳1,香格納畫廊主空間,上海
看見自己的眼睛——中東當代藝術展,展廳2,香格納H空間,上海
2008 可能性第一-徐震個展, 長征空間
2008 無題-徐震個展, 香格納畫廊主空間,上海
2006 "8848-1.86"-徐震個展, 香格納H空間,上海